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有典墨用自華

許景海

梅蘭竹菊可養(yǎng)性，琴棋書畫能陶情。

近日，反復拜讀了原佳木斯羅漢森分局長出版的《杏林集》，我不禁沉浸在那優(yōu)美的詩的意境之中，就像漫游在一片開花的國土上，細細品味，受益匪淺，感慨頗深。

我要不是親眼看到羅局的集子說啥也不會相信，一個忙于鐵路運輸事業(yè)的領導于部，還能寫出書來，出乎我的意料。要是聯(lián)想起來看，他不僅愛文學、懂文學、會寫詩，還是一位熱心培養(yǎng)文學作者的好領導。那是1998年他剛來佳木斯分局任黨委書記的時候，就倡導培養(yǎng)一批文學作者，建議工會辦一個文學刊物。工會主席郭志林接受了他的建議，辦了一本純文學刊物《三江水》，共辦7年，出了14期，培養(yǎng)作者200多人，有的作者出版了書，有的在國家級報刊上獲獎，豐富了佳分局企業(yè)文化，從這里不難看出羅漢森分局長對文學的愛好和重視。他不僅能寫詩，還能寫文章、評論。記得1993年他寫的《淺談李瑛詩歌意境》一文，曾發(fā)表在哈爾濱鐵路局辦的文學刊物《奔馳》上。

我讀了他的《杏林集》，有很多想法，我確確實實很佩服他。他是一位帥才，有大將風度，大凡有很高造詣的人，都重視文學，愛文學，能吟詩作畫。毛澤東同志，是一位偉大的政治家、軍事家，他寫出了不朽的著作，也寫出了高水平的詩作;朱德、葉劍英、董必武、陳毅等偉人，有的出版了詩集，有的唱出了高歌。我說羅局是帥才，是有根據(jù)的。在事業(yè)上，他是一位工作狂，組織發(fā)動的一場“富小拖大討論”，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在詩歌創(chuàng)作止，可以說是一位高手。他吟的詩，不僅有古典詩詞的韻味，還把新詩的寫法也揉了進去，讓人讀了有一種全新的感覺。

他人情味濃厚。曾任原鐵道部政治部宣傳部長的孫淺寫了首《長相思·母親》，“眼也花/髻也花/柴米油鹽醬醋茶/針針手里紗/老要啥/少要啥/兒女公婆妯娌娃/單單沒有她”。這首詩非常有人情味，羅局愛不釋手，他愛這首詩，也證明他是一位有人情味的干部，從他的一言一行，就體現(xiàn)得非常突出。他任黨委書記時，總是開門辦公;他任分局長時，仍是開門辦公。到單位看看老同志，打聽打聽老同志，從這一點看，他就有人情味。他寫的詩更充滿人情味，從他的《春圖》就可以看出，表面是寫景寫物，其實是寫在緊張工作中擠出時間回家探望年邁老母，這能說不是人情味嗎？對同志火一般熱情，《送友人》，“杏花開時會老友/酒不醉人杯不收”，多么熱忱。《遇故人》，更能看出他的人情味，“杏嫩枝頭遇故人/月下只影覓知音/天涯處處有芳草/一寸感情一寸金”，多么親切呀！他的《偶感》看后更讓人體會到濃濃的人情，特別是小序寫的更感人，小序說：“2005年8月6日赴綏芬河，想起已逝的秦玉順、鄧子新諸人，甚是悲哉?！倍嗝锤腥说恼Z言呀，人已故，卻仍然記在作者的心中，作者還念念不忘。這卻與宋代陸游的詩反其道而行之，陸游在《憶三山》中寫到：“柳橋南北弄煙霏/門不常關客自稀”，說自己從官場下來，回鄉(xiāng)之后，不關門也不像在朝野時那樣門庭若市、車水馬龍了，現(xiàn)在不關門人也不來了，寫的多么現(xiàn)實啊?？闪_局連故去的人都記在心中，現(xiàn)在這樣的干部少了。這都不說了，看看他的動人詩句吧：“秋柳蔥籠晚麥黃/腳踏輕松去山鄉(xiāng)/一草一木都是情/偶懷故己淚沾裳”，句句含情;《贈志杰五十歲生日》，更道出了同志情，一個老同志的生日，他還牢牢記在心上。另兩首《二月二十七日與女及女婿乘船同游舊金山海上監(jiān)獄有感》《惜別言》等都是情字濃濃。

