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知意暖

■文／上弦月

編輯/愛麗絲

這脆弱又無辜的小生命，全世界似乎能依賴的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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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也養(yǎng)過一只可愛的卷毛狗，可惜沒多久它就誤吃了老鼠藥而死掉了。它死的那天我哭得可傷心了，爸爸看我那么傷心，就又找到那家狗主人，買了那條狗的弟弟送給我……后來……那條狗也被我養(yǎng)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我年齡小，不太懂得呵護！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夠了?。乙欢〞衽鹘且粯?，好好地愛護它。

一、貴賓犬小雨

小雨其實是一條貴賓犬，佳美遇見它的那一天下著雨，所以她給它起名叫小雨了。

那天，佳美剛從初三的補習班回來，天上下著小雨，她打著一把傘，手上捧著一堆課本，剛剛走到巷口，就遇見了自己的男神衛(wèi)濤。衛(wèi)濤叫住了她，神色有點慌亂：“佳美同學，你等一下。”

佳美被叫住，手中的書掉了一地。她的內心也很慌亂，因為她今天去補習學校補習，穿的是土得掉渣的校服，擠公交車的時候傘骨還折了一根，于是這把破傘以一個可笑的姿勢坍塌著一角，她不該以這種面貌和他相遇的。她急忙蹲下去撿自己的書本，衛(wèi)濤倒是很有耐心地等她撿好書，看著她提起那濕答答的書，甩了甩水，然后說：“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什么忙？”佳美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結結巴巴地說。

衛(wèi)濤掀起自己的夾克，里面一個小黑腦袋怯生生地伸了出來，原來是一只黑色的小奶狗，佳美低呼一聲。

“我家不讓養(yǎng)，但是這種天氣把它扔出去，它肯定會死的?！毙l(wèi)濤遲疑地說。

“啊，你怎么能扔它呢？不能扔！”佳美急忙說。衛(wèi)濤一看有戲，就把小奶狗小心地放在她那一摞書上面，然后接過她手中的傘，讓她有一只手可以抱著這只小奶狗。

黑乎乎的小奶狗，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這下雨天太冷了，在佳美的懷中瑟瑟發(fā)抖。它全身都是黑的，幾乎看不到它的眼睛，只能看見它伸出來的粉紅色的小舌頭。佳美一下子就被這只小奶狗擊中心臟了，這脆弱又無辜的小生命，全世界似乎能依賴的只有她！

“交給你了，拜托了。”衛(wèi)濤鞠了個躬，然后舉著那把破傘，慢慢地把佳美送回她家。

佳美的心撲通撲通跳，在男神的呵護下回到家是多么幸福的體驗！她抬頭看自己男神的側顏，高挺的鼻梁，緊抿的雙唇，還有他舉著那把傘而微微顫抖著的手。

衛(wèi)濤以前和佳美一樣，住在這片老住宅區(qū)，后來他父親做生意賺了錢，就去高級住宅區(qū)買了房子。小時候，佳美就覺得衛(wèi)濤過得和別人不一樣，他從小就學鋼琴，初中就過了鋼琴八級。在學校里，他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的，臉上天生帶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淡然的表情，丑丑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顯得高大上起來。佳美和許多女孩子一樣，都在心里偷偷仰慕衛(wèi)濤，而她和別的女孩子也有不同的地方——她和衛(wèi)濤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大院，她覺得自己比其他女孩更了解他一些。

“你會好好養(yǎng)它嗎？”衛(wèi)濤問她。

“嗯。”她覺得小奶狗全身有點濕淋淋的，怕它感冒，走到自己家樓下就急急忙忙告別衛(wèi)濤上了樓，回到自己的小房間，用電吹風把小奶狗小心吹干。

“怎么了？在外面淋雨了？”在廚房做飯的媽媽聽到佳美房間傳來電吹風的聲音，不由擔心地走過來，走到她房間門口，一眼就看見了她懷里抱著的那團黑乎乎的東西，不由尖叫起來，“佳美！你在哪里撿回來的野狗？快扔了，會有病菌傳染的！”

“不是我撿回來的……是衛(wèi)濤家里的。他家不讓養(yǎng)狗，我只好幫他養(yǎng)一段時間。媽媽，等它大一點就把它送走，好嗎？”

