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茶葉，為五洲最

有人說，歷史是一條大河，它蕩滌了因，留下了果，更留下了讓人迷醉的想象。讀地方史，當你讀到“白琳茶業(yè)特盛，中外通商，白毫之良，為五洲最，故商賈輻輳，居然一大市鎮(zhèn)”這樣的句子，就不僅僅有“迷醉的想象”，更有溫暖的自豪。白琳，是芝麻一樣大的地方，可其生產的茶葉，卻能“為五洲最”，這是一個奇跡。以主產地福鼎白琳命名的“白琳工夫”紅茶，以高超的純手工制作技藝，和獨特、優(yōu)秀的品質，與福安“坦洋工夫”、政和“政和工夫”并列為“閩紅三大工夫”而馳名中外。時人稱，英國女王尤喜“白琳工夫”，以致知道世界有白琳。

白琳地處福鼎西南部，福鼎建縣后為十五都地，與十二、十三、十四等都即今磻溪、點頭一帶，接連構成福鼎西南部山區(qū)和丘陵地帶。其地勢東面臨海，西部漸高，北部較緩。全域土壤偏酸性，且溫度適宜，日照充足，又雨量充沛，云霧繚繞，最適合茶樹生長。此間茶樹品種繁多，以福鼎大白茶、福鼎大毫茶品質最優(yōu)。大白茶原產地在點頭柏柳，相傳竹欄頭村陳煥于清光緒年間在太姥山麓“上才山”發(fā)現(xiàn)移植于家，后相繼在白琳、翠郊、磻溪、黃岡、湖林等地傳播栽培。大毫茶時稱“大號白毛茶”，相傳是清光緒六年（1880年），點頭翁溪王家洋林圣松從太姥山麓五蒲嶺發(fā)現(xiàn)并移種，它和大白茶于1984年一起被列為國家級茶樹良種，譽為“華茶1號”和“華茶2號”。

白琳茶葉的上乘，史上公認，清乾隆《福寧府志·物產》載：“茶，郡治俱有，佳者福鼎白琳……”其品種有“白毫銀針”白茶，“白琳工夫”紅茶，“白毛猴”“蓮芯”綠茶等，下面介紹三種主要名茶。

白毫銀針。《福鼎縣鄉(xiāng)土志·物產》：“茗，邑產以此為大宗，太姥有綠芽茶，白琳有白毫茶，制法極精，為各埠最?！敝袊鑼W家張?zhí)煤阆壬吨袊撇韫に嚒份d：“乾隆六十年（1795年）福鼎茶農采摘普通茶樹品種的芽毫制造銀針。”但明朝時就已制造白毫芽茶，且“白毫之良，為五洲最”。明嘉靖《福寧州志》卷之三《貢辦》載：“芽茶八十四斤一十二兩，價銀一十三兩二錢二分一厘；葉茶六十一斤一十兩，價銀一兩四錢七分九厘?！边@個記載表明，明朝時福寧州就有用于生產白毫銀針的芽茶，價格與普通葉茶相比，高出幾倍。

白琳工夫。白琳工夫紅茶興起于19世紀50年代前后，當時閩、廣茶商以白琳為集散地，設號收購，遠銷東洋，白琳工夫也因此而聞名于世。原用普通茶葉制造，到了20世紀初，“合茂智”茶館充分發(fā)揮福鼎大白茶特點，精選嫩芽，制成工夫紅茶，其味醇郁芬芳，色澤鮮紅似橘，取名為“橘紅”，代表白琳工夫高級茶的獨特風格，在國際市場很受歡迎。白琳工夫當時能聞名于世，主要是因為它十分講究鮮葉原料的采摘嫩度，尤其是福鼎大白茶，更要求早茶嫩采；初制工藝中，特別注意控制適度萎凋，以提高鮮爽度，并嚴格采取輕、重揉結合；發(fā)酵講究溫度、濕度、時間；烘焙采用炭火雙復焙的方法，并認真掌握火候，力求在透發(fā)毫香的基礎上保持鮮爽特征。這些工藝特點，對于白琳工夫傳統(tǒng)風格的形成，有著重要的影響。

蓮芯綠茶。被俞壽康的《中國名茶志》收入“中國名茶”。白琳是福鼎蓮芯茶原產地，如今已很少生產。據(jù)史料記載，蓮芯茶在清末民國有一些年份曾作為白琳生產茶葉的主要品種出口。其香氣清幽，味醇鮮爽，湯色黃綠澄鮮，芽葉柔嫩多毫，外形細緊纖秀，外銷東南亞一帶，受消費者贊賞。蓮芯茶對鮮葉品質要求很高，清明前開采，要求芽葉細嫩多毫，葉薄而軟，節(jié)短。經萎凋、殺青、揉捻、初烘、再烘五道工序制成。以蓮芯茶薰窨茉莉花，稱“茉莉娥眉”“茉莉秀眉”，亦為花茶上品。

質量過硬，自然供不應求，所以本地茶農以種茶為業(yè)，各地茶商紛至沓來，因茶而興的福鼎西部點頭、白琳、磻溪各鄉(xiāng)，真真是“人行路中，茗香撲鼻”，以致“各鄉(xiāng)之擁巨貲開高第者，半由茶葉起家。白琳為閩、廣客商薈萃地，尤屬茶市中心。本邑凡百銷場之喧寂，悉視琳山茶利之贏虧，其關系重有如此者”。白琳茶業(yè)的興衰成為福鼎經濟的晴雨表，其支柱產業(yè)的地位絲毫不得懷疑。

據(jù)《寧德茶業(yè)志》記載，白琳茶葉最早出口銷售可追溯到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沙埕港設立民用進出口貿易口岸，開始出口茶葉、明礬等農副土特產品。康熙二十三年海禁開放后，茶葉運輸逐漸增多，茶葉生產得到了發(fā)展。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茶葉出口靠人力肩挑，經官道至溫州轉運至上海，或至福州的洋行出口。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五口通商后，福州、廈門成為茶葉重要出口口岸，白琳茶葉多由南廣幫在白琳開茶館收購，轉運至福州。也有上海、福州茶行（洋行）直接向本地茶商發(fā)放貨款，預定茶類和數(shù)量，按指定地點交貨驗收，由沙埕港或三都澳轉運福州、上海后出口。1899年，三都澳開港之后，成為閩東茶葉的集散地，福鼎茶葉自然多由三都澳出口。1906年春季開始沙埕向內地通航，每年15000擔之多的福鼎茶葉就全部由沙埕港運往福州等地外銷了。

茶葉貿易繁榮，茶商絡繹不絕，于是茶棧茶館林立，以致白琳曾一度流行《白琳茶館蓋路邊》等山歌。在白琳集鎮(zhèn)，出現(xiàn)不少資本雄厚的茶館，如吳阿亥的“雙春隆”、袁子卿的“合茂智”“恒豐泰”等商號，據(jù)說翠郊大厝的主人吳氏亦是由茶葉貿易起家致富，才有雄厚的資金建設如此跋扈的房子。這些商號擺脫外地茶行、洋行的控制，將茶葉直接運往上海、福州及香港等地銷售。工夫紅茶大多水運至營口，轉運滿州里銷往俄羅斯。福鼎因茶而出現(xiàn)繁榮的碼頭、港口，有白琳的后岐商港、點頭的點頭商港以及沙埕港、巽城渡、寶橋渡等。

今天，在福鼎，泡一杯依然精妙的白毫銀針或白琳工夫，那段溫暖的時光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