楊天楠
若論捐款,扎克伯格和馬云之間還差著600個王健林。
“當你在作為‘陳-扎克伯格家的下一代開始長大時,我們也開始了一個名為‘陳-扎克伯格的項目,與全世界的人一起努力,為下一代所有的孩子們,去開發(fā)人類潛能并促進公平。我們將捐出所持有的Facebook 99%的股份——目前市值約450億美元——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去促進這一使命的完成。”——扎克伯格。
這是扎克伯格在女兒MAX誕生時在Facebook主頁上寫的一封信的節(jié)選,伴隨著這封信在全球的發(fā)布,意味著目前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80后決定將自己所持有的幾乎所有的財富來進行慈善事業(yè)。
這個消息對于遠在千里之外的中國企業(yè)者來說,有一些詫異,也有一些尷尬。說詫異是因為,這筆捐贈數(shù)額很高,450億美元。而且和之前的卡耐基、洛克菲勒、巴菲特直到暮年才將主要精力投向慈善不同,扎克伯格才剛剛過30歲。說尷尬是因為,450億美元相當于《2015胡潤中國慈善榜》前十位的總和(270億人民幣)還多十幾倍,有網(wǎng)友甚至說若論捐款,扎克伯格和馬云之間還差著600個王健林。
慈善有門道
為什么美國富豪愿意將財富通過捐贈的方式回饋社會,而中國的富豪卻不愿意呢?難道是我們的富人比美國的道德水準更低么?
當然不是這樣,說起美國式的捐贈傳統(tǒng),首先得益于美國傳統(tǒng)清教徒式的生活方式——艱苦樸素、樂施好善永遠是最主流的價值觀。
在1900年代初期,美國許多工業(yè)家用他們一部分的財富開始建立基金會,以回報社會,包括世界上第一個億萬富翁約翰·D洛克菲勒和安德魯·卡內基。
作為一個蘇格蘭移民,卡內基通過鋼鐵和其他工業(yè)積累了大量的財富。而后,他變賣了這些財產,投身于創(chuàng)造“真正的、永久的世界建設”。由于出身貧寒,卡內基在一個免費圖書館里自學成才,這使他獻出很多財富在美國各個社區(qū)支持教育和建立公共圖書館。他的一句名言是——一個人在巨富中死去是可恥的——這也成為了美國慈善傳統(tǒng)的腳注。
其次也來源于美國政府對于慈善行為的積極引導。由于美國稅法規(guī)定,慈善機構作為免稅實體,在出售股票時不承擔任何納稅義務。也就是說,在某種程度上,通過把股票捐贈給慈善機構,富人能免于繳納高額的資產所得稅、遺產稅和贈與稅等。
而這次捐贈則另當別論,扎克伯格表示,“陳-扎克伯格項目”按照有限責任公司,而非傳統(tǒng)基金會的方式成立。不會獲得任何稅收優(yōu)惠,但卻可以更加靈活有效的完成我們的使命。
盡管扎克伯格對此事不斷解釋,我們依然可以清晰地發(fā)現(xiàn),美國人參與慈善行為的方式是多樣態(tài)的,可以直接捐贈給第三方的機構,也可以采用家族式的基金會,甚至可以采用有限公司的方式。
相比之下,中國的慈善家在進行財富捐贈的時候往往就會陷入到尷尬的境地,中國最知名的慈善商人曹德旺曾經希望將自己大部分的股票捐贈給慈善基金,結果沒想到不僅差點股權保不住,稅務局還跑上來要求全額征稅。
歷經三年鍥而不舍地與中央各部委溝通、磋商,并請各領域專家進行論證和指導,曹德旺捐出價值數(shù)十億元福耀玻璃股票成立的河仁慈善基金會在遞交申請三年后才正式獲批,而這幾乎已經是國內慈善家們的最好結果了。絕大多數(shù)國內的NGO慈善機構依然掛靠在效率極低的紅十字會名下,不得不交5%的管理費用,來打理一個“子賬戶”。
最后一點在于,美國的公民社會讓更多的商人積極參與到公共事務中,導致了更多的企業(yè)家能夠通過慈善基金會這一工具實現(xiàn)社會資源的再分配,甚至直接通過政治獻金改變國家政策,撈取政治資本。
高智商的生意
很多人沒有意識到的是,慈善是一門高智商的生意,也就是說,慈善本質上是一種投資行為,投資的效率是否取決于投資人的眼光和判斷力。
公共部門壟斷慈善行為會帶來的惡果不僅僅在于打擊了富豪的積極性,更重要的在于壟斷本身是低效無能的,蓋茨在某次演講中說道:“在美國,會用一些量化的方法衡量投資、投入是否真正起到了幫助窮人的效果。我們希望能夠以最具成本效益的方式做慈善,這就是所謂的用商業(yè)模式經營慈善事業(yè)。這是我們的工作方法,可以應用到世界其他地區(qū),包括中國?!?/p>
事實上他們也是這么做的,從運營模式上,它分為“蓋茨基金會信托”和“蓋茨基金會”。前者負責資產的增值保值,每年劃撥善款給后者,用于其項目支出。
美國《福布斯》雜志曾有報道,定位于社會慈善公益活動的蓋茨基金會,在2003年以268億美元的資本獲得了高達39億美元的投資回報,利潤率高達約15%,這比許多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yè)利潤率還要高。
不僅賺錢需要專業(yè),事實上,花錢更需要專業(yè),要知道蓋茨基金會的CEO德斯蒙德-赫爾曼在2014年5月成為其首席執(zhí)行官,她之前擔任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校長,以及基因工程科技公司研發(fā)主管,早就通過發(fā)明新藥實現(xiàn)了財務自由。這樣一個著名的學者、科學家和公司管理者來運營一個醫(yī)療衛(wèi)生為主題的慈善基金會,能夠帶來的效率是壟斷式的國有慈善系統(tǒng)所無法比擬的。
谷歌的拉里佩奇曾經表示,如果自己死了,他寧愿將數(shù)十億財產捐給像伊隆·馬斯克這樣的資本家來改變世界。他表示,他認為馬斯克將火星作為人類“第二家園”的想法意義深遠。他說,“這才是一家公司應該做的,這也是一家公司博愛的象征?!?/p>
而拉里佩奇并不是孤單的,他們代表了美國西海岸的科技創(chuàng)業(yè)家引領的“新慈善”(new philanthropy)運動?;ヂ?lián)網(wǎng)科技催生了無數(shù)年輕、勇于挑戰(zhàn)的科技創(chuàng)業(yè)家,他們的致富渠道不再是如卡耐基、洛克菲勒時代的壟斷方式,因而不需要通過慈善來建立財富的合法性,更不是因為對在“巨富中死去”的懼怕而慷慨樂施。
新生一代巨富承載了新興企業(yè)家的慈善思維和邏輯,即用創(chuàng)新的、可持續(xù)的方式在市場中尋找有效的社會問題解決方式、推動社會創(chuàng)新,達到資金的優(yōu)化配置。把在商業(yè)中成功的方式帶到社會問題的解決中,從商業(yè)領袖轉向社會公益領袖。
(作者系第一財經內容運營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