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懷強
任懷強詩選
◎任懷強
任懷強,男,生于1974年,曾用筆名麥歌等,山東新泰人。山東作家協(xié)會會員,山東散文學(xué)會理事。參加山東大學(xué)作家研究生班,山東作協(xié)第六屆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山東農(nóng)業(yè)工程學(xué)院客座講師。作品散見于《中國作家》《詩刊》《詩歌月刊》《詩潮》《飛天》《山花》《芒種》《時代文學(xué)》《山東文學(xué)》《中國詩人》等文學(xué)刊物,并入選《中國年度詩歌》《百年山大詩歌選》等選本。主編《山東三十年詩選·萊蕪卷》,參與編輯《新世紀(jì)山東十年詩選》,出版詩集《我們的心靈》《去瓦城的路上》。
薄云幾許,微風(fēng)揉面,晴空散漫,
一馬溜的空氣貼心,
溫度可著勁地與身體親密。
好像這些算不上什么好天氣!
一個人的風(fēng)雨同舟,一個人的
天下,一個人的死去活來,
一個人破繭為蝶,一個人的
飛翔,一個人還是一個人。
一個人的好天氣,是
某時某地都有一個人在心中,
有她或他的祝福想念問候和
連綿不止的關(guān)愛。一個人的
好天氣,不是他或她的,也有
你和他或她的甜美的過去、現(xiàn)在以及將來。
年齡活到那么一把了,像爺爺說
黃土埋到脖兒梗了,他接著嘆道
就剩下一堆硬骨頭了
我心中會咯噔一下,后背一陣?yán)滹L(fēng)
我已經(jīng)無法扳著手指考量
生命的年輪。我曾經(jīng)是
一個追風(fēng)的人,先是我跟著一個人跑,
接著我和一群人跑,
后來在人群前面跑,跑著,跑著,仍然
被風(fēng)落下。我知道風(fēng)有足夠的力量,
把比我更重的東西
舉起并遠(yuǎn)遠(yuǎn)拋出去——比如那年
汶水上空的一股龍卷風(fēng),
把一條河抽走,翻倒在王莊的大街上。
王莊人何曾想象天降餡餅的故事。
我爺爺無法確認(rèn)
那些瘋狂在水泊里掙扎的魚,
盡管它們被人揀拾到了家里,
仍然會問:這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沒有經(jīng)過雙手汗水的洗禮,它們
沒有咸味,沒有從心底下竄出的
一股腦的欣喜。它們
成為生活的傳奇,但我的爺爺
仍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生活并沒有多出什么,或者減少
什么,那些驚喜終將煙消云散。
我現(xiàn)在仍然跟著風(fēng)跑,我的爺爺說,
他跑不動了。他不顧勸阻
堅持給自己安上了一個心臟起搏器。
這個喜歡說活了今天沒有明天的人,
忽然愛惜生命起來,像愛惜
被人扔掉的花草,他收集起來,
侍弄得郁郁蔥蔥,像愛護他的孩子一樣
守著它們。如今
他逢人會說,他是一個
安了機器的人,他快跑不動了,
我卻感覺快追上風(fēng)了,
我兩腋生風(fēng),日夜不倦。
我與生俱來就是追風(fēng)的人,
我知道風(fēng)不會疲倦,
我也不會疲倦。我穿越
廣闊無垠的平原,有時跟著火車跑,
有時跟著汽車跑,有時跟著流水跑,
有時,我跟著大路跑,
有一天,我到達(dá)世界的峰頂,
有一只鳥兒在與風(fēng)較量。
我明白與風(fēng)較量的,不僅僅
有我,還有更多讓人嘆為觀止的蟲物,
比如巖縫里伸出來的
小草的頭顱,一點沒感到
卑微,它舞著風(fēng),也被風(fēng)舞著,
它有自己的舞臺,它是
它的天空,它是它的主打歌。
跑著跑著,有時我會問
自己到底是輕是重?
我的爺爺說,你有
過天的本領(lǐng),你會大過天?
大過天又會怎樣?我問。
我的爺爺說,你還是追風(fēng)吧。
跑著,跑著,有時我
會浮在空中。我不是天使,也沒有翅膀。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一粒微塵,
有重量卻常常飄著,
比云朵要矮小,風(fēng)一吹
便不由自主。有時我會在山峰上眺望
那些委身在山腰的云朵,可我覺得
我仍然是微塵一粒。
父親說,找個正經(jīng)安穩(wěn)工作吧?
