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峰
戰(zhàn)國時期,人們的思想意識、審美觀念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人性的覺醒超越了對神的崇拜。玉雕藝術的創(chuàng)作,從對神的敬畏尊崇,走上了自覺表現(xiàn)人性的道路。審美意識的中心也從早期的娛神逐漸轉移到娛人。秦王以十五城易和氏璧之事,說明了戰(zhàn)國玉器已具有了較高的經(jīng)濟價值,它已成為封建貴族標榜財富、顯示地位或美化生活的必需品。戰(zhàn)國玉器較其他同時期器物所代表的政治、道德等觀念具有更加豐富的內(nèi)涵,為玉器的發(fā)展打下了良好的理論基礎。
戰(zhàn)國玉器制作工藝相當發(fā)達,不但質地優(yōu)良的和田玉已成為玉作的主流,而且在造型藝術、圖紋裝飾及時代風格等方面都煥然一新,出現(xiàn)了一大批做工精細、玲瓏剔透、形式別致、繁縟華麗的玉雕藝術品。其中構思巧妙,立意新穎的龍形佩、舞人佩、玉帶鉤、玉具劍、玉印以及玉器與金銀細工相結合作品的相繼問世,使古老的中國玉雕藝術更加富麗華貴、燦爛輝煌。
戰(zhàn)國玉器常以繁縟華麗、細致密集的谷紋、云紋、龍紋、獸面紋等作裝飾。大多玉器滿飾各式各樣的紋飾,排列井然又不留余地。在結構和形式上,都具有一種精心設計的秩序感,繁而不亂,密而有序。同時,為了適應人們的審美及裝飾需要,許多紋樣變成了與現(xiàn)實形象全然不同的象征性符號或幾何圖形,達到了高度的抽象藝術效果,神秘莫測,透露出一種神圣的力量美。
戰(zhàn)國玉器工藝的精細程度達到了極致。無論造型還是圖紋線條,皆剛勁利落,光潔規(guī)矩,布局井然有序,邊角方圓適度。甚至密集的地紋、人物的發(fā)絲等都清晰可見。特別是精致巧妙的透雕器物,整體線條道勁有力,婉轉自然,鏤空處均勻對稱,光滑干凈,極少見到因技術和工具不力而殘留的制作痕跡。在細部的處理和刻畫上,更是一絲不茍、精益求精,令人嘆服。戰(zhàn)國琢玉大師因材施藝的匠心和得心應手的技巧使戰(zhàn)國玉器形成了一種“造型流利而富變化,紋飾繁紛自由而具動態(tài),雕工險峭而鋒芒畢露,構思精巧大膽,手法新穎潑辣,豪快俏麗兼而有之的藝術風格。”
戰(zhàn)國玉器的典型器物主要有龍鳳佩、玉璜、玉圭、玉帶鉤、玉具劍等。
戰(zhàn)國玉佩飾,是具有一定身份的人系在腰間衣帶上的裝飾物。據(jù)古籍記載,佩玉上有蔥衡,下有雙璜、沖牙、玭珠以納其間。王先謙《釋衣服》:“佩,倍也。言其非一物,有倍貳也。”地位越高.所佩戴的玉佩的串飾越多,質量越精。因此,戰(zhàn)國玉佩除了標榜道德品行和君子風度外,也是權力、地位的象征和標志。
戰(zhàn)國玉佩中的裝飾主題,除了飾有谷紋、云紋的璧、璜、珠、管等,仍以文化動物為主,目的在于增加其神秘的氣氛,進一步烘托佩戴者的高貴地位。各種形式的龍形佩,是戰(zhàn)國玉佩飾中的重要品種之一。其造型在商周龍體卷曲成環(huán)狀的基礎上,開始拉長成蜿蜒曲折的“S”形,極具彈性,如矢在弦,飽含著一種緊張奮進的氣度,反映了戰(zhàn)國時期新興的地主和貴族階層已開始在尋求、統(tǒng)率一種新的審美傾向,更加注意輕松、活潑、自由的貴族生活。特別是在神龍、神獸的肌體內(nèi),往往蘊藏著一種內(nèi)在的力量和努力向外擴張的氣勢,體現(xiàn)出備諸侯國那種奮發(fā)圖強和自信堅定的信念以及雄心勃勃、意欲稱霸的凌云壯志。
戰(zhàn)國玉璜亦是成組佩飾中重要的器物之一,其工藝技巧、圖案花紋、裝飾手法等均遠遠甚于以往。同時為了適應組佩的穿綴,一改玉璜之兩端穿孔為中部近外緣處做穿,有時還出現(xiàn)有三穿或以鏤空代替穿孔的形式。其特點為工藝上精益求精,每件玉璜從開料、切割、琢制、刻劃以及修整、拋光等方面,都方圓規(guī)矩,棱角分明。即使是細小的底紋陰線也歷歷在目,可謂精工細作;圖紋繁縟華麗,或浮雕,或陰陽線緊密配合,給人一種眼花繚亂、細致華麗、變化無常、妙趣橫生之感;雕琢技法多種多樣,不僅有單線陰刻、淺地隱起,而且還采用了透雕、浮雕及輪廓外緣加飾花紋等多種表現(xiàn)手法。
帶鉤在戰(zhàn)國時期已成為人們普遍使用的、革帶上的勾掛器物。既有實用性,又有極強的裝飾意義。戰(zhàn)國玉帶鉤多為長條形和琵琶形,鉤首高昂,有龍、鳥、獸頭等多種樣式。鉤面光素或用陰線勾刻。鉤鈕有方圓兩種,多設在近尾部一端。戰(zhàn)國玉帶鉤潔凈光滑,棱角分明利落,光澤度極強。尤其是戰(zhàn)國晚期,玉帶鉤的質量、數(shù)量突飛猛進,其分布范圍之廣、數(shù)量形式之多、工藝制作之精,都是前所未有。