媽媽很不耐煩地看著她和它：“你怎么會和衛(wèi)濤走到一起？他平時不是和你沒來往嗎？”

“我本來就和他是一個班的??！”佳美說。

媽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狗，說：“哼，平時和你沒什么來往，要養(yǎng)條狗倒是想到你了?！?/p>

佳美急忙賠笑道：“媽媽，你不要這樣說嘛！衛(wèi)濤沒有那么功利啦！”

“他不功利？他和他爸爸一樣，本性都是唯利是圖的！他那個爸爸以前和我是一個廠的，擅自辭職，然后去做生意了。你說沒點小心思的人，能做到今天這樣嗎？”

佳美心里覺得媽媽只是有點忌妒衛(wèi)濤爸爸，因為以前媽媽是車間組長，衛(wèi)濤爸爸只是她的手下，現(xiàn)在衛(wèi)濤爸爸賺的錢遠遠多于她，所以她心里不服氣也是應該的。佳美默默低下頭，給狗狗吹干毛發(fā)。佳美媽媽哼了一聲：“這種大小的狗狗最難養(yǎng)活了，他丟了個麻煩給你，你還以為是禮物呢！”

她說完這句就進廚房了，佳美低頭吹著小奶狗，那時候就在心里給它起了個名字，叫作小雨。

二、媽媽的轉變

媽媽說得沒錯，這只小奶狗很難養(yǎng)，晚上哼哼叫，而且還有點拉稀。媽媽怕它弄臟客廳，跟佳美說只能在她自己房間里養(yǎng)著。佳美就用舊衣服在房間里給它做了個窩，晚上它哼哼的時候，就抱它上床哄著它。她想小雨是因為離開了熟悉的家，所以晚上很害怕。

佳美媽媽怕她過于關注那只小狗而影響學習，勸了幾次讓她將狗送回去無果之后，只好勉強在她去上學的時候，給它弄吃的。

大人畢竟是大人，媽媽說要用狗狗專用牛奶，稍微熱一點再去喂狗狗，這樣狗狗不容易拉稀。后來她在家拖地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小雨一腳，小雨走路就立刻一跛一跛的。她怕佳美回來生氣，急忙找了紅花油給小雨抹。佳美回家之后，抱起小雨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紅花油氣味。

佳美回頭看了看媽媽，媽媽心虛地轉過背。

“它摔跤了？”佳美問媽媽。

“不小心摔了一下?！眿寢屩嶂f。

佳美難過地哭了起來，進了房間不作聲。她想她怎么對得起衛(wèi)濤啊，衛(wèi)濤問起來怎么說啊。第二天在學校的時候，衛(wèi)濤主動和她點點頭，趁著人少的時候就問她：“小雨怎么樣了？”

衛(wèi)濤知道小狗被起名叫小雨，他曾經(jīng)建議她起名叫作“鬧鬧”，她回家叫了幾次，可是小雨只認“小雨”這個名字，叫它“鬧鬧”沒什么反應，她就只好作罷。

衛(wèi)濤一問起小雨，佳美想起它腿變跛了的事情，就難過地低下頭，沒有作聲。她覺得對不起衛(wèi)濤，衛(wèi)濤把那么重要的狗狗托付給她，她卻沒有保護好它。這時候趙欣怡走過來，打聽他們到底在聊什么，她一聽是狗狗的事情，便脫口而出：“鬧鬧怎么了？”

“它摔了一跤，腿跛了?！毙l(wèi)濤剛聽佳美是這樣說的，他也有點不太開心，悶悶地說。

“哎呀，都跛腳了，多丑啊，算了，不要了?！壁w欣怡擺擺手說。她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在追求美的道路上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一般?？墒沁@句輕描淡寫的話極大地刺激了佳美，她一想到小雨惶恐的眼神，還有軟軟的、依賴她的樣子，她就大聲說：“怎么可以不要呢？腿跛了它也是我的小雨啊！”

“你的小雨？”趙欣怡覺得好笑一樣看了佳美一眼，又看了衛(wèi)濤一眼，然后擺擺手說，“算了，我不說什么了。”

