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六層樓的魔法

沙鷗

1.案發(fā)

何振風干了半輩子的警察，才在一個偏僻的小區(qū)買了套房。最近，他因為犯了點小事，被局里放了“長假”。

何振風的女兒何小荷今年上高一，成績不太好。何振風聽說隔壁樓住著一位中學名師李老師，便想去求李老師給女兒當家教。

何振風領著女兒來到隔壁樓樓下，在門鈴上按下了李老師家的門牌號碼，可是卻沒人應。他又按了幾次，還是沒人應。難道李老師不在家？

他正一籌莫展之際，剛好來了個快遞員?？爝f員在門鈴上按下另一戶的門牌號碼后，便等在原地，似乎在等收件人下樓來取東西。沒過兩分鐘，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取走了包裹。何振風趁他開門的工夫，終于進了門，那個眼鏡男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搞得何振風很不自在。

何振風找到李老師家，恰好李老師在家，她爽快地答應了給何小荷當家教。臨走前，何振風問了門鈴的事，李老師卻說：“沒聽到響啊，大概是設備出了問題吧?！?/p>

到了晚上，小區(qū)里突然響起了警笛聲。何振風的職業(yè)病又犯了，他正想下樓，卻被何小荷一把拉住了，讓他好好吃飯，別多管閑事。

誰知，一個小時后，刑警隊隊長羅森居然找上門來了。羅森見到何振風后，說道：“我聽同事說你住在這小區(qū)，所以來拜訪一下?！?/p>

何振風連忙問道：“羅隊，出什么事了？”

羅森面色凝重地說道：“大事，兇殺案。隔壁樓907號房的住戶肖俊被發(fā)現(xiàn)刺死在房內(nèi)。你跟這肖俊熟嗎？我們調查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你下午也去了隔壁樓，你去干嗎了？”

何振風只好把拜師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羅森。羅森又問了半天才離開。何小荷不滿地說：“爸，你可真老實，別人問什么，你就說什么，我看他是把你當嫌疑犯了。”

“嫌疑犯，憑什么？”何振風剛問出口，自己已經(jīng)知曉了答案。他認識死者肖俊，他被停職也正是因為肖俊。

肖俊是個花花公子，經(jīng)常帶不同的女人回家，那天他的正牌女友找過來，在小區(qū)里發(fā)生了爭執(zhí)，肖俊要打女友，何振風無意中推了他一下。后來肖俊就報警了，肖俊的女友也反口說是何振風先非禮她的。要說這是動機，倒也成立。他想著，不禁有些后怕。

第二天早上，何振風去菜場買菜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人，正是昨天取包裹的眼鏡男。根據(jù)昨天羅森提供的信息，何振風得知這個眼鏡男叫陳桑。此刻，陳桑正挎著公文包，腳步匆匆地似乎要到哪里去。

突然，一個小偷一把扯過陳桑的公文包便跑。何振風見狀，趕緊追了上去。眼看就要追上了，誰知，拐過幾個彎后，何振風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輛摩托在等著接應那個小偷，小偷幾步一蹬，躥上后座，摩托車便一溜煙開走了。

陳桑也追了上來，他見到何振風后，不冷不熱地說了聲謝謝，便準備離開。

眼見他要走，何振風一把拉住他說：“別急啊，還沒去公安局報警呢?！标惿s說包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自己還有急事，就不麻煩了，然后就匆匆走了。

何振風覺得不對勁，便來到警局，找到羅森，問道：“那個叫陳桑的住戶，你們有沒有調查過？”

羅森回憶說：“這個陳桑的確有嫌疑，有人還見他和肖俊吵過架?！?/p>

何振風繼續(xù)問道：“那為什么不找他來配合調查？”

羅森嘆了口氣說：“他有不在場證明，說起來，你還是他的時間證人呢?！?/p>

2.魔法

羅森解釋道：“當時陳桑的老婆在外邊，他的確是一個人在家。不過大概3點30分左右，快遞員在樓下送快遞。他取完快遞后就直奔小區(qū)旁邊的健身房去了，一直呆到5點鐘才出來。取快遞時你不是也看見了？后來我們通過解剖判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是3點30分至4點左右，也就是說，他沒有做案時間。你說，你是不是他的不在場證人？”

何振風說：“會不會是他接完對講機，再出去殺的人。然后再旁若無人下來取包裹呢？

羅森搖搖頭說道：“他大概是在3點32分下到一樓的，只有2分鐘。死者住907，在9樓，他住301。在3樓，也就是說他要在2分鐘之內(nèi)從3樓到9樓殺了人，然后再從9樓下到1樓去取包裹。你覺得可能嗎？”

何振風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語氣也顯得猶豫了起來：“動作快點呢？也不可能嗎？”

羅森拍拍他的肩說：“除非他有跨越6個樓層的‘魔法.”