妹妹說我有一顆拴不住的心,
是個追風(fēng)的人。同學(xué)說
我越活越明白了,他說我是滿世界瘋跑的人。
我跑了那么多年,一直
跟風(fēng)跑。沒有忍饑挨餓,
我有了風(fēng),我有了糧食和溫暖
我有時會對著山谷空喊
連續(xù)不斷的回聲
讓我耳朵起繭。人會不會恐懼自己?
答案,偶爾。我是為風(fēng)而來的人。
拉風(fēng)一樣說話的外婆,
常常敲著我的腦殼說,
又瘋到哪里了?去年外婆
停下了敲我腦殼的手,臨近生日時
破天荒獨自去飯店訂了一份壽宴。
小腳的外婆也是追風(fēng)的人
她高大的身影就要葬身山野了
她要陪伴我的外公去了
可我依稀看到火葬廠煙囪里冒出的
青煙,沒有飄到山谷,可她
已成為云朵的一部分。
她知道山谷里風(fēng),除了風(fēng)
還有風(fēng)中勞作的外公。
當(dāng)然,還有我,外公的跟屁蟲,
常常拿著抵擋風(fēng)雨的蓑衣,
扮作農(nóng)田里的稻草人。
她的軀體只是剩下那么一撮白灰,裝在盒子里
然后,套在巨大的棺材里,
放在墓坑里,大地長出了
一個土堆。沒有墓碑,
更不會有墓志銘。抬棺的人一直說,
厚實。我不知道
厚實在哪里。外婆的根在這兒,
即使她成為云朵,也不會
舍棄牽掛。從此母親不會常到
外婆那邊了,她要自己走了。
她瘦了一圈,開始和外婆一樣說話拉風(fēng)。
母親說,她自由了,卻并不自在。
父親總是笑瞇瞇的,對人,
也對生活。他不是我這樣的追風(fēng)人,
他只是一段路的追風(fēng)人。
隱忍活著,暴怒時
像頭獅子,讓掃帚落在我頭上,
直到兩手空空。直到現(xiàn)在
他依舊是兩手空空的人。
停留在掘金時代,
滿足于吃上白饃的
理想,害怕自己的東西
被貼上斗私批修的封條。
他適應(yīng)了網(wǎng)絡(luò)時代,仍然兩手空空。對我說,
第一句掙得錢夠花嗎?第二句是
能剩下多少?但我是一個追風(fēng)的人,
我已習(xí)慣了長風(fēng)浩蕩。
我現(xiàn)在不再浮在空中,
我腳踏實地。可我仍然是一名追風(fēng)的人,
不是為追風(fēng)而追風(fēng),而是
在積攢身體內(nèi)的風(fēng)暴。
也不是因追風(fēng)慢下來的人,
跑得多了,我積攢得就多,
我從來沒有感覺到負(fù)重勞累,
因為我是一個追風(fēng)的人,
一直在路上,一直
有一個陪伴我的人在追風(fēng),
我還有什么畏懼呢?我越跑越輕松,
越跑我骨頭的硬度就會越
增加一點,而至于喪失
于風(fēng)中。我的爺爺還在風(fēng)中搖擺,
他說他會隨風(fēng)而去。我告訴爺爺
我不僅僅是一名追風(fēng)的人,
現(xiàn)在還學(xué)會了飼養(yǎng)仙鶴。
它們是和風(fēng)并肩賽跑的人,有一天
我也會。是不是雞鴨升天的王莊?
爺爺問。我說追風(fēng)的人,
哪里都是王莊,哪里
都是天下。何況
追風(fēng)的路上,有人同行。
我內(nèi)心積攢的風(fēng)暴會不會成為龍卷風(fēng)?
答案是,一定會的,像活著一樣活著。
我肯定遭遇一場雨
這是月光下唯一關(guān)照的小城
泛著淡淡的暈光
啊 憔悴的鶯鶯
是輕羅小扇還是碎步蠻腰
或許哼一曲柳詞?