衛(wèi)濤本來心里很不開心，但是看到佳美眼圈都紅了，就小聲對她說：“它腿跛了，如果你不要了，我也不管了?！?/p>

“你也要放棄小雨了嗎？”佳美問他，“它已經(jīng)被你放棄過一次，這次如果我還放棄它，那不是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管它的人了？腿跛了它還是小雨啊，怎么可以不要呢？”

衛(wèi)濤被她這股氣勢鎮(zhèn)住了，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她。這個女生在班上一直都很安靜，除了學習很用功，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現(xiàn)在看來，她似乎還有另外一面。

佳美是班上的前三名，可是她面對衛(wèi)濤一直都有一點自卑。因為她學習特別努力，而衛(wèi)濤只是輕松地學習，平時還要練琴學畫，學習成績還能和她并駕齊驅。大家都在背后說佳美只是靠死用功撐著前三名的面子，而到了高中，開設的科目一多，衛(wèi)濤這種有天分的人才是最后的勝利者。

趙欣怡也說過：“我聽說很多女生初中學習好，但是上了高中就被男生拉開距離了。”

這句話傳到佳美耳朵里，讓她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因為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這個世界上，天分和才華是自己不能決定的，自己能夠決定的只是努力的程度。就像小雨，它也不能選擇它的出生和遭遇，可是她至少可以做到不放棄它。

“我不想放棄它?！奔衙勒f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也在說自己不打算放棄自己在學習上的努力。

“加油?！毙l(wèi)濤淡淡地說，表現(xiàn)出一貫的淡然。

小狗的生命力遠遠超過她的想象，小雨跛了幾天腳之后，居然自己恢復了，走路也開始正常了。佳美媽媽驕傲地認為那是她擦紅花油的功勞，對小雨也格外偏愛了起來。她掏錢給小雨買很貴的專用牛奶，還天天變著法子給小雨做好吃的。

佳美看見自己媽媽的轉變，覺得有點好笑，她媽媽說，自己養(yǎng)的東西，養(yǎng)久了自然有感情。中考之前，本來佳美媽媽特別注重佳美的伙食和作息，生怕一個不好影響自己女兒在中考上面的發(fā)揮，但是小雨依賴她，她的部分注意力就轉移到小雨身上去了，佳美反而覺得自己輕松起來。佳美很高興地告訴衛(wèi)濤小雨的腿好了，他聽了只是淡淡地一笑，沒有多話，似乎這個結果是理所當然的。

三、當小雨是自己的孩子了

炎熱的夏天過去了，小雨已經(jīng)在佳美的耐心訓練下，學會了自己到廁所定點便溺。佳美也順利參加了中考，考出的成績相當不錯，和衛(wèi)濤不相上下，他們都要去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中讀書了。

畢業(yè)聚餐那天，佳美抱了三個月大的小雨去公園燒烤。大家都吃驚于這條狗狗毛色的靚麗，以及它的乖巧。幾乎佳美說的每一句話，它都聽得懂，而且和佳美寸步不離。衛(wèi)濤也很有興趣地看了它一眼，叫了它一聲“小雨”。小雨似乎還記得他的氣味，躲在佳美身后，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沒有上前。

“它可能記恨你拋棄過它?！奔衙篱_玩笑似的說。

衛(wèi)濤若有所思地看著小雨，沒有說話。

趙欣怡倒是湊過來，好奇地看著小雨說：“還是原來那只狗嗎？”

“是啊?！?/p>

“腿好了？”

“是啊……”佳美覺得趙欣怡問這些話的時候，好像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小雨躲在佳美身后，不知為何，沖著趙欣怡開始猛叫不已。趙欣怡說：“鬧鬧，不記得我啦？”

鬧鬧不是衛(wèi)濤以前給小雨起的名字嗎？她怎么叫得如此自然？佳美有點不高興，看了一眼衛(wèi)濤，衛(wèi)濤還是不動聲色。

“嗨，不管怎么說，它就是一條雜交狗，血統(tǒng)不夠純正，沒什么了不起的?！壁w欣怡皺皺鼻子說，她被小雨嫌棄，覺得很沒有面子。

“它會自己上廁所，比很多狗狗都厲害很多！”佳美抱起小雨，打算為小雨掙回面子。

趙欣怡挑了挑眉毛：“真的假的？”

