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敏詩六首

彭敏

石鼓敲出前世今生

石的語言

石的腦髓

石的時光

都一一風化

你的火焰彎曲

我的太陽迸裂

神秘讓我們相會

又閃電般分離

就在對面

卻隔開半個宇宙

把石當鼓

敲出前世的軍馬

個個皆是孽緣的化身

詞語

遇見女人

男人體內的詞語自動跳出：

白色的名詞、藍色的形容詞、火紅的動詞、深灰色的嘆詞……

本質的笑從細胞中溢出

把小溪說成大海

把月亮說成太陽

把女人說成天使的一半加男人的一半

女人舉起酒杯晃了晃

男人不勝酒力：一個個詞語閃著光

露出原形，蹦蹦跳跳

女人胃口特好

照單全收

漸漸地，男人累了

抹掉胡須：

你不是別的，你是我頭頂上冒出的莊稼

女人詭異地笑笑

背轉身，吐掉殘渣：

這些幽默的詞

都是黑色的

詞語：戰(zhàn)場

不安分的詞

舉矛扎我的身體

像一群螞蟻橫在路中間

阻止意念和欲望

從左到右 從右到左

眼睛和神經(jīng)告訴詞：行

心臟與肺葉回答詞：不

從右到左 從左到右

一部分詞鉆進胃在血管里漂流

成為我有力的助手

與同伴打得頭破血流

我變成立體的戰(zhàn)場

一方面看詞與詞打仗

一方面與自己的影子不停搏斗

片段

身體發(fā)芽

干枯的軀干泛出綠意

一條河穿過心臟

把心跳帶走

體內的光芒泄出來

道路呼之即出

誰騎上駿馬，追趕太陽

滿坡的蟲子醒來

冬眠的雷聲翻了個滾

蛇

身體的花園里

一條蛇時冷時熱

蟄伏在時光的關隘口

不時昂起頭

看守著我

它陪我一起冬眠

同我走過春夏秋

它像一枚炸彈隨時爆響在我胸膛

更像一名拿手搶頂著我后背的人

叫我說著它想說的話

它總是不死

我總是愉快不起來

一尺長的身體·萬丈長的記憶

母親對我說：

一尺把長開始把你養(yǎng)大……

說著說著眼圈紅了起來

聽著聽著我就縮小成一尾蝌蚪

在水中游呀游

擺尾的間隙

看見一只大青蛙

對著天空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