而我浮在瓦城的空中
綿長的路負(fù)載多少愛和憂傷
聞著草香 我想加入到
昆蟲的隊伍中去
奔走 在天黑前回家
去瓦城的路上 我的心
要淋濕一次 記憶卻在回放
一粒一粒的時光
在手中游走
滑過指縫卻毫無察覺
如果世界是一本百科全書
我情愿做星空的夜晚
神秘是被蒙蔽的雙眼
星光卻是我們撬開這個世界的銳劍
大地置身于幻影中
安眠是享受 那些獨守黑暗的
可憐蟲 那些賴以生存的卑微者
夜晚給了他們多大的宴席
縱情抑或狂歡
那些比玻璃破碎還清脆的流水
記錄夜晚的嗚咽
那些比蛙鳴還孱弱的流螢
涂抹夜晚的身體
似乎咖啡色的果凍都無法形容
夜晚 這樣我哈一口氣
這世界就會東倒西歪亂七八糟
似乎脾氣夸大了泡沫夜晚
光芒把黑暗擠得悄無蹤跡
而我只是打開了書頁
蟲物便迫不及待地居住于我的大腦
而繁鬧撞擊的血管肆意洶涌
唯恐夢魘握緊死亡的手腳
一片書簽就可以讓它們從容不迫
以隱藏的方式融合黑暗
遽然細(xì)小的目光
只望了一眼 世界便暴露無遺
我想起了光 光就進入眼簾
透過我的枝葉而去
沒有眷顧 舍棄了擁有和惦念
我開始明白遙遠(yuǎn)的含義
遠(yuǎn)沒有時空那么浩渺
遠(yuǎn)沒有沉思那么激動人心
就是在江南的綠葉上
都會有涌動的激情和不倦的追求
越往南方 越接近熱帶
葳蕤的植物有多少熱量
就有多少綠色貯存
我希望有一把稻草關(guān)鍵時救命
現(xiàn)在我放下所有的工作
對待更為熟悉的生活
大蔥 茄子 辣椒 滿山的地瓜
學(xué)會它們怎么生長
而不會被太陽烤焦
黑澤明如同他畫過的眼睛,
驚恐、落寞。是否一副眼鏡
足以遮擋眼睛?用自我的蒙蔽
窺視別人。羅生門中迷亂的人們,
七武士中抗?fàn)幍娜藗?,影武者?/p>
自我的丟失,夢中水車村中
為愛人送行的老人喃喃自語,
丑聞中猥瑣的記者律師,都構(gòu)成
這個世界的惡。善良者的孤單、
溫和、自卑;暴虐者的機智、
兇殘、自信。掃蕩這個平原的
主宰者,豹子的眼睛堪比斑紋的神秘。
被虐殺的斑馬,斑紋堪比眼睛藏滿了溫順。
這個世界藏于他的內(nèi)心,而世界
只是他另眼相看的一部分,他的死去
是不是一種遮蔽?世界是否也確是如此驚恐?
有什么比相愛的日子美好?
天災(zāi)人禍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它只能成為最美好的一部分。
烈焰成為了溫柔,而狂風(fēng)化為了
放飛的勇氣。什么時候
我一覺醒來,那個你還在
微微的笑,一直掛在眼里。
什么時候沒有分別,那些相遇也會
煙消云散。因為一起,因為
每天,因為我們,世界慢慢成長起來了。
有什么比成長更愉快的?
我們最美好的時光都在交流中,
每一分每一秒。
有什么比老去更安閑的,
成敗榮辱。這些生活中的瑣碎
都到哪里去了?那些陽光一直
依偎內(nèi)心,一直通透。那些
暖暖,一如大地承載天空,
一如大樹通天入地。那些
胸懷,廣闊無垠,繁茂無比。
我從黑暗中走來。置身
水中,我不被所吞沒。
我閉上雙眼,等同于有
黑暗一樣的身份。我
不需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我泅泳,只因為我習(xí)慣了
順應(yīng)天命。我隨流水而行,
像展翅飛翔的小鳥尋找回應(yīng)。
像瓜熟蒂落,不是停止,而是
繼續(xù)成長。
細(xì)長的甬道,像收回我們的
散漫、個性、天真。哦,
密不透風(fēng),讓心有了安放。
歌頌囚籠的生活,我們退縮,
又活于套中。唯一的私處,
被層層剝離。透明些,
再透明些,抵御風(fēng)暴攜來的
流言蜚語。那些微弱的腦電流,
越來越明晰。裸露已無關(guān)緊要,
那你還有多少秘密可言?