佳美看她不信，就找了張報紙墊在地上，把小雨放下來，對小雨說：“小雨，尿尿?！毙∮觌m然有點不情愿，但是看了一眼佳美，還是左右嗅了嗅，在報紙上尿了一泡尿。周圍所有的人都鼓掌稱奇，只有衛(wèi)濤皺著眉頭，沒有作聲。佳美看他這樣，突然想起自己為了炫耀，居然命令小雨當眾尿尿。小狗進食、尿尿和睡眠都和小孩子一樣，有它自己的規(guī)律，她怎么能拿這種事情炫耀呢？她急忙收拾好那張報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后抱起小雨，在心里默默和它道歉。

趙欣怡臉上一片羨慕的神色：“你把它給我養(yǎng)吧?！?/p>

“為什么要給你養(yǎng)？”佳美不高興地抱著小雨走了，她發(fā)現(xiàn)趙欣怡遠遠地看著小雨，就怕趙欣怡傷害它，全程緊盯著它，還時不時抱起來。衛(wèi)濤拿了一串烤肉走過來，要喂小雨，被佳美阻止了：“小狗狗的腸胃很脆弱，不要給它吃這樣的東西?！?/p>

衛(wèi)濤飽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很專業(yè)。”

“小狗很脆弱的，好多小狗都是因為主人照顧不當而死掉的。我平時就特別擔心它，自從它那次不小心摔傷之后，我就知道，這個世界對于它來說，有太多危險了。我查了很多資料，里面提到很多細節(jié)，比如，不能給狗狗喂雞骨頭，會影響它們消化；不能給狗狗吃人喝的牛奶……”她平時說話邏輯性很強，但是在衛(wèi)濤面前，她就只能像個孩子一樣，瑣碎地敘述這一切。

衛(wèi)濤聽著聽著，突然笑了，伸手摸摸她的頭：“你不用對我報告這些，你把小雨照顧得很好，我很放心?！?/p>

這句話真的是最高的贊揚了，佳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也不是，大部分時間是我媽媽在照顧……”

“你媽媽也是很好的人?！毙l(wèi)濤說。

小雨仿佛聽懂了這句話似的，從佳美懷里伸出頭來，舔了舔衛(wèi)濤的手背。衛(wèi)濤被這個溫柔又甜蜜的舉動萌到了，笑著摸了摸它的頭。小雨稍微往旁邊躲避了一點，但是還是接受了。

“你看，它還是記得你的?！奔衙勒f。

“我覺得它不是記得我，它只是憑借本能，能判斷對方有沒有惡意。”衛(wèi)濤輕聲說。

趙欣怡突然走過來，對衛(wèi)濤說：“你過來一下。”

衛(wèi)濤便起身和她走到一邊去了。

旁邊的人紛紛竊竊私語：“聽說趙欣怡也要去一中讀書了?！薄八医涣烁哳~自讀費她才能去的?！薄鞍ィ趺春托l(wèi)濤那么熟？”“不知道啊，平時在學校也沒看他們交頭接耳過?。　?/p>

佳美看著他們也有點好奇，衛(wèi)濤和趙欣怡站在一起，有一種金童玉女一般的感覺。她難過地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鏡，覺得自己果然和衛(wèi)濤是兩個世界的人。小雨這時候突然看到草叢里有什么東西，就追了過去。佳美不放心，也跟著跑過去，無意中就離衛(wèi)濤和趙欣怡近了，近到可以聽見他們的對話。

她聽見趙欣怡對衛(wèi)濤說：“拿回來。”

衛(wèi)濤沒有作聲。

趙欣怡嬌嗔道：“你幫我拿回來嘛！以前媽媽嫌鬧鬧隨地大小便，怕弄臟家里，所以才不讓我養(yǎng)的！現(xiàn)在它都會自己上廁所了，可以拿回來了?！?/p>

“你只是看佳美帶著它，覺得好玩，想抱回去玩的吧？佳美在背后付出了很多心血，你說拿回來就拿回來，她多難受啊！”

