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藝術的改造功能與坐而論道

■管輝

論藝術的改造功能與坐而論道

■管輝

公元前15000年，當幾個原始人在現(xiàn)在法國南部拉斯科的洞穴中用木炭繪畫著健壯的公牛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這些壁畫會成為世界最著名的藝術品之一。他們也一定沒有意識到，這些壁畫會為后世藝術品論家津津樂道，而且以此為談資，發(fā)表多篇文章，賺了好多稿費。當然原始人他們根本沒有討論過藝術這個概念，更不用說藝術的改造功能這個話題，而且坐而論道在15000年前是多么荒唐的行為??！肯定沒有原始人坐在壁畫前談論這幅畫的藝術歷史價值之類的話題。倒是畫壁畫的原始人的老婆肯定會跑出來大叫“你個死鬼，有空在這兒畫牛還不趕快去打獵，孩子要吃牛肉，光看畫牛頭不解餓啊……！”言歸正傳，現(xiàn)在我們來談談藝術的改造功能與坐而論道，這個話題一定很有趣。

一、什么是藝術的改造功能

如果要論一下藝術的改造功能與坐而論道，那我們先來搞清楚這兩詞的含義。談論藝術的改造功能，我們要從藝術的主要功能談起。首先，藝術具有審美認知功能。主要是指人們通過藝術鑒賞活動，可以深刻地認識自己、認識社會、認識歷史、認識人生。其次，藝術具有審美教育功能。主要是指人們通過藝術鑒賞活動，受到真、善、美的熏陶和感染，思想上受到啟迪，實踐上找到榜樣，認識上得到提高，在潛移默化的作用下，引起人們思想、感情、理想的變化，使人們正確地理解和認識生活，從而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最后，藝術還具有審美娛樂功能。主要是指通過藝術審美活動，使人們的審美需要得到滿足，獲得精神享受和審美愉悅，使身心得到愉快的休息。藝術的這三種功能密不可分，又彼此影響。藝術就是通過這三種功能的共同作用實現(xiàn)了藝術對于人類社會的改造功能，所以藝術的改造功能可總結為認知、教化、娛樂。

二、什么是坐而論道

藝術的改造功能離不開藝術的本質特征，那么坐而論道又是怎么回事呢？“坐而論道”這個詞—漢語詞語，原指坐著議論政事，后泛指空談大道理，其出自《抱樸子·用刑》：“通人揚子云亦以為肉刑宜復也，但廢之來久矣，坐而論道者，未以為急耳?！庇纱丝磥碜摰朗莻€貶義詞，就是沒有實踐空口說大道理。不過，當年孔子不也開壇講學，和弟子們坐而論道，一時弟子三千嗎！由此看來坐而論道也未必是貶義詞。坐而論道要看時間、空間、主體、以及話題究竟是什么。有時候當時看起來無用的論道，其實能夠影響后世許多年?？鬃泳褪莻€很好的例子，他的論道只有他的學生在聽，可是他的學生傳承了他的道，影響了中國上千年，所以不能以一時的得失來評判論道人的優(yōu)劣，是否是空談還要時間來檢驗。

三、藝術的改造功能與坐而論道的關系

1.藝術改造功能與坐而論道的主體分析

藝術的改造功能必須通過藝術的主體來實現(xiàn)，那藝術的主體必然是藝術創(chuàng)作者和他們創(chuàng)作的藝術品，這二者缺一不可。

我個人認為藝術家分為兩種，一種是獨具天才的藝術家。他們的能力、觸覺、感知力、創(chuàng)作力、毅力都超過常人。正因為如此，他們的思想往往領先于同時代的其他人，所以他們總能創(chuàng)作出所處時代難以想象的作品。給人印象特別深刻的就是繪畫藝術家梵高以及音樂家莫扎特。因為他們的天才，所以他們的作品驚艷后世很多年，所謂的流芳百世的天才藝術家就是如此，當然這樣的藝術家很少。還有一種藝術家，他們的原創(chuàng)能力一般，沒有突破前人的框框，只是在不停的模仿和熟練前人的技巧，非常嫻熟的制作著大眾所需

要的藝術消費品。如畫家反復畫的商業(yè)繪畫、教堂里雕塑、穹頂畫等等，這樣的藝術消費品大部分只是熟練使用前人的技巧，博得金主的歡心，我把這樣的藝術家成為匠人藝術家或者工程師藝術家。他們的作品中是有藝術技巧的，但是受到時代的局限，他們的藝術品的思想性是欠缺的，雇主的想法是占很大比重，他們就是用藝術技巧滿足人類的消費欲。17世紀的畫家倫勃朗前半生因為畫商業(yè)繪畫過得很富足，但是后半生，一幅《夜巡》，繪畫技巧上的重大突破，卻給倫勃朗帶來無盡的責難?？梢?，想在藝術上有所突破是很不容易的。而同時代的魯本斯工場生產(chǎn)了3000幅繪畫，如此高產(chǎn)的畫家實在是梵高這樣的激進主義畫家所不能比擬的。

