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兒

□戴 希

婚事兒

□戴 希

對趙木斧來說，追到毛春曉就像做了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夢，他怎能不喜出望外？當(dāng)然，此生能和趙木斧攜手相伴，毛春曉心里也比喝了蜜還甜。

一個英俊，一個俏麗。周圍沒人不說趙木斧和毛春曉是龍鳳呈祥、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你沒見過趙木斧的父母看到毛春曉時樂得合不攏嘴的樣兒，你也想象不到毛春曉的爹媽就只差把趙木斧當(dāng)珍寶捧在掌心。

無巧不成書，趙木斧的老爸趙北夫和毛春曉的父親毛屠岸還是私交很深的好朋友。

所以，當(dāng)趙木斧和毛春曉領(lǐng)回結(jié)婚證，定下半年內(nèi)舉辦婚禮的黃道吉日，偌大的喜訊從天而降，趙北夫和毛屠岸兩家從此春意盎然，天天宛如過年。

按照當(dāng)?shù)亓?xí)俗，趙北夫很快為兒子買好新房，新房建筑面積200平方米。趙北夫雖是處級領(lǐng)導(dǎo)，經(jīng)濟(jì)狀況不差，但為兒子買房卻也讓他手頭一緊。趙北夫測算了一下，如果要繼續(xù)裝修房子且裝修得美觀些，花費大概與買房相當(dāng)。怎么辦？他眉頭一皺，欲讓毛屠岸資助一下。

毛屠岸夫婦是卷煙廠技術(shù)骨干，收入都不低。他們?nèi)舫鲑Y裝修房子，不會傷筋動骨，發(fā)生經(jīng)濟(jì)危機。趙北夫揣摩。

于是，陽光明媚的日子，趙北夫熱情洋溢地給毛屠岸打電話，請他參觀女兒女婿的新房。

毛屠岸十分爽快地答應(yīng)了。毛屠岸答應(yīng)一爽快，趙北夫的心里也就爽快。趙北夫斷定，毛屠岸是聰明人，只要點撥一下，他必心領(lǐng)神會；只要他心領(lǐng)神會，裝修之事應(yīng)該有戲。

“親家你看，這房子還可以吧？”把毛屠岸領(lǐng)進(jìn)新房，趙北夫笑容可掬地問。

“嗯，當(dāng)然！”毛屠岸春風(fēng)滿面地點頭。

“200平方米的房子，應(yīng)該能住了啵？”

“能，能住了?！?/p>

“這客廳怎樣？”“氣派！”

“餐廳呢？”“不錯！”

“主臥室你看看？”“很好！”

“副臥室呢？”“舒服！”

“書房行嗎？”“行！”

倆人一邊轉(zhuǎn)悠，一邊說著。

趙北夫察言觀色，感覺氣氛融洽、時機成熟，便問：“親家你猜猜，買下這房子花了多少錢？”

“大概—”毛屠岸略一思忖，“120萬元吧？”

“親家神算，還真花了這么多！只是—”

“只是什么呀？”

“現(xiàn)在嘛，”趙北夫不動聲色地打量一下毛屠岸，“還得抓緊裝修房子。但—”

“沒問題呀，你只管好好裝修。你辦事我還不放心？”毛屠岸飛快地安慰他。

“這個鳥人！”趙北夫心里抱怨，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一下，但很快又舒展了。他不能把失意掛在臉上，不能因此與毛屠岸磕碰。于是，笑了笑，又道：“這就好，這就好！”

畢恭畢敬送走毛屠岸，趙北夫心里老大的不快。可失望之余，趙北夫仍想，房子你不裝修也罷，按照本地習(xí)俗，你毛屠岸嫁女兒也該嫁臺小車！

就這樣，等到趙木斧和毛春曉喜結(jié)良緣，趙北夫伸長脖子、踮起腳尖盼望，結(jié)果仍未如愿！

趙北夫難受極了。

他想不到，毛春曉出嫁前夕，毛屠岸悄悄塞給了她一張銀行卡，卡上有存款100萬元！毛屠岸小心叮囑毛春曉，這可是給她的私房錢，千萬別告訴任何人，也不要輕易動用。

“你干嗎不買臺好車送女兒？眾目睽睽之下有多風(fēng)光！”老婆憋不住，悄悄問毛屠岸。

毛屠岸便下意識地反問道：“嫁過去的車子女兒女婿會共用，共用的過程會不斷地折舊。一段時間后小車報廢了，咱女兒還有什么？”

“房子！”老婆脫口而答。

“不對！”毛屠岸狠狠地?fù)u頭，“房子雖是不動產(chǎn)，但它畢竟為趙北夫所購，戶頭肯定是趙木斧的，為趙木斧的婚前財產(chǎn)?，F(xiàn)在離婚率不斷升高，按新婚姻法，婚前財產(chǎn)屬于誰，離婚后就判給誰。所以，只要女兒和女婿離婚，房子和咱女兒就沒關(guān)系！”

“難怪你不愿出資裝修房子呢！因為女兒和女婿一旦離婚，我們裝修的投入就白搭了！”老婆一下茅塞頓開。

“這么看來，你悄悄給女兒一筆私房錢，還真是高明，有遠(yuǎn)見！”老婆感嘆。

毛屠岸便笑：“何以見得？”

“因為吧，”老婆也笑，“這是咱女兒婚前的存款，永遠(yuǎn)屬于女兒！”

“是啊！這才叫學(xué)法、懂法、用法?！毕裨诮o自己的學(xué)生授課，毛屠岸有板有眼地說，“畢竟時代在變哩！”

時代在變！趙北夫何嘗不知？為兒子買新房時，他不假思索就立了兒子的戶頭。

他知道這是兒子的婚前財產(chǎn)，按照新婚姻法，即使將來兒子的婚姻生變，離婚后房子也會判給兒子。他原想讓毛屠岸裝修房子，增加兒子的婚前資產(chǎn)，沒想到毛屠岸也猴精猴精的，魚兒就是不上鉤！趙北夫也向兒子灌輸過新婚姻法，希望兒子學(xué)法、懂法、用法。

趙木斧和毛春曉都被自己父母的良苦用心所感動，也都對他們的滑稽之舉感到好笑。

難道時代變了，就沒有相敬如賓、白頭偕老的婚姻了？如果結(jié)婚之初就要想到離婚，那還結(jié)婚干嗎？

三思之后，趙木斧和毛春曉簽了份協(xié)議：倆人不分你我，婚前婚后所有的一切皆共同所有，包括房子、存款，所有動產(chǎn)和不動產(chǎn)。毛春曉還拿出父母給的私房錢，都請公證處予以公證。

倆人適時把協(xié)議展示給自己的父母，他們驚訝之余眉頭卻舒展了。

（原載《天池》2014年第10期作者自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