“我不管！當初你不是說它是你家的狗嗎？你就說你媽媽想養(yǎng)了，她不會不給的！”趙欣怡扭動著身子說，“把鬧鬧拿回來給我！”

“我想想看……”衛(wèi)濤低下頭，沉默了。

佳美抱著小雨，全身發(fā)抖。原來衛(wèi)濤騙了自己，這條狗根本不是他的。那它是趙欣怡家的嗎？衛(wèi)濤怎么和她那么熟，聽起來還要事事依著她？

佳美其實不太喜歡趙欣怡這個人，因為她仗著自己漂亮，經(jīng)常“持靚行兇”，在學校跟人說話經(jīng)常毫不留情。她嘴上毫不留情就算了，詞匯量也極其有限，就只會用網(wǎng)上最新流行的詞匯。男同學和女同學稍微要好一點，她就說人家“秀恩愛”，后來女生和女生好一點，她也說人家“秀恩愛”。佳美覺得趙欣怡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內心其實是個大草包，還自以為特別時髦。佳美有點看不起她，如此沒有內涵的妹子，居然和衛(wèi)濤那么要好，這一下傷到了佳美的心。佳美害怕衛(wèi)濤過來討要狗狗，沒和班上同學打招呼，抱著小雨就跑回家了。

一回到家，她看到自己媽媽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媽媽急忙安慰她：“怎么了？”

“衛(wèi)濤想要回小雨，怎么辦？”她一時間沒了主意。

“他敢！我們這么辛苦把它養(yǎng)這么大，他說帶走就帶走嗎？”媽媽怒道。佳美心情不好，抱著小雨就進房間了。

媽媽這下不干了，直接打電話到衛(wèi)濤家，非常不客氣地說：“老衛(wèi)啊，這就是你的不對啦！你家不要的狗扔到我家養(yǎng)，我好不容易養(yǎng)這么大了，你們說要回去就要回去??？”

衛(wèi)爸爸一聽這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對這個過去的領導還算客氣，愣了一下，就和氣地說：“怎么了？我完全不知道小狗的事情?。　?/p>

“衛(wèi)濤前幾個月抱了一條小狗給我家，說你們家不讓養(yǎng)?，F(xiàn)在他看我們養(yǎng)得好了，又要抱回去！告訴你，小雨現(xiàn)在是我的心頭肉，這狗多少錢，我們都貼給你！你們別想抱回去！”媽媽氣鼓鼓地說。

佳美一出來剛好聽到這一句，一時間又急又好笑，急的是媽媽居然這么沖動，直接打電話到衛(wèi)濤家去了，這下她以后見到衛(wèi)濤多尷尬??！好笑的是，本來那么嫌棄小雨的媽媽，現(xiàn)在居然這樣理直氣壯地護起小雨來。

衛(wèi)濤爸爸問了好一會兒，才問明白，原來這條狗根本不是衛(wèi)濤家的，是衛(wèi)濤的同學趙欣怡托給他處理的。

“趙欣怡的爸爸趙總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衛(wèi)濤大概覺得得罪不起她才幫她處理的吧?，F(xiàn)在那個小女娃又喜歡小狗，想要回去，衛(wèi)濤也很為難。”

媽媽氣呼呼地掛了電話：“趨炎附勢！小人！”她對佳美說明了原委，說小雨的原主人原來是衛(wèi)濤爸爸得罪不起的合作對象。她思前想后，下定決心，就把小雨抱起來，對佳美說：“狗狗還是還回去，我們做人要有骨氣。你喜歡狗狗，媽媽再給你買一條?！?/p>

佳美“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再買的也不是小雨了啊！”

媽媽這回似乎下定了決心，把小雨的東西收拾收拾，就將它抱回去還給衛(wèi)濤他們了。臨走的時候，小雨趴在媽媽的肩膀上看著佳美，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分離。佳美哭得不成樣子，等媽媽回到家，她眼睛已經(jīng)紅腫了。媽媽安慰她：“那姓趙的一家人有錢，住別墅區(qū)，比衛(wèi)濤他們還有錢。放心吧，小雨在她家不會吃苦的。”