此外,戰(zhàn)國玉器中新興品種玉具劍的出現(xiàn),同樣標志著新興的貴族階層的一種新的審美傾向。佩劍在戰(zhàn)國時期十分流行,它除了作防衛(wèi)之用,還可以顯示出佩劍者的身份、地位,增強其威武之感。因此,以精美玉器裝飾的玉具劍,便成了貴族階層顯示“尊卑有度”的一種禮器,并把它看成一種權力和財富的象征。玉劍飾上的圖紋多為獸面、龍紋、谷紋等,依然是古代吉祥、尊嚴思想的反映。
總之,戰(zhàn)國玉器無論在創(chuàng)作思想、構圖設計,還是藝術表現(xiàn)、工藝加工等方面均展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藝術造詣,為我國玉文化譜寫了光輝燦爛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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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種典型的戰(zhàn)國玉器
龍形玉佩
長10.8厘米,寬3.2厘米,厚0.4厘米。
玉色泛青綠,有黃褐色沁,局部半透明。龍身呈“S”形,細長彎曲,翻轉扭動。龍角與龍背相接。龍體滿飾勾連云紋,尾及卷毛用粗線條表示。兩面紋飾相同,一面留有制作痕跡,具有戰(zhàn)國古玉的特點。龍體中部有一系孔,供穿綴之用,是戰(zhàn)國玉組佩的重要構件之一。
組佩,古稱“雜佩”,《詩·鄭風·女日雞鳴》: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古代的組佩,不僅是相互贈予的佩飾,更是貴族們表示身份及地位的禮儀服飾。西周組佩的式樣多以璜為主體,間以牌形飾、管珠等串連而成。戰(zhàn)國玉組佩較之西周組佩形式更加多樣化,品種亦日益增多,主要由璧、環(huán)、璜、龍形佩、管珠等組成。特別是龍形佩,是戰(zhàn)國玉組佩中的重要構件,其數(shù)量較多,造型生動,大多龍體較長,做“S”形卷曲狀,極富動感。龍頭比例較商周相應縮小,眼睛為圓圈或橢圓形,龍體滿飾去地隱起的谷紋、勾連云紋、絞絲紋等。
龍首玉帶鉤
長6.6厘米,寬1.9厘米,高3厘米。
玉色青,偏黃,有黑、褐色沁。造型簡潔。鉤身為長條形,側視彎曲呈“S”形,尾部略呈圓弧狀。鉤首為龍首,鉤鈕設在鉤身下部近尾端,為長方形。通體琢磨潔凈光滑,棱角規(guī)矩利落,光澤度極強。
帶鉤最初單稱“鉤”,《左傳>《國語》《管子》等書中均有記載。帶鉤一詞可能始于《史記·齊太公世家》,管仲為保公子糾為君,偷襲公子小白,一箭“射中小白帶鉤”。帶鉤是古人用來鉤系束腰的腰帶頭,大多由鉤首、鉤體、鉤鈕三部分組成,用法是將帶鉤背面的鉤鈕嵌入革帶一端,鉤首則鉤掛在革帶的另一端的穿孔中,或將鉤首穿掛在置于革帶另一端的帶環(huán)上。目前最早的玉帶鉤實物出土于良渚文化遺址。春秋戰(zhàn)國乃至漢代,玉帶鉤數(shù)量大增,造型、工藝亦更精美。
玉圭
長20厘米,寬2.5厘米,厚0.7厘米。
玉色泛青綠,局部有黃白色沁。器體扁平,中間厚,兩邊薄,頂端呈三角形。近底邊4.5厘米處中間有一穿孔,孔的兩側及底邊琢有8個月牙形缺口做裝飾。器身光素無紋。
玉圭是中國古代重要的玉禮器之一,最早出現(xiàn)在新石器時代晚期陶寺遺址,商周乃至漢代貴族墓葬皆有出土?!吨芏Y·大宗伯》日:“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國,王執(zhí)鎮(zhèn)圭,公執(zhí)桓圭,候執(zhí)信圭,伯執(zhí)躬圭……”春秋戰(zhàn)國時期,玉圭數(shù)量增多。同時,由于盟誓活動的興起,玉石圭作為載書盟辭的“策”“簡”,進一步為社會所需要。漢代以后逐步走向衰落。
谷紋玉劍首
直徑4.6厘米,厚0.6厘米。
玉呈墨綠色,帶黃白色斑。器體扁圓,正面外緣有陰線弦紋一圈,并以弦紋分割為兩層紋飾,中心飾同紋,外層滿飾谷紋。背面略斜、光素無紋,正中心有一圓孔,孔外側有3個斜鉆孔與之相通,以供劍柄嵌入。
劍首是玉具劍柄端所嵌玉飾。戰(zhàn)國至漢代的玉劍首,一般以扁平圓形體為主要造型,除少數(shù)光素無紋外,大多在劍首正中央作圓心凸起并飾弦紋、谷紋、同紋等紋飾,背面光素有穿孔。一種穿孔是器背中央鉆一較大圓穿,供劍柄直接插入,其次是在中央一周分別琢出三對隧孔,還有的是在中央琢一圓形溝槽,內(nèi)心有一對穿孔,主要目的是使劍與柄結扎嵌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