他妙趣橫生。凡是政治家、文學家，尤其是詩人，寫的東西都是妙趣橫生，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有滋有味?！队^?；⒍贰肪褪且焕?，文字活靈活現(xiàn)，讓人感到自己就在現(xiàn)場，正在觀看?；⒍?。結尾兩句含意頗深：“試問獸王威何在/禿山禿嶺悲悠悠?！庇猩交⒉庞型耪Z說的好，虎落平陽被犬欺，也有的說虎離深山被犬欺，總而言之，就是說，現(xiàn)在樹被人砍光了，山禿了，獸王也無有藏身之地，無有用武之地，那我們人類應當怎樣對待這樣一個問題呢？讓人深思?！洞哼^分水嶺》一首，分水嶺本來是常見的，可是他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一道山脊一道梁/卻步俯首細端詳/山南松林碧如玉/山北樺木白如墻/北坡涓水水成溪/南波流水水汪洋/一縷清風滑過去/滿谷濤聲滿谷香”，語言精粹，對仗工整，八句就道出小興安嶺之美，祖國大好河山之美?！兑褂^冰排》是一首好詩，“冰隨江排去/春從草木生”，這兩句內涵深刻，結尾兩句：“一生足自慰/何須白發(fā)生”，可以說是觸景生情，由江排寫到了自己?！锻小愤@一首寫的非常大氣?！八畵泶蟠鞑槐M/浪拍巨石日月驚/千年鐵鎖鎖不住/黑龍一躍天地情”，多么氣魄、多么壯觀，看到這個景象，讓人感到不吐不快之感?！对@游記》，作者面對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面對絡繹不絕的游人，他想的是“人自四方心互通/樹高千丈根相連”，也就是說來自港澳同胞也好，來自世界各地的華僑華人也好，他們都希望祖國昌盛，都想往祖國，是一條心是一條根。另外在游花觀景中，他把觀察到的奇花異草寫在他的詩作里，更增加了他的詩的分量。由于他的學識淵博，在他的詩作里，引經(jīng)據(jù)典，給作品更增加了玄念，這首詩里的“微宗榭前留奇石”句，就引用了典故，豫園里的玉玲瓏就是一塊奇石，是宋徽宗時運來的，這不是一塊一般的石頭，是一塊名石，江南三大名石之一，從頂上倒一盆水，下面各孔都滴水，從底下點上一盆香，上頭各孔都冒煙，所以說作者每走一步每看一眼都有名堂。這就說明他視野廣闊，思維能力強?！队挝骱穼懙囊埠苋肷袢刖常骸叭姝h(huán)山一面城/天堂駐足落南屏/三尊石塔印明月/半潭荷花半潭影”，就像攝影一樣，一下子就把西湖關鍵景點抓住了，一看詩就看到了西湖。結尾兩句更耐人尋味，“自古余杭多人杰/唯有為民留清名”，這里是說為民辦好事老百姓是不會忘記的，“兩堤秀木百年蔭”，人們對“兩堤”不忘，“兩堤”對人民有好處，所以對修?！皟傻獭钡陌拙右住⑻K東坡不會忘記，對抗金兵的岳元帥不會忘記?！队尾杵咸褱稀贰渡交昶芬灿凶逃形?。

