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華
叩問雕塑之門
章 華
《樂章》
我從小生活在國內,生長在接近鄉(xiāng)村的地方。我的童年處于文革中后期,缺乏閱讀材料,更沒有電視、電腦、網絡游戲,物質生活貧瘠單調,除了毛澤東像,看不到任何雕塑,因此我小時候對雕塑這個概念完全無知。
然而,我卻有幸接受了源自母親、鄉(xiāng)土生活和學校生涯的傳統(tǒng)美育。母親予我以民間文化傳統(tǒng)之美的熏陶。母親擅長剪窗花,她手中的窗花傳達的是人類最本真的美。鄉(xiāng)間成長中以泥為伴、照書臨畫的經歷予我以孩提生活生趣之美的啟蒙。時至今日,我還能清晰地記起:那時候經常和小伙伴們到野外挖紅膠泥,拿回來一起捏一些坦克、手槍和小動物之類的東西,此類游戲的發(fā)明應該算是不自覺的“創(chuàng)作”吧;我還喜歡照著小人書畫畫(那個年代很少見到美術方面的書籍)。入校學習后的板報美編和就讀縣美術班的經歷予我以創(chuàng)造美的渴望與追求美的熱情。讀小學后,學校和班里的黑板報都是由我畫的,黑板報頗為誘人,甚至經常令人感動;之后,我又參加過縣里舉辦的美術班,遇到了縣文化館的邢耀老師和王桂卿老師,開始對素描、速寫、色彩和創(chuàng)作,產生了一種近乎恭敬的初步理解,并且見識了他們創(chuàng)作年畫及當時的宣傳畫的過程。母親和鄉(xiāng)土的美賦予了我中國傳統(tǒng)美學的精神氣質,學校和縣美術班老師給予我接觸西方美術的機會,這一切都奠定了我最初的藝術啟蒙。她們將中國傳統(tǒng)美學的根砥與我后來接受的西方哲學和藝術的影響一道刻進我的骨子里,既啟蒙了我的愛情觀、審美觀,又啟發(fā)了我對藝術當代性的追求,貌似不搭卻和諧共處、并不沖突。這一切使我走上一條比較堅實的藝術之路。
《童年記憶系列——編花籃》
興趣和愛好是最好的老師。人確實天生有不同的愛好,會逐漸向不同的方向發(fā)展,有人喜歡文學,有人喜歡數(shù)學,有人喜歡建筑,有人喜歡航海,各種不同的愛好使人們自愿自覺地向自己愛好的方向努力,最后也常常能夠取得相應的成就。一個人若能找出自己的興趣所在,并且自愿自覺地去做,就更加容易取得成績。于我而言,觸動我走上雕塑和繪畫的從藝之路的,正是母親的剪紙、童年的游戲、學校的板報、縣美術班的畫法啟蒙,盡管彼時的我還不懂得什么叫藝術、不知何謂雕塑。但我知道,我喜歡、愛好這些,它們就是我的興趣所在。正是因著這個興趣,我才會在母親的剪紙、童年的游戲、學校的板報、縣美術班的藝術啟蒙中,體會到那么多源于心靈深處的美感。也是因著這個興趣,我才得以考入工藝美術學校雕塑系,有機會了解到藝術大師們的作品,接觸到羅丹、摩爾、馬約爾等西方大師很現(xiàn)代的雕塑作品,學習到那些新的藝術觀念和表現(xiàn)手法,使我的視野向更多樣的領域拓展。還是因著這個興趣,盡管我畢業(yè)后先后被分配至企業(yè)做宣傳工作、調動至文物部門做文物復制工作,艱難生存之余,根本沒有做我喜歡的雕塑工作的條件,但卻始終不忘一個人在宿舍不停地畫稿,哪怕只能通過畫在紙上的雕塑稿來記錄內心的創(chuàng)作意象,這是那時能給我?guī)碜畲罂鞓返氖虑榱?。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我于1998年考入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碩士研究生班,并最終下定決心放棄穩(wěn)定的工作,完全投入到自由的藝術創(chuàng)作當中??梢哉f,興趣與愛好,開啟了我的藝術創(chuàng)作之路;對美的表現(xiàn)和追求,則讓我看到了更大更廣闊的世界,對生命對藝術有了更多的領悟。令人欣慰的是,在2000年“新北京新奧運”雕塑展,我的作品有幸入選參展。
我的從藝道路至少表明:任何人都能從生存活動的源泉中,汲取奔馳的藝術想象。這使我非常信奉那句已經顯得很平常的話:“藝術來源于生活,而又升華于生活?!比欢?,如何從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現(xiàn)美提煉美,則需要一個漫長坎坷的積蓄的過程;任何藝術家的養(yǎng)成都無法逾越這道從數(shù)量轉化為品質、從量變升華為質變的鴻溝。
《圓夢》