雖然媽媽這么說，但是她也對著小雨的窩黯然神傷了好一段時間。人畢竟是有感情的，她也把小雨當自己的孩子了。

四、你媽媽和你其實很像，都很善良

小雨已經(jīng)離開兩個月了，高中開學了。在學校里，佳美看到衛(wèi)濤和自己又分到同一個班，但她看見他就扭頭不說話。衛(wèi)濤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主動上來和她搭訕。提到小雨，她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同學們以為衛(wèi)濤欺負了她，紛紛投以奇怪的眼神。

“過了這么久，你還這么惦記啊？”衛(wèi)濤同情地說。

“又不是你養(yǎng)大的狗，你當然不惦記了！”

“暑假的時候，我去她家看過小雨，她家還特意在院子里搭了一個狗屋給它呢?！?/p>

“小雨是小型犬，很黏人的，怎么可以讓它住室外？它會受不了的！”佳美哭了起來，“風吹雨打，一個小木屋怎么行呢？它會感冒的?！?/p>

“你這么說，我想起前幾天的確聽說它好像感冒了……”

佳美哭著說：“你讓她帶它去看醫(yī)生好不好？”

趙欣怡走過來，驕傲地對著佳美說：“我的狗我自己會照顧，我家當然請得起醫(yī)生。昨天我們就帶它去最好的寵物醫(yī)院看過了，打了針，不用你操心?！?/p>

趙欣怡因為成績不好，被分在末尾的班級，但是依然經(jīng)常來找衛(wèi)濤。衛(wèi)濤對待她，依舊是一臉淡淡的表情。他對誰都是這樣淡淡的，但是佳美覺得他對趙欣怡特別容忍，這也許因為他們門當戶對，也許因為她是個美女。

趙欣怡的頭發(fā)是經(jīng)過專業(yè)護理的，永遠那么直直順順地垂下來，頭上的發(fā)飾也永遠都清新淡雅，不像佳美，只能應急似的扎個馬尾，頭發(fā)還毛毛躁躁的。一中的校服已經(jīng)不是寬大的運動服了，而是西裝配裙子。趙欣怡就想辦法找專業(yè)的裁縫，用上好的料子，按照校服的款式重新做了一套合體精致的校服，穿起來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她總是輕而易舉能得到最好的東西，像來一中讀書的資格，像輕而易舉接近衛(wèi)濤。

對于這一切，佳美只是羨慕，并不忌妒。但是對于趙欣怡理直氣壯要回小雨這件事情，佳美一直無法釋懷，就像自己的孩子被人強行抱走了一般，她失去了珍貴的、想守護的東西，每次看到趙欣怡，她心里都有說不出的酸楚。

為了忘記這些，佳美只有努力學習，學習。上了高中，她剛開始雖然不適應，但是通過努力，還是在這所聚集了各種優(yōu)等生的高中學校里，拿到了年級第十名的名次，打破了那些預言她只靠死用功，上高中一定不行的傳言。而衛(wèi)濤，他上了高中之后，潛力似乎被發(fā)揮了出來，毫不費力地進了年級前三。他看看成績單，對著佳美笑道：“你多努力。”

“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我知道我天分比不上你，努力也就這樣?！奔衙勒f。

“我覺得努力也是一種天分，有些人懶癌治不好的?！毙l(wèi)濤難得用起了網(wǎng)絡流行語，聽起來特別俏皮，佳美似乎心情也變好了一些。

剛剛晴朗的天空，立刻就被暴風雨打破了。

那天的確下著暴雨，還是星期天，佳美躲在家里背單詞。衛(wèi)濤急急忙忙給她打電話，說小雨不行了。

佳美頓時感覺周圍失去了顏色一般，她扔掉電話，冒雨沖了出去。她在家門口看到了衛(wèi)濤，他抱著奄奄一息的小雨，對她說：“趙欣怡說她很害怕，要我處理掉它，不然就送它去安樂死。我想給你看它最后一面，就抱過來了！”