他鄉(xiāng)土味濃。很多詩人都寫自己鄉(xiāng)土往事，寫當年故鄉(xiāng)情。唐朝詩人賀知章寫過，《回鄉(xiāng)偶書》兩首，其一：“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其二：“離家別鄉(xiāng)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羅局也有很多往事，也有很多故鄉(xiāng)的故事，他都沒有寫，卻寫了下鄉(xiāng)時的農(nóng)場，標題直截了當，《闊別三十四年重返知識青年農(nóng)場手記》，共寫六首，這一組詩從文字、順序、情感等都入情入理，鮮明地打著那個時代的烙印，讀起來很入時，閃爍著上山下鄉(xiāng)的光芒和吸引人的魅力，聞來異香撲鼻。他能寫出這樣美的詩，來自他對現(xiàn)實生活新鮮的獨特見解和美的感受，來自他對生活的不與別人雷同的體驗。組詩第一首：“離去每念眾師友/驅車急馳故鄉(xiāng)秋/青春情系熱土地/大地搖鈴山揮手”。開頭兩句就道出了作者離開這里對朝夕相處的眾師友的思念，三十四年后回到這里的急切心情，雖然到鐵路上當了干部，心仍然情系這塊熱土。他仿佛看到了大地在“搖鈴”、山在“揮手”，這是他個人的心情愉悅，他也知道眾師友歡迎他的到來，但他卻沒有那么直白去寫，而是用“大地搖鈴”“山揮手”來替代，用詞非常巧妙，用生花的彩筆描繪出了一種意境，既新鮮又獨到。它是作者從生活中感發(fā)的主觀之意和融注了作者感情的客觀現(xiàn)實生活之境，意，包括作者的情與理，即作者對生活的感情，感受認識和評價;境，就是事物的形與神，經(jīng)過作者的提煉概括道出了生活形象及其精神實質。意境，是“情、理、形、神”在藝術形象中的和諧統(tǒng)一，使內情與外景水乳交融，構成引人聯(lián)想和想象的藝術世界。從這第一首詩就讓人體會到了“情、理、形、神”俱在，感人肺腑動人心弦。第二首，寫了這里一些同仁已經(jīng)老了：“白發(fā)蒼蒼上眉頭”，可是這些老者，人老了勞動卻沒有放，仍然勤勞耕作，“握手老繭依然厚”，寫的多么生動有力，多么精彩。筆鋒一轉，通過這些人的不停勞作，出現(xiàn)了“屋前牛羊屋后柳”的小康景象?！按蟮刈訉O自風流”，這一句包羅萬象，可以說自由幸福，無憂無慮，等等，等等……笫三首，作者回到了當年的歲月，他同這里的人們“饑時同煮一鍋米/凍罷共舉一壺酒/日出而作日落歸/高山常綠情長久”，寫的很有味。知青的生活人們都知道是那樣單調，那樣的勞累，作者卻寫的那樣輕松愉快，讓人們一打眼就會想起當年那股知青潮，人們恍惚眼前出現(xiàn)了浩浩蕩蕩的知青大軍。幾句詩包含多么深沉的感情呀！在情節(jié)結構和藝術描寫上有較大的回旋余地。這首詩其實是從縱剖面和橫斷面著手的，反映下鄉(xiāng)生活，不是面面俱到，也不是流水賬和編年史，而是提煉出具有顯著特征的生活片斷，選擇幾個典型的生活事件，從而刻畫出鮮明的知青生活。選擇的場景典型，事件集中，具有借一斑略知全豹、以一目盡傳精神的、通過局部反映全局的藝術概括的功力。古詩中這樣的典型很多，詩圣杜甫的四絕句中的“兩個黃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僅四句就寫出了平定安史之亂后成都一帶出現(xiàn)的大好形勢，讓人看后心情特別暢快。笫四首寫了這里的人們在這塊土地上以食為天，過著豐衣足食平安無憂的生活。第五首寫了這里的青年男女“青年雙雙悄悄走”的自由自在的幸福情景，下一句是“閉門熟讀三百首”，寫了現(xiàn)在鄉(xiāng)下人也在抓緊刻苦學習文化、學科學，作者巧妙地用三百首替代學習，我記得有一位作者也寫了鄉(xiāng)下男歡女愛：“男女青年故事多/互相幫助搞改革/白天田里同勞動/夜里同跳迪斯克?！绷_詩的語言、境界、想象力都大大地超過了這一首。同樣是寫農(nóng)村，同樣男女青年生活，水準就不一樣了?！霸孪码p雙悄悄走”，寫出了農(nóng)村男歡女愛的文明程度。笫六首寫的是離別時的場面，“別時無語淚欲流/綠水依依難分手/歲月無情人有情/青山不老人長壽”，這首詩寫的非常生動?！皠e時無語淚欲流”，主人、客人當年一起在這里“同煮一鍋米”，“共舉一壺酒”，分別后，三十四年又聚在一起，又要分開了，情難卻、手難分，有千言萬語，這時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是雙雙流淚，“歲月無情人有情”，作者不能不走，主人也不能跟著去，只好兩地互相祝愿“青山不老人長壽”。這六首詩寫的非常連貫，一氣呵成，絲絲入扣，真是一曲清歌，會有三日不絕的繞梁的余音;一幅名畫，其中必有廣闊的境界可供觀者“臥游”;一首好詩，自然也會有見于言外的令人回味不盡的深遠天地。弦外之音，依靠弦上的彈奏;筆墨之外的情趣，仰仗筆墨之內的技巧來表現(xiàn);言外之意，當然也有賴于言中的匠心安排。

