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你

江雪

搬了新家，忙著裝修，一位50多歲滿面滄桑的裝修工人上上下下不停忙碌著，衣衫上處處灰塵。閑暇時聊天，老人點燃一根劣質(zhì)煙，疲憊的臉上露出微笑，說兒子有了女朋友，馬上就要定親結(jié)婚了，出來多找些活干，為兒子買彩禮張羅婚事。

看著老人欣慰和喜悅的眼神，望著裊裊上騰的煙霧，一瞬間，我心里猛地一怔，這是多么熟悉的感覺，似曾相識，我突然想到你，我的父親。

在心目中，父親是力量和依賴的象征。上小學(xué)的時候，學(xué)校條件簡陋，一些破損的桌椅板凳需要維修，老師讓部分同學(xué)暫且自帶。早上，小小的我費力地拿著凳子準(zhǔn)備去上學(xué)，母親要照看年幼的弟弟，父親右手干活受了傷，用繃帶纏著。看我要走了，父親突然站起來，用左手幫我拿著凳子，送我去上學(xué)。一路上，沉默的父親幾乎一言不發(fā)，但他對我的愛卻溫暖著我的身心。

父親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為了多掙錢，農(nóng)閑時常出去打零工。木匠活兒、瓦匠活兒，有活兒就干，由于沒技術(shù)，只能干些力氣活。父親的衣服都是穿了很多年的，縫縫補補，磨得沒了樣子，可對我們，一點兒也不吝嗇，把我裝扮得花枝招展，弟弟穿得更是光鮮。父親沒有什么重男輕女的觀念，對我和弟弟一樣好。

為了供我們讀書，父親幾乎沒有閑著的時候，拼命掙錢。頭發(fā)過早地白了，歷經(jīng)風(fēng)吹日曬，滿臉皺褶，手如棗樹皮。父親唯一的嗜好就是抽煙解乏，抽的也常是低檔次的劣質(zhì)煙。當(dāng)我們都工作后，生活安定了，要父親享清福的時候，年邁的父親還是不肯停下來，竭盡所能地幫我們安家買房。弟弟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父親繼續(xù)忙碌著出外打工，為弟弟多攢一些錢成家?？粗细赣H佝僂著身子日夜操勞，我也心酸和難過，可還是習(xí)以為常心安理得地接受。

終日為生活奔波，已是極少有時間想起父親，很少能對他噓寒問暖，習(xí)慣了他的所有照顧和無私的愛。

眼前的裝修工人，亦如我的父親，一談到兒子，眼光就瞬間變得明亮異常，充滿希望和慈愛，仿佛所有的疲勞一掃而光。他滔滔不絕地訴說著怎么為兒子置辦婚事，話里話外都是濃濃的愛。

看著聽著，突然就想起你，我的父親，不覺淚流滿面……

翁德林摘自《德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