現(xiàn)在我們來談談坐而論道的主體都是哪些人。就藝術而言，幾乎誰都可以對藝術坐而論道一番。但是無非有這么幾種人：哲學家、文學家、政客、藝術家本身、藝術品收藏家、藝術品訂購者、藝術品欣賞的普通觀眾以及和藝術品價值關系密切的藝術品論家。大家注意到?jīng)]有藝術家只有天才和平庸兩類人。而可以對藝術品夸夸奇談的人卻有這么多?？梢娍照労苋菀?，耍嘴皮的人很多，也難怪最后坐而論道普遍成了貶義詞。那么這些人對于藝術的各種評論都是出于何種目的呢？不深究的話無非以下幾點。哲學家純粹是為了研究，代表典型就是亞里士多德。這位柏拉圖的學生提出了藝術即認識，這種觀點強調藝術對于公眾的教化功能，這一點成就了他的藝術認識論。簡單來說，亞里士多德認為藝術就是再現(xiàn)現(xiàn)實、教化人類、認知現(xiàn)實。政客很多時候只是為了附庸風雅、高談闊論一些藝術。藝術家本身理論的空談有時候只是為宣泄自己難以實現(xiàn)或者特別想實現(xiàn)的藝術理想。藝術品收藏家特別希望被人認為很懂藝術。藝術品評論家?guī)缀醵际呛屠鎾煦^的一類人，因為話語權會帶來經(jīng)濟利益。由此看來，坐而論道也不光是空談，是可以對藝術產(chǎn)生各種意想不到的影響的，關鍵是看誰在論，論的是什么。

2.藝術改造功能為坐而論道提供“談資”

藝術是一種很強的實踐活動，對社會產(chǎn)生各種影響，諸如認識、模仿、教化等等。這些藝術的改造功能的出現(xiàn)，會影響人類社會固有的精神世界。這時候一定有人出來品頭論足，高談闊論一番。而且往往會出現(xiàn)兩種對立的言論，贊成鼓勵的和質疑反對的，兩種聲音也總是矛盾重重，相持不下。

我們回到文章開頭，關于法國南部拉斯科巖洞壁畫的故事。我們玩笑的說畫壁畫的原始人老婆一定會出來阻止。她的核心概念是你畫壁畫打亂了原來的生活的節(jié)奏，不去打野牛，畫野牛，不解餓??！吃飯是硬道理，在任何時代都是?？雌饋肀诋嫴荒茉佼嬃耍墒抢箍频膸r頭畫了很多野牛、鹿、狼等等。如果真的被罵了幾句說了幾句就停下來，肯定不會有這么多哦！顯然他們坐下來討論起來壁畫的事了?？隙ㄒ灿匈澇僧嫳诋嫷囊庖?，比如說，可以讓小原始人通過壁畫認識獵物等。大家看到一幅壁畫，就讓一群原始人討論了起來，他們圍坐篝火大聲爭論起來。這就是藝術給大家生活帶來影響，有了第一幅野牛壁畫，才讓人類有機會坐下來，大聲的爭論起來。從這點上來說，藝術不但同時實現(xiàn)了教化認識的功能，還讓坐而論道成為可能。沒有藝術品出現(xiàn)估計原始人還像平常那樣吃完烤牛肉就洗洗睡了。之后，這樣的坐而論道反復上演了幾千年。因為一有新的藝術形式出現(xiàn)必然沖擊舊的觀念，保守派和前衛(wèi)派就激烈辯論起來。

3.坐而論道影響著藝術的發(fā)展

剛才談到了藝術為坐而論道的人們提供了話題，但是反過來論道者對藝術的發(fā)展也起到了推動作用。我們還是回到15000年前的那個壁畫洞穴，原始人已經(jīng)爭論了起來，顯然畫野牛是有必要的。在沒有蘋果手機和微信分享的年代，你如何能讓沒有打過獵的孩子認識野牛呢？畫壁畫無疑是很必要的選擇。而且大家還可以啃完骨頭一起畫。但是接下來，畫壁畫就有人提出繪畫上的問題了，如何讓小原始人通過壁畫認識到野牛的危險性呢？他們最后選擇的是畫牛時畫夸張牛的犄角，因為牛犄角很危險，這樣

