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同屋

□高 普

五人同屋

□高 普

暴雨如落石般砸在屋頂?shù)耐咂?。女孩看著墻上的照片，不知掛了多久，外框早蒙上一層黑灰?/p>

“小姑娘，別碰那張照片?！?/p>

屋里的老頭制止她，“這間屋里的東西全都別碰?！崩项^陰森森地說，“這是為了你們好?！?/p>

老頭撿了些枝柴，將破報紙燒著后，燃燒枯枝取暖。

“如果不是雨勢太大，我根本不想來這兒躲雨，你們既然也進來了，就凡事小心些?！?/p>

女孩縮著脖子問：“為什么這么說，這屋里有什么不對？”

老頭默然看著對方，眼神飄忽。“你們肯定是外地人，頭一次來這兒對吧，知道這座破屋子，幾年前發(fā)生過什么事嗎？”老頭搓著皴皺的手，凝視火光，“這屋子的主人是個富戶，老婆美貌，兒女乖巧，可幾年前他不知中了什么邪，又是掄刀又是繩索，砍殺勒死了妻子兒女，自己也發(fā)瘋上吊了，全家五口人，死得一個不剩。從此這屋里的怪事就沒斷過，好在我們現(xiàn)在只有三個人呢?！?/p>

“只有三個人，這是什么意思？”她的男朋友聽得莫名其妙。

老頭從口袋掏出一支煙，就著火點，搖頭不答。

忽然門板砰一聲，差點沒垮下來，一條黑影沖進屋內(nèi)，嚇得情侶都站起來，青年執(zhí)起登山杖，差點沒打下去。

“真冷啊！”黑影不斷發(fā)抖，將罩頭的雨披往地上一扔，踩著積水走進來。

情侶看到那也是個人，這才松了口氣。

黑影是個中年男子，來到火邊，將手迎向火堆，對三人咧嘴微笑。

老頭說：“怎么你也來了，沒事跑這兒淋雨干嗎？”

男子和他認識，不斷搓手跺著腳跟，邊取暖邊苦笑說：“出來辦一點事，哪知卻遇上這場賊雨，跑來這兒看到火光，就怕屋里有四個人，連我正好湊成五個，那就慘嘍?！?/p>

“算你運氣不錯，我們的運氣都不錯?！?/p>

小情侶面面相覷，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

男子看了老頭一眼，老頭噴了口煙，搖搖頭，嘴角流露出一抹詭笑，說：“原來你們不知道啊。屋主連同妻子兒女，全家一共有五人，橫死后始終徘徊不去，他們似乎不愿分開，直到有五人同時進屋，才會出來抓替身，你說這五個人危不危險？”

女孩臉色頓時轉(zhuǎn)為煞白，青年忐忑地說：“是假的吧，誰……誰看到啦？”

男子瞪眼說：“前年有一家人也來這避雨，剛好是五個人，一晚上過去，這幾人再也沒出來過，村人進屋才發(fā)現(xiàn)他們都死了，全身沒有外傷，臉上表情之恐怖……你問老林有沒有這事？”

老林就是那個老頭，他緩緩吸一口煙說：“是，那五人確實都死在屋里，七竅流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有人在地上寫下‘五人同屋’幾個血字，似乎是一種警告，這家人也是五個，抓替身恐怕也是五個人呢?！?/p>

女孩尖叫說：“我們快點走吧！”

青年見男子和老頭眼中都有譏誚，強撐說：“怕什么，反正……反正屋里又沒五個人?！?/p>

男子聳肩笑道：“下這么大雨，說不定又會有人過來躲雨呢?！?/p>

屋子外大風大雨，似乎真有黑影搖晃，瞧不出是樹影還是人影，女孩一再央求，和男友冒雨沖了出去，不敢再多停留。

“還嚇不走這兩個小鬼？”男子望著他們的背影哈哈大笑，“人都走了，我們可以開工了吧？”

老頭說：“你找的人呢？”

“立馬就來，我要他再帶個幫手，挖寶更利索些。”男子仰望瓦頂?shù)蜗聛淼挠晁?，喃喃抱怨，“這屋明明藏有黃金，卻只能在大風雨時開挖，挖了半年多，也只挖了兩間臥房而已。”

“難道你想讓人聽見？”老頭忽然想到什么，忙問：“你說他會帶人來，帶多少人，可別真湊成了五個！”

“你老林、我、小王和他帶來的人，一共也只有四個?！蹦腥诉暌宦曅φf：“別逗了，五人同屋不是你編出來的嗎？怎么把自己也嚇到啦？”

“誰說是我編的？前年那些人真的死了，一共五個，我親眼看過，地上的字也是真的—你以為是編的嗎？”

男子衣領(lǐng)像被灌進一桶冰水。

忽然門外有兩人沖了進來，披頭散發(fā)，嚇得男子失聲尖叫。

“是我們，別慌！我們來幫忙啦。”兩人一進來，屋里的木窗都被風卷開，開了又閉上，十分古怪，忽然砰的一聲，破門板整個關(guān)上了。

男子看著他面前的人，一張紅潤臉蛋，在火光中有點害羞，疑惑道：“她是？”

“是我老婆，我讓她過來幫忙的?！?/p>

老頭按著胸口，松出一口氣說：“好在真的只帶來一個人，好在?！?/p>

男人笑瞇瞇地說：“告訴你們一件喜事，我老婆已經(jīng)懷孕，是個男孩，我就要做爸爸啦！”

（原載《皇冠》2014年第7期吉林張悅虹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