從來沒有離開的天空、大地、海洋、
山巒、河流、草木和蟲物,一直
居住在大腦里。從來沒有離開的
白天連著白天,而黑夜驅(qū)趕著黑夜的
孤單、彷徨、憂郁、狂躁、憤怒 和
無止盡的思念。從來沒有離開的聲音,
已經(jīng)入骨入髓。從來沒有離開地址、
電話、郵編、Email、QQ、微信、短信 和
內(nèi)衣一樣貼近身體,會成為手腳,成為
勇往向前的動力。從來沒有離開的微笑、
眼神、身影和圖片一樣清晰、明亮、鮮活,
像一簇生機勃勃的花朵,像一家人
和氣而謙卑。從來沒有離開的聲音隨著
血液翻滾循環(huán)回放,沒有疲憊、哀怨、獨處和呼吸一樣,
我是你,而你早已成了我。
從來沒有離開的氣味,不是舌尖上的
萬千味道,不是鼻腔里肆意沖撞的
淡淡余香;是舍不得的溫存、交融和
陽光一樣暖暖的聲音。從來沒有離開的
成長伴隨我們學(xué)習(xí)、認(rèn)識、交往和
不離不棄的同行。從來沒有離開的糾結(jié),
像哭泣一樣涌出,又哭泣一樣辛酸,
而現(xiàn)在,有我,一個寬厚的肩膀捶打、
撕咬、依偎:那還有什么可怕呢。
從來沒有離開的現(xiàn)在,像活著一樣
活著,像柔韌、堅強和頑毅一同
緊緊十指相扣,像許愿時合攏的
手掌,接續(xù)著等待、守候。
從來沒有離開的黎明,接續(xù)著
一天的開始,從來沒有離開,
縱使浪花朵朵,我只取你
一絲漣漪。從來沒有離開的
渴望,如同食物、藥品、睡眠一樣
依賴,從來沒有離開,如同我在
這兒,穿過你的身體唯有滋潤:既在
你前方舉擺著高高的手,又成為
你前行時的一把拐杖。從來沒有離開的
身影,如同一點點積攢起的鼾聲、貓姿一樣,
回憶一場索然無味的電影,又如數(shù)家珍地
傾訴。從來沒有離開的傾聽,伴隨著
火藥味的辯論,又駛?cè)霚睾偷膶庫o,直到
一致。像傾倒一生的汪洋,又無所畏懼。
從來沒有離開的文字,與生俱來的家當(dāng),
火燒火燎地席卷而來,從來沒有過,
像從來沒有離開的生活,鮮亮、迷人,
像心跡一樣日久彌新。從來沒有離開過
語言,賦予我們交流的空間,沒有距離,
像依偎著純凈、堅定和恒毅一樣,我們會
吹毛求疵,也會在單音節(jié)呼喚里入夢。
從來沒有離開過的想像,像你有著
連體人的一個,像你有著翅膀一樣的
飛翔,他有具體完整的你,從來沒有離開。
從來沒有離開的現(xiàn)在,走近你我,
像熟視無睹了百年,一直那么近,
那么近。像從來沒有離開的
目地,我們攜手同行。
含在嘴里的小孩,她乖巧又靈犀。
喚出聲音中的小孩,她千態(tài)而萬姿。
不想長大的小孩,玩心不退的小孩,
她有太多的奇思妙語,也有吧嗒吧嗒
哭泣的委屈。追求夢想的小孩,
膽大妄為的小孩,她有好為人師的
可愛,她也有魔王般的無理霸道。
喜新厭舊的小孩,不思進取的小孩,
她時常憂郁而自閉,她不安而恐懼。
歡天喜地的小孩,甜言蜜語的小孩,
她會告訴你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會
埋藏所有的秘密。胸懷寬廣的小孩,
思考探索的小孩,她的成功是她的樂趣,
她的驕傲來自她的自信。伏案忙著的小孩,
跟屁蟲的小孩,她樂于助人來自
她天真無邪,她好學(xué)上進源于她
夢里畫下的美景。漸漸長大的小孩,
漸行漸遠(yuǎn)的小孩,她有了一雙完美的
翅膀,她也開始展翅的翱翔。
霜降過后
熬藥人的大鍋
熱火朝天 像調(diào)理機體紊亂的
刺五加(別名刺槐棒) 對抗
冬日的寒冷 他們習(xí)慣了
粉碎、熬制、上鍋和
燃燒中煤的溫暖
不停地加料、加水、倒渣如同
加煤、加風(fēng)、倒灰
每天面對除了藥渣煤灰
要面對熬制2小時和12小時的濃縮
火候、濃度、比重像極了
血肉、陰陽、循環(huán)
粉碎機在轟鳴 馬達(dá)旋轉(zhuǎn)著夜晚中
飛蟲和不安分的軼事 一股一股隨著
送飯婆娘身影 在皺紋舒展散開
而瘋長過后的刺五加 安靜等待
