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 漢語言文學(xué)1301 王葉青
最是人間留不住
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漢語言文學(xué)1301王葉青
八十七年前,北京頤和園昆明湖里,湮沒了一個孱弱的身軀。而他入水那刻泛起的漣漪在過去近百年的時光里掀起無數(shù)人心中的巨浪。王國維在那一瞬間成就了一個永恒的神話。
關(guān)于靜安先生的學(xué)問貢獻(xiàn),我不想多言。只是覺得《人間詞話》與《靜庵詩稿》頗美,特別愛那句絕望之詞“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美到無望,正是靜安自己的寫照。
關(guān)于他的死,后世有贊美有批判,眾說紛紜。有些說法實(shí)在是一出出鬧劇與笑話,我倒不為靜安悲哀,只是替他感到無邊的寂寞和失望。
靜安終生以文人特有的悲憫情懷傷世憂生,他既是在士大夫氛圍里成長起來的憂郁少年,也是率先研究西方哲學(xué)的先行者,但是叔本華的虛無主義只能加劇他的憂郁而無法拯救他和他所守護(hù)的大河文化。
在談靜安之死時,我想起的是兩千年前在汨羅江畔行吟的三閭大夫。屈原之所以偉大,在于他能夠“眾人皆醉我獨(dú)醒”。也正因如此,人們只知道屈原是偉大的詩人,卻鮮有真正讀懂他的大情懷?!叭偞蠓颉庇矛F(xiàn)代話來說,屬于高官。我不否認(rèn)屈原與政治的關(guān)系,如果只是單論屈原的偉大在于“愛國”,未免狹隘。我覺得,屈原的偉大恰恰在于他的“自殺”,他的“死”。
屈原作為文化的先知,他清楚地認(rèn)識到了他以自身芷蘭之香對抗世間污濁之氣的必然失敗,所以他唯有一死來告誡國人“此路不通”,也是昭示后人。無奈千年的歲月里人們無視他立下的界碑,以“九死猶不悔”的品質(zhì)一次次對抗上天,給他提出的“天問”對出不正確的和他相仿的“天對”。在屈原看來,自殺是唯一的出路,可人們不相信這個出路。
屈原之后的文人里,不乏偉大者,但始終沒有人效法他,直到靜安自沉昆明湖。毫無疑問,靜安是屈原式的文化先知,他看到在王朝末世里中國文化的困境,他試圖用西方思想來解救,但他的西學(xué)之旅注定失敗。但他找不出別的方法,他最深的絕望來自這里,他救不了他所愛的國家與國學(xué)。他亦想以一死來告誡人們此路不通,可他的遭遇,和屈原一樣。
我并不是很理解這樣的選擇,但是我知道靜安以生命撞擊地獄之門想要傳達(dá)給人們的心聲。如今,人們在被他否定的西學(xué)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不知道這是靜安的悲哀還是我們的悲哀,抑或是民族與國家的悲哀?
靜安在巨變的時代,試圖為中國文化尋一條出路,為此,他“獨(dú)上高樓”,但是“尋她千百度”,“望盡天涯路”之后,他看見的依舊是“西風(fēng)凋碧樹”,他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后攀登到的高峰是絕壁,再無別的路。而同時代的人,在他身后孜孜不倦探索著別的岔道,無視靜安所立的“此路不通”之碑。
在那時,無數(shù)人們用革命、進(jìn)步、暴力書寫偉大歷史的輝煌,靜安以他的黯然自沉來為一部死了的歷史作結(jié)。
靜安的走投無路,究竟還是不是為人們詬病的所謂保守和驚懼,我想,人們或許該靜下心去理解一個真正的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