四是豪情似火。在幾首詩里都體現(xiàn)出來了，作者不是喊口號，而是用了普通的語言表達了自己一生奮斗不息的革命精神，藝術也很有造就，他寫的東西情節(jié)具有起伏跌宕、搖曳生姿之美。作者在特殊環(huán)境下，能寫出洪波涌起的情感波瀾，在《贈志林》里寫到“送君未聞杏花香/乍冷乍暖春悠長/若是日出云千里/年少有志老亦狂”。志林是誰呢，原分局常委，工會主席，分局撤消了，他調到哈爾濱去了。送志林過杏林路，這是四月份，雖然杏花還沒有開，因為佳木斯這地方，春天雖然來了，還仍然有時冷有時暖，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春脖子長，筆鋒一轉“若是日出云千里/年少有志老亦狂”，意思我領會，詩人是說如果再有機會工作在一起，我們還要好好干一場，試比高低。少年比喻的是志林等一些少壯派，老明顯是比喻自己，真是一語勝千句，那時他已經(jīng)58歲了，但他“壯心未與年俱老，還要狂”。這個“狂”字很有分量，唐朝賀知章稱自己是“狂客”;李白在送賀知章的一首詩中，寫了“狂客歸舟逸興多”;宋代蘇軾也曾在<<江城子>>那首詩中說了“老夫聊發(fā)少年狂”，蘇軾年歲大了，他不服老，自己感到自己還很年輕，還能和少年一樣，你不信比一比。作者用了這個“狂”字意義深遠，他對于分局撤消了，自己也老了，并不心灰意冷，認為這是大勢所趨，時代需要，改革的需要，發(fā)展的需要。他對未來大有希望，不像有的人悲觀失望，唉聲嘆氣，所以說作者有大將風度，也就在這里。我們看古人的詩，對未來都是悲歌唱晚：“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可是我們共產(chǎn)黨人就不一樣了。請看葉劍英元帥的詩作“老夫喜作黃昏頌/滿目青山夕照明”。多么樂觀，多么氣魄，多么高昂;作者是共產(chǎn)黨人，把前途看的非常光明，分局撤消了，職位變了，權力小了，他還要“狂”，還要“老夫聊發(fā)”在另一個戰(zhàn)場上，雄心勃勃，要干出一翻驚天動地的事業(yè)來，豪情似火氣如虹。作者對鐵路事業(yè)的前途抱有極大的希望，認為自己還能干很多事業(yè)。

他以短見長。在文學藝術各個門類里，除必須規(guī)模闊大、鴻篇巨著之外，歷來就有許許多多小巧玲瓏、精金美玉般的作品。比如說：大豆能出油，芝麻小也能出油，而且是香油。羅詩以短見長，僅僅四句八句，就說了用幾千字也說不完的故事。他的《夜觀冰排》“冰隨江排去/春從草木生/一夜人散盡/空余百盞燈/舉樽故鄉(xiāng)月/酒醉兄弟情/一生人自慰/何慮白發(fā)生”。僅八句就說了幾層意思，而且非常明白。這首詩的小序寫的也短小精悍，“到佳木斯已八年，從未看到春天開江的壯景，今年只是看到了冰排后大江東去的景象”。短短的敘述，就把寫這首詩的前提告訴讀者。短詩是我國古典詩歌中的精品，“咫尺萬里/以短勝長”，可以說是最精煉的語言藝術。唐代興起的絕句、律詩，有不少都是極為短小精美的，詩經(jīng)中的十五國風，漢魏六朝的樂府詩，大都是短篇佳作。唐朝是我國古典詩歌的黃金時代，那些語短情長、內涵豐富的絕句和律詩，真是美不勝收。李白的絕句稱為神品;王昌齡以七絕獨步詩壇而獲得“詩家天子王江寧”的美譽;杜甫為一代之冠的律詩被舉為“杜律”。羅詩以少勝多，以短勝長，從有限中求無限，在極為簡約的篇幅中，包容了豐富、深刻的內容。《贈志林》就是一首比較精煉的短詩，可以說是精品。作者以短求長，短中見長，創(chuàng)造出了以短勝長的短詩，“以一概萬”的集中藝術，做到了“咫尺萬里”、“一葉落方知天下秋”、言有盡而意無窮和“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知”。一些大詩人都說過：“短詩創(chuàng)作比長詩更難。”當前確有不少詩作，浮辭滿紙而不減，用意重復而不裁，隨便賦上五言八句就是詩，不是言有盡而意無窮，而是意已窮而言不盡。古人云：“鳧脛雖短，續(xù)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p>