“跨越6層樓的魔法？”何振風咀嚼著這四個字，若有所思。

何振風回到小區(qū)時，發(fā)現(xiàn)女兒何小荷正和一個小男孩有說有笑，男孩旁邊遠遠地坐著一個女人，應該是他的母親。何振風走過去，何小荷向他介紹說：“這是我學弟，一個學校的，叫陳曉明，沒想到他也住這個小區(qū)?！?/p>

何振風跟他打了招呼，突然一愣，也姓陳，莫非……正在此時，陳桑走了過來，何振風沒猜錯，這個女人和陳曉明正是陳桑的老婆和兒子。陳曉明帥氣乖巧，倒是跟文質彬彬的陳桑不太像。

陳桑見到何振風，有些尷尬地說：“陳警官，那天的事真不好意思，我的確有急事?！?/p>

何振風擺擺手說沒事，別放在心上。兩人的話題又轉移到兇殺案上了，何振風冷不丁問道：“案發(fā)當天，你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嗎？”

陳桑笑道：“你們警察，就是喜歡打聽，同樣的話我都跟羅隊長說過很多次了，你還來問我。當時你不是看到我下樓取包裹了嗎？案發(fā)時我都不在樓里，能聽到什么聲音？”

何振風聽到這里，心里猛地一跳，沒錯，陳桑是有不在場證明，但這是他和羅森私下說起的，羅森斷然不會告訴陳桑死者肖俊的死亡時間，那么陳桑又怎么能如此篤定，案發(fā)時他不在現(xiàn)場呢？

兩人聊了一陣就散了，回家的路上，何小荷又盯著何振風，問道：“怎么了，你懷疑陳叔叔？”

何振風懶得理她：“怎么可能，他有不在場證明?！?/p>

何小荷笑笑說道：“關于他這個不在場證明，我倒是破解了?！?

何振風半信半疑地說：“那快告訴我啊！”何小荷卻說：“這個星期我不想再補課了，除非你答應我，否則休想我告訴你?！闭f完，她便飛快地跑了。

何振風突然回頭，發(fā)現(xiàn)陳桑也站在不遠處，剛剛似乎正望著他們父女，不知道何小荷的那番戲言他聽到?jīng)]。

何振風愈發(fā)懷疑陳桑，而且直覺告訴他那天陳桑丟了東西卻不報案，一定是有苦衷。他托警隊同事調查那天的小偷，同事告訴他那撥小偷的活動區(qū)域，他便偷偷摸到那兒，想要逮住那個小偷，問出個所以然來。

在一個臺球室門口，何振風蹲守了大半天，終于等到了那個小偷。等小偷走到跟前，何振風一下跳了出來，小偷認出何振風，嚇了一跳，撒腿就跑。

何振風快步跟上去，小偷一閃身進了一個小巷，何振風還沒來得及跟進去，就聽到一聲急促的剎車聲，小偷已被車撞倒在了血泊中。

巧的是，開車的司機居然是陳桑，他一臉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會突然躥出來。”

何振風再也繃不住了，扯住他的衣服說道：“少裝蒜，你根本就是想殺人滅口！”

陳桑卻似笑非笑說：“何警官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最后，這事被認定為意外，小偷是突然冒出來的，所以要負全責。何振風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揪住陳桑的把柄。

3.告破

當何振風正緊盯陳桑的時候，羅森卻告訴他案子破了，兇手已經(jīng)自首了。何振風匆匆趕到警局，卻發(fā)現(xiàn)自首的人居然是陳桑的老婆。何振風忙說：“羅隊，不能接受她的自首，她這是在保護她老公?！?/p>