的選擇很直觀。通過大家的討論，夸張的繪畫技法，傳遞的是恐懼的情緒，這就是坐而論道對藝術教化功能的影響。

當然，這里只是我個人的假想。事實是，很多人的論道的確對藝術起到了歸納、定義、總結的作用。這些關于藝術的理論，也推動了藝術的發(fā)展。因為藝術是一種人類精神的外化。理論家反復對人類的藝術行為以及各種行為進行研究使得藝術得到了系統(tǒng)的發(fā)展，尤其是藝術教育。

亞里士多德認為藝術是一種模仿，他和他的老師柏拉圖不同，亞里士多德認為藝術并非是在講述事情真相方面和哲學展開競爭。相反，它們通過和哲學密切合作來揭示事物的真相。他的這種理論對于后世的文學發(fā)展影響很大。莎士比亞的戲劇就尤其能夠體現(xiàn)這一藝術學說。看過美劇《絕命毒師》的觀眾一定能夠從中獲得很多哲學觀點。又例如叔本華認為藝術即展現(xiàn)，這位悲觀主義哲學家認為，藝術揭示人類現(xiàn)實的本質，讓我們了解形而上學的真理。而黑格爾認為藝術即理想，黑格爾把藝術看成一種歷史過程，認為它的最終目的是發(fā)展成為它的真實本質，即美的理想。

這些哲學家對于藝術的論斷，或多或少地影響著以后的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行為，也影響著藝術流派的發(fā)展。當然我這里談論的是一些哲學家對于藝術的空談，無論如何，他們的談論是基于理性理性存在的?；谒麄兊恼軐W思想衍生出各種流派的藝術品。但是，一些基于自己經(jīng)濟利益而產(chǎn)生的藝術品論，就可以歸結為空談。而且是負面的空談。

一方面是藝術的創(chuàng)作者，另一方面是藝術空談的論道者。其實，這是兩種不同的人，藝術的改造功能是由藝術家來實踐創(chuàng)造的。而坐而論道的正是一群藝術品論家。前者，是在通過各種手段發(fā)現(xiàn)并再現(xiàn)這個世界的美，不斷的認識自我、發(fā)現(xiàn)自我、教化自我，也就是說，藝術家是一群洞察力極強的人群，他們的作品中個人情緒極為強烈。他們在創(chuàng)造藝術品的時候，一般不去考慮公眾的感受，完全投入自我的世界中。他們是在把自己的精神世界物質化、現(xiàn)實化。繪畫、音樂、雕塑、舞蹈、電影，無不如此。當世人無法理解藝術作者的精神世界的時候，或者說一般人的精神世界還沒有趕上大師的時候，人們就無法接受藝術大師的作品。所以很多藝術家的作品生前不為人理解，也就不為人所知。藝術往往都是前衛(wèi)的，往往都是突破社會常規(guī)，往往都是打破舊思想觀念。當新的藝術形式出現(xiàn)時候，觸及到舊的思維，時候就會有捍衛(wèi)舊思想話語權的人出來坐而論道，打擊新的藝術形式。因為新的東西他們不懂，他們也不想懂，他們坐而論道，空談大道理的目的是想建立權威，爭奪話語權。因為藝術無論在任何時代都能在上流社會引起關注。無數(shù)的有錢人喜歡贊助藝術家，新藝術形式和作品的出現(xiàn)會讓引起大家的關注。話語權決定著藝術家以及作品的生死。我想梵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生前的畫、他的思想超越了時代。當時還在流行宮廷畫，他的畫作完全不被上流社會所理解。他死后很多年后，他的作品開始被人們所知道了。但是，他的作品被人知道并且熱捧，是因為一群人在一起坐而論道。不過這群人真的是理解梵高的精神世界了嗎?。科鋵嵥囆g家很難被人完全真正的理解。只是時代變了，人們普遍的精神世界開始發(fā)生變化，梵高的現(xiàn)代主義作品開始契合這個新時代的潮流了。所以一些人想重新掌控話語權的人又出來大聲的告訴大眾，這就是藝術，而且叫現(xiàn)代藝術。于是，現(xiàn)代藝術就慢慢開始流行了。當然現(xiàn)代藝術的流行也是個緩慢的過程，不是幾個論道的人空談就流行的，但是人類喜歡相信自信的人在那里夸夸其談。當空談的人開始建立理論的向人們兜售他們的理念時候大眾很受用。

談了這么多，我們回過頭來看，人類就是不斷的發(fā)現(xiàn)自我、實現(xiàn)自我、談論自我。藝術就是人類自我發(fā)現(xiàn)自我標榜的現(xiàn)實存在。只要有藝術存在，就會有人談論藝術。這種空談，無論是分析藝術、批評藝術、解釋藝術，都不經(jīng)意間讓藝術不斷的發(fā)展變化。總之，存在就是合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