三四個月不見，小雨似乎變大了，但是很瘦。它看見佳美，似乎有了生機，輕輕叫了一聲，叫得佳美心都痛了。

“快送它到醫(yī)院??！”佳美大聲說。

他們打車去了寵物醫(yī)院，佳美抱著小雨，一直強忍著淚水，看到醫(yī)生就求他救救它。醫(yī)生看到這條狗說：“呀，我見過它，它是趙欣怡家的鬧鬧啊，之前來治療過一次。它不是好了嗎？怎么，回去沒照顧好嗎，變成這樣？”他急忙給小雨檢查，最后得出的結果是，小雨患上的是狗瘟，非常危險。

“要用貴的藥，而且要不間斷地打吊針，你們能接受嗎？”醫(yī)生問她。

“肯定要救??！醫(yī)生，你趕緊給它打吊針，錢不夠的話，我打電話給我媽媽。”佳美說。

醫(yī)生立刻給小雨打了吊針，佳美不離不棄地在旁邊看著它。它睜開眼睛看著佳美，好像覺得安心一般，又睡了過去，然后不一會兒又睜開眼。衛(wèi)濤說：“它害怕你離開它?！奔衙烂∮暾f：“不，我不離開你！你不要擔心！”

醫(yī)生在旁邊搖頭說：“那個小姑娘平時就特別喜歡送狗狗去美容院，用各種各樣的染色劑。這條狗的皮膚容易過敏，我都說過她了。平時也是人吃什么她就喂它什么，養(yǎng)狗不能這樣養(yǎng)啊，狗狗的腸胃和人的是不一樣的，可是她就是不聽……”

這些話如刀一般割裂了佳美的心。她忍不住狠狠瞪了衛(wèi)濤一眼。衛(wèi)濤臉上閃過愧意，說：“對不起，我不知道趙欣怡這么不懂得愛護狗狗……”

“當初她不要狗狗就是不愛它，你非要幫她要回去！”佳美說了衛(wèi)濤兩句，小雨似擔心他們吵架一般，忍不住抬起了頭，她便急忙住口了。

醫(yī)生說，狗狗打點滴的時候其實不用人陪伴在身邊，佳美不肯走，說要在心理上支持它。醫(yī)生笑著說，能陪著狗狗打幾個小時針的主人真的很少，佳美真是難得。衛(wèi)濤眼神一暖，在旁邊小聲說：“小雨的醫(yī)藥費，我來出吧?！?/p>

小雨打吊針打到了晚上，醫(yī)生說回去一定要好好護理，而且第二天要接著來，繼續(xù)打吊針：“很多主人覺得狗狗好了，就不參加后續(xù)的治療了。記住，一定要持續(xù)治療，它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p>

衛(wèi)濤交了當天的醫(yī)藥費，用了三百多元。佳美抱著小雨出來的時候，看著小雨的眼睛恢復了光彩，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真的以為它今天就要死了……”

衛(wèi)濤安慰她說：“剛才你一直沒哭，我以為你會一直堅強呢……”

“我剛才一直強忍著不哭，是怕我自己亂了陣腳，那樣就沒有人照顧小雨了。要知道，這是治療的關鍵時期??！”佳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衛(wèi)濤把她送回了家。

佳美媽媽一看小雨就喜出望外，但是知道它病了后又一陣擔心。她自告奮勇地說：“明天我?guī)ゴ蜥?，你們安心去上課！”

“可是媽媽，你也要上班！”

“媽媽可以申請休假，我把今年的年假都用了，專門照顧小雨，陪它度過危險期！”

衛(wèi)濤由衷地對佳美說：“你媽媽和你其實很像，都很善良?！?/p>

但是佳美因為小雨心很亂，沒有注意聽這句話。

五、似乎在嘲笑它的主人

小雨由佳美家照顧了一個星期，奇跡般地脫離了危險，又開始在家里蹦跳撲騰，好像也為了回家而高興。趙欣怡后來聽說小雨活下來了，也松了一口氣。她對著衛(wèi)濤嘟嘟嘴，道：“哼，它好了我也不會要回來了，養(yǎng)狗好麻煩，留給那個陳佳美吧。”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到了高二，佳美選了文科，和趙欣怡分在了一個班，衛(wèi)濤讀了理科，和佳美分開了。他依舊占據(jù)著年級前三的位置，依舊在學校各種活動中大出風頭，依舊是女生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依舊對人那么淡然，風吹不動的樣子。他身邊唯一的一抹暖色，就是越來越漂亮的趙欣怡。