首先,從雕塑的客體——作品來看,得有生命。每一件雕塑就是一個生命的塑造,它們不僅是泥巴、石頭和鑄鐵,像是一條蛔蟲的軀殼,體內空空,缺乏自我體驗。他們有血有肉,包含著靈魂的訴求,因為藝術是生命的藝術。從生命的角度理解藝術,藝術是生命的存在方式;從藝術的角度理解生命,生命是藝術的自我創(chuàng)造,這就是我所確立的審美原則。不要把藝術描述得異常玄奧和深不可測,無論是抽象的具象的,還是寫實的寫意的,能夠打動觀眾的作品,都會把視覺的美傳達給觀眾,給人帶來視覺上的美感享受。我的許多創(chuàng)作原型都來源于童年的經歷和那時的游戲,或者源于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現(xiàn)的美的瞬間。面對我的雕塑作品,許多觀眾和評論家都發(fā)現(xiàn)我對童年的重現(xiàn)和對青春之美的表達。我的雕塑作品,讓消失于時間中的美重現(xiàn)在高樓大廈之間,喚醒了許多人的美好回憶。我以為,作品誕生或向觀眾展示這樣的時刻,正是開啟人性之美好的瞬間,這正是雕塑藝術永恒價值的體現(xiàn)。
其次,從雕塑的主體——雕塑家來說,得有感動。能夠打動自己的作品,才有可能打動觀眾。我的雕塑創(chuàng)作,最初都源自內心深處的感動。正是基于這一點,幾乎被現(xiàn)代人遺忘的兒時游戲和場景不斷出現(xiàn)在我的雕塑中,比如:編花籃、捉小雞、溜冰車、數(shù)星星等游戲,在大都市,甚至小城鎮(zhèn),人們的娛樂已經變成了數(shù)字化,在霓虹燈下很難看到繁星閃爍的天空,但這些美好的情景卻收藏在人們的記憶深處。記憶中的童年物質匱乏,那些稚嫩的形體透著瘦弱單薄,讓人從他們的天真爛漫的身影中感到幾分苦澀,這便是我對童年系列作品的理解和塑造。除了對童年的追憶,我還滿懷著青春的激情,塑造了一系列充滿青春活力的人物形象。這些青春形象的塑造,強化了身體的長度、韻律和曲線之美,散發(fā)著無限的生機,是對生命、對愛、對未來的贊美。無論童年還是青春,無論記憶還是憧憬,這些具有生命力的形象,都源自我心,是我藝術創(chuàng)造的主角,我相信,他們同樣會感動每一個看到他們的人。
首先,得有扎實的基本功。在雕塑創(chuàng)作中,我始終堅持對藝術表現(xiàn)形式的探索。從最初只能在紙上描畫的雕塑稿開始,我就有了這種藝術上的自覺。在經歷了對西方雕塑藝術的學習模仿,到對東方韻味的追求,直至將不同的風格吸納再造之后,就像把原始的泥土反復地揉搓,將生硬的鋼鐵反復鍛造,終于升華出具有自己個性化符號的作品。
其次,得有不斷突破的勇氣。作品的孕育和誕生,既是自然天成的,又是傾注心血的。我完成每一件作品都要經歷一個漫長甚至是痛苦的、同時又時常有著快樂幸福和享受的過程。當我感覺到自己創(chuàng)作的作品能夠打動自己時,那種情感的、精神的享受是無法用語言來表述的。我尋求作品與觀眾的互動,產生視覺和精神的共鳴。這是每一個雕塑家所向往的。我的目的很單純,當一件作品誕生后,希望有一個引人注目的好環(huán)境去擺放她,永久地收藏她,讓更多觀眾欣賞到她所帶來的美,能夠解讀她的語言。從這個意義上講,我認為好作品的產生,在于不斷地探索與積累,歷經數(shù)量的積累,才能有質的升華和突破。
再次,得有正確的藝術觀。雖然現(xiàn)代經典的雕塑大多出自西方藝術大師之手,但我認為藝術不能受到現(xiàn)有的觀念和作品局限,不應該被任何條條框框所約束,每個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想法手法各不相同,應該解放自己的思想,大膽創(chuàng)作,尤其需要把東方的美,把我們生長的土地的氣息帶進創(chuàng)作和作品中,在生活中發(fā)現(xiàn)美,提煉美,表現(xiàn)美。我堅守這個信念,不斷去創(chuàng)作。
回顧我的雕塑藝途,我慶幸自己趕上了經濟建設大潮和文化大繁榮大發(fā)展的歷史機遇。未來,我會沿著同行前輩劉開渠、滑田友等藝術家努力探索和鋪墊的道路,靜心創(chuàng)作,多出精品,回報社會。
章 華:河北省雕塑院特聘雕塑家,中國雕塑學會會員,中國工藝美術學會雕塑委員會會員
責任編輯:楊明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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