羅森為難地道：“我也覺得蹊蹺，但她連兇刀都提供了，我們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何振風沒想到陳桑會來一招“棄車保帥”，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門口的兩個女警議論道：“真是可惜，年紀不大就要坐牢，小孩可怎么辦?！焙握耧L一問之下，才了解到她自首時，兒子陳曉明也趕到了，他接受不了，大鬧警局，最后被陳桑給拖回去了。

說起小孩，何振風突然想到了女兒，他趕緊撥通了女兒的電話，卻無人接聽。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急忙打電話給補課的李老師，李老師卻說她早補完課走了。何振風又找女兒經(jīng)常出沒的一些地方，也不見蹤影。何振風心急如焚，突然想到女兒曾說過她已經(jīng)解開了不在場證明，該不會陳桑聽到了這句話，對女兒下手了吧？他一路趕到陳桑家里，問道：“我女兒哪去了？”

陳桑似笑非笑：“你女兒不見了，怎么找我要人？”說完，便將門關上了。

第二天，陳桑出門時，發(fā)現(xiàn)何振風再沒糾纏自己，不過不遠處卻有個戴棒球帽的人緩緩跟著。

他沒走幾步，那人已追了上來，問道：“你就是陳桑先生吧，你之前丟過一個包，不會忘了吧？”陳桑大驚失色地說：“你不是……”

棒球帽接著說道：“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對不對？您是不是忘了，那人偷了你的東西后，跳上了一輛摩托車。你干掉了我的朋友，可忘記了他還有同伙?！?/p>

陳桑故作鎮(zhèn)定道：“你想怎么樣？”對方說道：“我想這個東西對你一定很重要，一口價十萬塊?！?/p>

陳桑咬咬牙：“行，不過我身上沒這么多錢，你得跟我去取?！?/p>

棒球帽跟在陳桑身后，不知不覺繞進了一個僻靜的巷子，陳桑突然掏出一根電擊棍向那人打去。誰知，他的手卻被身后的人抓住了！陳?；仡^一看，正是何振風！

何振風冷哼一聲說：“你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我倒要看看，你那天丟的究竟是什么東西?！?/p>

何振風打開包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個門禁處的鍵盤面板。不過這副面板與普通的面板在按鍵排布上不同，l至9九個數(shù)是由上往下排布的，而通常用的數(shù)字按鍵表盤中，1至9是由下往上排布的。

這正是陳桑“魔法”的關鍵道具，那個快遞員是他事先約好，專門利用他來充當時間證人的。陳桑在原本的表盤上又貼了一層“特制表盤”，快遞員在特制表盤上按下了孫毅的房間號“301”，實際上按響的其實是“907”。換句話說，案發(fā)時，陳桑對講應答所在的位置并不是自己家，而正是兇案現(xiàn)場907。陳桑犯案后就把面板藏好，等著第二天去處理，沒想到卻被人給搶了，小偷的同伙還被何振風給找到了。

根據(jù)陳桑的交代，何振風很快找到了何小荷，父女倆緊緊地抱在了一起。何振風沒想到陳桑沒有為難自己的女兒，便好奇地問為什么，陳桑冷笑一聲說：“我殺人也是為了不失去我的兒子，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何振風此前一直覺得陳桑的兒子跟他長得不像，原來陳桑的兒子確實不是他親生的，而是肖俊的。陳桑的妻子是在被肖俊拋棄后，才和陳桑在一起的，但那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懷孕了，她跟陳桑交往前已經(jīng)打過不少次胎，醫(yī)生告誡說，如果這次再將孩子打掉，今后可能就懷不上了。陳桑想也沒想，就同意妻子將孩子生下來，并將孩子當成親生兒子來養(yǎng)育。

只可惜，陳桑一家碰巧搬到了與肖俊同一棟樓里，并被肖俊看出了兒子的來歷。于是，肖俊威脅說要把這秘密告訴陳桑的兒子，把孩子奪走。陳桑這才殺死了肖俊。

何振風搖搖頭說道：“你既然這么愛妻子和兒子，為什么又要讓妻子抵罪？”

陳桑再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淚，原來他妻子的家族有尿毒癥病史，日后很可能會患病失去照顧兒子的能力，所以她才瞞著丈夫選擇了犧牲自己。

選自《今古傳奇故事版》2015.4上

（趙雷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