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題壁詩漫談

瞿明剛

題壁詩是題詩的一種。題詩是印刷媒介流行之前原始媒介與語言媒介的結(jié)晶，無論從毛筆書法的形式美還是詩詞的詩意內(nèi)蘊美上講，題壁都是一種審美性、娛樂性傳播。

許多文人是把題詩當(dāng)作一種行為藝術(shù)進行自我欣賞的，這從詩人得意的自述中可以看出來。

李白《秋浦歌》其九有：“江祖一片石，青天掃畫屏。題詩留萬古，綠字錦苔生。”

杜甫《題鄭縣亭子》有：“更欲題詩滿青竹，晚來幽獨恐傷神。”

白居易《自問行何遲》有：“逢山輒倚棹，遇寺多題詩?！?/p>

杜牧《題桐葉》有：“去年桐落故溪上，把筆偶題歸燕詩。”

蘇軾《次韻王鞏南遷初歸》之二有：“平生痛飲處，遺墨鴉棲壁?！?/p>

……

文人之外還有皇室人物、僧人。唐代皇帝多愛詩;唐宋時僧人題詩規(guī)?？涨埃嗌嘣娙说纳矸菔顾麄冄藕妙}詩，山居幽棲的環(huán)境給他們題詩的便利，揮毫向壁的風(fēng)氣更濡染著題詩。唐五代題詩僧人主要有寒山、皎然、齊己、貫休。寒山的詩，篇篇都是題壁詩、題竹詩，他在詩中自道：“一住寒山萬事休，更無雜念掛心頭。閑于石壁題詩句，任運還同不系舟。”

題詩者甚至不惟男性，婦女也積極參與其中。

唐代著名的紅葉題詩傳說其實是大眾題詩風(fēng)氣與宮女愛情缺失體驗相結(jié)合的一個隱喻，一個人性關(guān)懷。女主角不限于一人，有天寶宮人的《題洛苑梧葉上》、德宗宮人《題花葉詩》、宣宗宮人《題紅葉》。

唐宋文人倡肆狂浪正如酒肆狂飲，常有題詩。唐之崔涯，宋之魏野，最為著名?！对葡炎h》記載了崔涯題詩倡肆的軼事：“（唐）崔涯，吳楚之狂生也，與張祜齊名。每題一詩于倡肆，無不誦之于衢路?！蔽阂啊额}壁絕句》：“誰人把我狂詩句，寫向添蘇繡戶中。閑暇若將紅袖拂，還應(yīng)勝得碧紗籠?！蔽氖款}壁相贈則有倡女的題壁相和。如唐代趙光遠有《題妓萊兒壁》，妓女楊萊兒便有《和趙光遠題壁》。

在《全唐詩》和《全宋詩》中，良家婦女也參與了題詩，因此從題詩主體這個方面可以斷言：唐宋題詩是大眾文化現(xiàn)象。

翻檢一番資料，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題詩媒介繁多，不僅限于石壁，包括驛壁、寺壁、屋壁、廳壁、宮壁、齋壁、廟壁、庵壁、觀壁、亭壁、鋪壁、園壁、關(guān)樓壁、酒樓壁、洞壁、館壁、塔壁、祠壁、橋柱、亭柱、驛梁、桐葉、荷葉、芭蕉、楓葉、松樹、竹子、詩板，偶爾還有扇子、枕頭、裙帶、手帕、琵琶、書匣、座右、窗戶、屏風(fēng)、柜子、船，甚至還有棺材。最典型的題詩媒介是石壁、驛壁、寺壁和屋壁。

石壁，有時也稱“蒼壁”“青壁”“蒼崖”。題詩的石壁在宋代還被雅稱為“詩石”，楊億《皇甫太博知蘇州》：“郡齋詩石鋪輕蘚，公宴歌喉落暗塵?！?/p>

山水佳處，題名留詩，是唐宋文人高標(biāo)風(fēng)流的雅事。朱慶馀《送元處士游天臺》記錄了唐人的這份風(fēng)流：“若過石橋看瀑布，不妨高處便題名。”

驛壁是最常見的題詩媒介之一。唐宋的驛站功能繁多，兼有驛郵功能和館舍功能，是文人、武將赴試與下第、宦游與謫遷的必經(jīng)之地，因此，從命運上講，驛站關(guān)聯(lián)著詩人的政治前途與生活方式;從交際上講，驛站關(guān)聯(lián)著詩人的人際友誼與社會聲譽;從情境上講，晨發(fā)暮宿的奔波與孤館寒窗的憩息都是詩人情感的強力觸媒，使得詩人有更多的時間和適合的心態(tài)題壁。

宋之問是唐代詩人中第一個大量留題驛壁的詩人。他曾被貶謫越州，流放欽州。漂泊途中，明確題驛的詩題寫在端州驛、臨江驛、大庾嶺北驛等。韓愈、劉禹錫、元稹、白居易、李商隱、陸游都有大量驛站題壁詩。