他寓意含蓄。一望無際的平原，固然有闊大雄渾的氣派，但層巒疊翠的群山，似乎更有它引人入勝的風光;一如平鏡的湖面，雖然有靜謚舒展的風姿，但奔騰浩瀚的江海，似乎更有它搖人心旌的魅力。由自然界說詩歌藝術，我聯(lián)想到詩藝中一個十分古老然而卻又像生活之樹一樣長青的論題——寓意含蓄。寓意含蓄就是說，詩歌如同繪畫一樣，繪畫講究象外之趣，畫應使人“疑”，就是“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常計白以當黑，奇趣乃出”。如果一幅畫將畫家的感受坦露無遺，觀者也因之一覽而盡，而不能有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疑”的玩味和思索，這種畫是不成功的;詩歌和音樂也是一樣，追求弦外之音，“別有幽情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正是指的這種余韻悠遠的境界。寓意含蓄，有人說是一種風格，有人說是一種技巧，我說不僅這兩種都有，更主要是水平，“天下之至文，莫妙于言有盡而意無窮”。羅局的詩就具備了這一點，他的《贈志林》，明是贈志林，還另有幾層意思?！队^牛虎斗》也是如此，《春過分水嶺》《夜觀冰排》，等等，都是這樣的，有寓意又含蓄。人們讀后對詩的內蘊引起連翩的浮想。唐朝的朱慶余《近試上張水部》，“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這首詩從表面上看，是一首“閨房”詩，其實并非如此，這是一首“援引詩”，是詩人在進士考試前怕自己的作品不一定符合主考的要求，特意來請教張水部，張水部就是大名鼎鼎的張籍，張籍是唐貞元進士，曾任水部員外郎、國子司業(yè)。張籍看后，馬上回朱慶余一首“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艷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明確告訴朱慶余，他準備的很好，考試沒問題。這兩首詩都是寓意非常含蓄。寓意含蓄的詩使人回味再三，羅的詩從字面上看若接不接，若斷不斷，實斷而虛連，避免語窮意盡的平庸直敘，也力戒平板呆滯的面面俱陳，從時空交感的角度渲染出廣闊的空間，吸引讀者去流連游賞。作者還有些詩作意在詩外，他的<<隨筆>>（2005年6月18日赴奉化溪口途中）“梅雨落時行人稀/遠山隱在云霧里/一只孤燕檐前過/燈下享起思鄉(xiāng)曲”?？磥硭麑懙氖请S筆，他是有意圖的，人們都知道奉化溪口是蔣介石的老家，他寫的一只孤燕是有所指的，我認為這只孤燕指的就是蔣介石。古詩有不少都是把意寫在詩外，唐代劉禹錫的《竹枝詞》九首（其七）：“瞿塘嘈嘈十二灘/人言道路古來難/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明意上是寫三峽的瞿塘峽，而實際他寫的確是人際關系。羅詩寫的也是時隱時現(xiàn)，他的《春過分水嶺》《重游鏡泊湖》《返圣河西途中》《游西湖》《游普陀山》等，都體現(xiàn)了寓意含蓄的神韻。寓意含蓄，前人稱“曲終江上之致”，“曲終人不見/江上數(shù)峰青”。讀一首詩讓人聯(lián)想無窮，這也是羅詩的一個特點。

縱觀羅分局的詩，有韻律又不拘一格，多樣多姿，五花八門，林林總總，看得出作者視野廣闊，所涉獵的題材新穎神奇，格調高昂，充滿感情，他的詩作來自生活，來自實踐，洋溢著很濃的鄉(xiāng)土氣息、生活氣息，將文學性、知識性融為一體，相映成趣。他這些詩是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是真實而美麗的。它告訴我們的東西很多、很廣、很雜，打開詩作聽到雜家在傾訴，從作品看，作者是一位典型的學者型雜家。雜家，原指先秦時期融會各家學說而成為一家之言的學派，而今是稱那些知識豐富、學問淵博、什么都通的學問家，就他的學識、修養(yǎng)、水平而言，雜家的稱謂對他不算不妥當。

我用幾天時間，拜讀了羅局這個集子，作者的高歌催響了掌聲的波濤，也在我心中掀起了久久不能平息的巨浪，所以寫了這么幾段粗糙的文字。寫完之后，佇立窗口，遙望佳鐵辦事處大樓方向，明代陳獻章的詩句驀然飛上我的心頭，“老去又逢新歲月/春來更有好花枝”。我就借用這兩句詩表達對羅漢森同志的祝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