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夢者”的“高級黑”

文_冷月

“盜夢者”的“高級黑”

文_冷月

2014年年底，一幢遠在法國戛納海岸世界級旅游度假名勝區(qū)旁的別墅以超過半億元人民幣的天價掛牌轉(zhuǎn)讓，吸引了地球另一邊無數(shù)中國人的目光。

人們在驚嘆該別墅的高端、高價、奢華之余，更驚愕其產(chǎn)權(quán)轉(zhuǎn)讓方面猶如迷魂陣般撲朔迷離的復(fù)雜過程：先由某商人出資購房，商人之友成立一家注冊資本僅1萬歐元且連年虧損的甲公司，作為這處近700萬歐元房地產(chǎn)的管理方，再由乙公司對甲公司百分之百控股，最終通過消化賬面虧損等方式，由丙公司成為甲公司的唯一股東，而丙公司的實際所有人和唯一獲益人，則是彼時如日中天的高官夫人；而這些公司幾乎分別設(shè)在不同國度，即使東窗事發(fā)，要追贓也難于上青天……所有這一切，豈是我輩所能看懂，又豈是那些尋常貪官所可企及？

而更令你我眼界大開的，恐怕還不止于此。房主的名字薄熙來，不是曾經(jīng)那樣熠熠生輝地與“唱紅”“打黑”聯(lián)系在一起嗎？謳歌正能量，嚴打惡勢力，多么光風(fēng)霽月的情懷，多么慷慨激昂的事業(yè)！那是俠客、義士們做的事啊！當(dāng)社會上貪腐蔓延、兩極分化，公平正義成為萬眾渴盼的稀缺資源之際，誰要是高高祭出這面“懲惡揚善、匡扶正義”的旗幟，他不成為英雄誰成為英雄呢？

可惜，詩情浪漫的大唐王朝早已過去。在這個以瘦為美的時代，理想它越是豐滿，就越是敵不過那現(xiàn)實的尖銳骨感。如果說那面“唱紅打黑”的義旗曾經(jīng)凝聚了一些民眾無處安放的夢想，那么，這幢包括400平方米居住面積、4000平方米地中海風(fēng)格美麗花園、5個臥室加一個獨立套房、室外與室內(nèi)游泳池，擁有開闊的海洋觀景視野、兩個可停多輛汽車的停車房，并處于戛納最好的加利福尼亞豪宅區(qū)的法國別墅，戳穿的就是隱藏在正義面孔背后的齷齪現(xiàn)實。

它讓人恍然大悟：原來，有些時候無論額頭上貼沒貼“我很白”的標(biāo)簽，骨子里很可能都是一樣黑；原來，疾惡如仇痛恨“真小人”的樸素情感，很可能會成為“善于利用群眾心理”者鋪就“偽君子”之真寶座的可靠墊腳石。

當(dāng)然，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在天亮后及時醒來。古往今來無數(shù)事例證明，有的時候，義旗舉得越久，旗下贏得和聚集的粉絲也就越多，多到再齷齪的真相也喚他不醒。因為，有一種粉絲叫作腦殘粉，一旦皈依，就會無條件崇拜和信任你——倘若鐵證如山顯示你殺人不眨眼，他們會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哪個英雄手上沒點命案？倘若圖文兼?zhèn)渥C實你擁紅偎翠夜夜換新娘，他們會說，美女成群方顯英雄魅力，你只不過犯了點男人都會犯的錯；倘若人贓俱在說明你貪賄巨萬，他們會說，這年頭貪官不止你一個，以權(quán)斂財?shù)臄?shù)額肯定不是你最多。實在不濟，還有“紅顏禍水、娶妻不賢”的現(xiàn)成盾牌在等著替你洗白呢。總之，不管紀(jì)檢監(jiān)察、公檢法司、媒體公眾挖出了多少證據(jù)、揭開了多少黑幕，反正一些人依舊無條件地相信你就是一個時勢英雄！

一邊喊打黑，一邊“高級黑”；一邊義正辭嚴地扮演光明的代言人，一邊早已在精心設(shè)計的馬甲下身體力行“隱規(guī)則”，臨謝幕之際還帶走一干粉絲為其無條件地辯護——這算不算是一個成功的偷心者，一個高明的盜夢人？

古往今來，這樣的盜夢人何其多，而戳穿真相又何其難。就連焚書坑儒視民命為草芥的秦始皇，不也至今還有許多粉絲將其偉大事跡雕琢成《英雄》嗎？所以身為肉眼凡胎的百姓，我們永遠讀不懂大義凜然背后究竟?jié)摬刂嗌俨粸槿酥摹案呒壓凇薄３丝嗫嘣O(shè)法打造一個法治之框、制度之籠，為權(quán)力和欲望套上鞍轡，還有什么法術(shù)，可以讓老虎在良性軌道內(nèi)闡述他的藍圖，踐行他的許諾呢？

薄熙來涉嫌受賄、貪污、濫用職權(quán)案在山東省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