佳美看著他們兩個越來越理所當然地走在一起，回家對著小雨說：“沒關系，雖然我的男神不喜歡我，但是我有你就夠了。上天還是很公平的，他把衛(wèi)濤給了趙欣怡，把你給了我，我還是很感激他的?！?/p>

小雨眨眨眼睛，舔舔她的手背，似乎聽懂了一切。

一轉眼到了高考，趙欣怡選擇讀藝術，而且她放話出來，衛(wèi)濤去哪個城市，她就去哪個城市。佳美低頭沒有說話，趙欣怡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她剩下的唯有努力而已。衛(wèi)濤說過，努力也算是一種天分，她就要好好珍惜自己的這種天分。高考過后，她沒有打聽衛(wèi)濤的志愿，填了上海，后來她才知道，衛(wèi)濤填的是北京。

又到畢業(yè)典禮，她特別難受，因為她傾慕的男神終于要和她各奔東西了。錄取通知書已經(jīng)寄過來了，大局已定，分離的結局無法更改。她又抱了小雨去參加畢業(yè)典禮，趙欣怡倒是好奇地過來問道：“還是那只狗嗎？”

“是的。”

“你真是長情?！壁w欣怡不好說什么，咕噥兩句就走了。

她就是這樣漫不經(jīng)心。她考上了北京的藝校，一畢業(yè)就要和衛(wèi)濤表白了，全世界都知道。佳美看著這一切，心里在淡淡地笑，有些事情不能強求，可是經(jīng)歷了這么些年，小雨還在身邊，她就應該很知足。

衛(wèi)濤突然過來了，對佳美露出難得的笑容，然后對小雨打了個招呼。小雨沖他叫了兩聲，然后撲上去抱住他的小腿。他彎腰，把小雨抱起來。他已經(jīng)習慣怎么抱狗狗了，熟練地托住了它的屁股，它便伸出舌頭舔他的臉。

“它現(xiàn)在倒親近你了，大概是記得你在醫(yī)院照顧過它吧。”佳美說。

“你要去上海？”他看著她說。

“嗯?！?/p>

“到了學校，能不能把你的地址給我？”衛(wèi)濤說。

“嗯，有事可以用微信聯(lián)系，現(xiàn)在都不寫信了，你要地址做什么？”佳美說。

“沒有地址我怎么給你寄禮物，怎么去找你呢？”衛(wèi)濤看著她說。

咦？佳美沒反應過來。她看著遠處，趙欣怡似乎是哭著跑出去，有一群男生追著去安慰她。她不是說好今天要和他告白的嗎？

“答應我沒有，把地址給我？”

“趙欣怡她怎么了？”佳美問。

“哦，她問我她能不能做我女朋友，我拒絕了?！毙l(wèi)濤說。

“可是……”佳美結巴著說，“你們不是老在一起嗎？而且她爸爸和你爸爸……”

“他們合作不合作關我什么事？我和她小時候一起學琴，多少我要在學校照顧她一點，但是那不代表我喜歡她?！?/p>

“那……”什么情況？不可能！

“小雨都知道誰比較好，何況我這個高考狀元呢！”衛(wèi)濤抱著小雨，小雨狂舔他的臉，“我本來是看你老實，那天下雨天才把小雨托付給你。可是后來，你的善良、努力和頑強深深地打動了我，你介意和我交往嗎？”

“可是我們讀的是兩所不同的學校……”

“無所謂的，你學文科，去上海當然比較合適，而北京是搞科研的好地方。我從來沒把距離當回事，而且我也有把握做到最好，讓你大學身邊的男生都比不上我?！辈焕⑹菍W霸，表白都這么霸氣十足。

等等！他在和她表白嗎？

小雨開始努力掙扎，想從衛(wèi)濤的懷里跳到佳美的懷里。衛(wèi)濤到底是什么時候喜歡她的？她抱過小雨，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他什么時候喜歡她的，她居然不知道！可是小雨在低低地哼著，似乎在嘲笑它的主人，似乎它一開始就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