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用稿紙寫詩的人（外一首）

◆ 陳德軍

仍用稿紙寫詩的人（外一首）

◆ 陳德軍

孩子練書法剩下的淺藍(lán)色

稿紙，16開那么大皺巴巴

卻是我無邊無際自由翱翔的天空

鋪在料垛上，鋪在磚墻上

小小的方格，容納了多少次

寫了又改，改了又寫的無病呻吟

握慣了鋤頭的手再握筆頭

顯得笨拙而粗糙，科班出身的

專業(yè)作家，早就使用了電郵

早就實行了無紙化，他們輕輕地

那邊就出來了發(fā)著墨香的鉛字

然而都不算什么，只要這世上

還有稿紙，我就和文學(xué)割舍

不斷，就同樣會有一點點靈感

即使不多，也和著汗水淚水

像種玉米，成排成行小心地安放

然后將希望疊好，裝進(jìn)信封

寄出，再忐忑不安地等待明天

進(jìn)城民工

不久之前，這里也是一片

農(nóng)村，幾個戴眼鏡的斯文

小伙，拿著圖紙一比劃

它就變作城里了。從此

那些新晉級的市民，再也

不用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這個接力棒，傳給了進(jìn)城民工

不遠(yuǎn)處的墓碑堅挺，與他們

和平相處，上面貼著壯陽藥

廣告，給這群寂寞的漢子

火上澆一把油，留著

高粱茬的地，一如沒刮凈

胡須的臉，在這里他們種上

一排排鋼筋，枝節(jié)茂盛長勢喜人

高高的腳手架上，秋陽高照

豆莢炸裂，成熟的汗水淚水

自然下落，粒粒飽滿

聽不見雞鳴，聽不見狗叫

夜深人靜的時候失眠了

于是發(fā)個短信：我在城里

挺好的，照顧好父母

照看好孩子，不要牽掛

這是他們一生中

寫得最好的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