(據(jù)說已證明功效相當(dāng)于人參)
砍伐和提取它身體里的藥
它們來自于大地 流動于血脈
并歸于塵土
遵從帝王的遺訓(xùn)
永不擔(dān)任任何官職
作為回報 也不負(fù)擔(dān)官差徭役
一生只做守陵與祭祀的事情
當(dāng)陵墓成為旅游景區(qū)
順理成章他也成為了事業(yè)編制人員
門票和賓館收入 取代了
化募和遺留的祭品 他捻好酥油燈芯
照亮神馬馳騁天國的方向
他清掃雜物并保持與墓地的距離
他每天誦經(jīng) 劈柴 喂馬
世世代代 棉花裹過草桿
作為搭在燈沿的燈芯 生生不止
守候的天空 交替
星辰與日月
風(fēng)沙如何風(fēng)暴
一匹駱駝從中闖了出來
駕馭它的主人 用皺紋和
笑容回答了一切
草原 平和而寬廣
偌小的人群 隱退
真正的主宰者 貌美
曾經(jīng)的記憶在淡化
戈壁灘 大地的裸體
猙獰粗獷 又坦蕩
放歌萬里的裕固族人民
用五彩斑斕的服飾抗衡這一切
長空記錄著草木人物
畫家的心里謀求一種契合
如何愛 怎樣愛 愛又怎樣
狂蟒血液沖撞著脈管奔涌
石頭是安靜的 卻以堅定的
性格 迎面暴日與流沙
作為剪影的人們
以流水的方式馴服它們
暗下來的篝火
亂涂著火熱與激情
漸升的月亮 通透的臉膛
用強大的內(nèi)心容納了一切
操守時間的規(guī)則 相信
結(jié)伴而來的溫暖與幸福
煙斗與牧鞭 刻意又隨意
張揚著秩序 帶來了悠閑
不足以揮泄的目光
不足以表現(xiàn)的赤誠
安寧 獨處 慢慢
劃過篝火 并照亮了一切
法師出家十年
法師身兼數(shù)職
既是一寺廟的住持
又負(fù)責(zé)管理另一寺廟的客堂
常常上午九點答疑解惑禪修,
然后逐句解說《華嚴(yán)經(jīng)》
法師習(xí)慣了應(yīng)對,像終日面對的心佛
信徒們來自四面八方 在佛面前
他們習(xí)慣了繞寺一周 并頂禮膜拜
法師眉清目秀 舉止優(yōu)雅
即使參加教協(xié)會教風(fēng)年建設(shè)專題講座
也會耐心填寫(佛學(xué)專業(yè))研究生們給僧侶們發(fā)放問卷
法師不會食古不化,中午吃飯 和
學(xué)生、僧侶、居士一樣的自助餐
有時俗家弟子還跑來求一幅墨寶
照例午后,法師返回另一寺主持日常事務(wù)
法師也在佛前下拜 等同前來為墮胎
超度的人們 吉祥天母護法后
被裝上的火焰 它們來自四川
僧人們將寫有父母名字的牌位貼在墻上。
逐步累積到將近3000個牌位,
超度墮胎嬰靈法會 是安慰他們
也是他們希望超度自己去世的孩子。
大殿里備好了焰口所需的經(jīng)書、法器。
唱誦經(jīng)文的僧侶們,引導(dǎo)亡人家屬
下拜、上香 也會送上寺廟的薄粥
7點法師擺渡到另一寺廟
暮鼓擊過 夜晚收攏起來
敲鐘的僧人一邊大聲唱著晚鐘偈
一邊有節(jié)奏地敲響銅鐘
鐘聲震耳欲聾,但鐘下的人
卻雙手合十不為所動。是希望
通過聽鐘精進自己的修為?
鐘聲后,寺院也安靜了下來。
法師還在想模仿了《一團和氣圖》的
《三教圖》 看似一人,
其實包含三人,闡釋了
儒、釋、道“三教合一”的主題初衷。
亦莊亦雅,亦俗亦諧
這世界無非如此
也莫過于此
像愛上一個女人一樣,
愛上雪。2014年,一場有預(yù)謀的雪降臨。
二十多個小時,僅僅第一場雪。
時而鵝毛,時而谷粒,時而碎片。
不緩不急,不躁不亂。
一如既往的雪,一如萬卷翻開的書卷。
有留聲機緩慢地傾訴,
有千言萬語悄悄植入你胸懷。
曼舞而來,隨風(fēng)飄去。
棲居樹枝頭的,也不甘落寞。
守候,僅僅是為了華麗的展翅。
平躺下的,大地有幾分安逸。
我們微小的生活,有了幾分刻度。
極目望去,所有的安靜而秩序。
所有的平淡而真實。而有我,
我在;讓具體的生活有了一絲暖意。
這是那么微小,而我又不得不做的。
那么強悍的胸懷,一覽無余。
(責(zé)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