通往嶺南的端州驛、臨江驛、大庾驛，通往四川的褒城驛、嘉陵驛、籌筆驛，長安附近的潼關(guān)驛、馬嵬驛，杭州附近的樟亭驛則是詩人留題較多的驛站。

寺壁題詩始盛于唐代，繼盛于宋代。唐宋詩人已經(jīng)形成了以儒治國、以道養(yǎng)生、以佛修心的文化心態(tài)，游覽寺院是游山玩水與拜佛參禪兼得的修心養(yǎng)生之舉，加之寺院是善男信女齊集之所，利于傳播作品，便造成了題寺詩人繁多，題寺佳作迭出的盛況。

寺壁題詩的大家，在唐為張祜、白居易，在宋為蘇軾?！皬堨锵灿紊蕉嗫嘁?，凡歷僧寺，往往題詠……李涉在岳陽，嘗贈其詩曰：‘岳陽西南湖上寺，水閣松房遍文字。新釘張生詩一首，自余吟著皆無味。信知僧房佛寺賴其詩以標(biāo)榜者多矣?！?/p>

宋代許多寺壁題詩與蘇軾有關(guān)，堪稱詩史美談。他的《題西林壁》就是題寫在廬山西林寺壁上的名詩。

屋壁題詩是最方便的題詩方式。廣義的屋壁包括寺院和道觀等建筑物的墻壁，狹義的屋壁是指私人住宅的墻壁，因此，題齋、題宅、題舍、題書房、題山居、題溪居、題幽居、題巖居、題湖居、題卜居、題莊，除少數(shù)是題在窗戶上外，一般是屋壁題詩。

屋壁題詩有他題和自題兩種。

他人題屋有訪人不遇的留言性留題，也有賓主歡聚時的贊美性留題。訪人不遇而題詩屋壁，主人把題詩尊稱為“題鳳”，喻示高人雅士的蒞臨。錢起詩：“忽看童子掃花處，始愧夕郎題鳳來。”賓主歡聚時的贊美性留題主題一般是對山居幽棲的詩意棲居的描述、贊美與歆羨。王迥《同孟浩然宴賦》：“共賦新詩發(fā)宮徵，書于屋壁彰厥美。”

自題屋壁或者是自賞詩意棲居，或者自表人生態(tài)度。白居易《香爐峰下新卜山居草堂初成，偶題東壁》，對“五架三間新草堂，石階桂柱竹編墻”的廬山草堂表示了極度欣悅之情，題詩則一題再題，“偶題”之后更“重題”。

唐宋還有“詩壁”一詞，指的就是屋中經(jīng)常題詩的墻壁。顏萱《過張祜處士丹陽故居》謂：“書齋已換當(dāng)時主，詩壁空題故友名。”林逋《留題李休幽居》：“鳥戀藥棚長獨立，樹欺詩壁半旁生?！?/p>

唐宋題詩既然成為一種大眾文化現(xiàn)象，那么題詩的背后就必然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注目，無數(shù)只耳朵在傾聽，無數(shù)的舌頭因之而跳舞，無數(shù)的神經(jīng)因之而興奮;既然是大眾傳播、大眾文化，題詩者必然有著與整個社會的中樞神經(jīng)、全體社會成員的心情心態(tài)相關(guān)的各種訴求、各種欲念——這里就涉及了題詩的傳播意圖。

唐宋題壁詩傳播意圖大致有以下主要類型：

嗟貧嘆厄類。唐代開元年間，東宮官僚清淡，薛令之題詩自悼，有“無以謀朝夕，何由保歲寒”句，唐明皇在東宮看到了題詩，索筆續(xù)題道：“啄木嘴距長，鳳皇羽毛短?？啵ㄒ蛔鳌簦┫铀晒鸷沃鹕Ｓ芘?。”薛令之遂謝病去職。

《歷代詩話》載，周匡物進士及第前，因為家貧，徒步應(yīng)舉，到了錢塘沒有船費，耽誤行程，就題詩公館：“萬里茫茫天塹遙，秦皇底事不安橋。錢塘江口無錢過，又阻西陵兩信潮?！笨つ烈娏祟}詩就問罪津吏，據(jù)說從此之后天下津渡，舟子不敢取應(yīng)舉者船錢。

宣教勸誡類。蘇軾元豐二年謫居黃州，路上有一座萬松亭，一位縣令曾經(jīng)在古道上種植上萬棵松樹，用以蔭庇行人，不到十年，許多松樹被盜伐了，蘇軾過而賦詩《題萬松亭》：“天公不救斧斤厄，野火解憐冰雪姿?！?/p>

宋代一位無名氏的《題驛壁》簡直就是“安全行旅指南”：“記得離家日，尊親囑咐言。逢橋須下馬，過渡莫爭船。雨宿宜防夜，雞鳴更相天。若能依此語，行路免迍邅?！北蝗擞鳛椤罢魍舅幨?。

明心見性類。唐宋詩僧超塵拔俗，澹泊高潔，僧人題壁多出于向世人明心見性，彰顯自己禪意情懷。宋詩僧顯萬《庵中自題》：“萬松嶺上一間屋，老僧半間云半間。三更云去作行雨，回頭方羨老僧閑?！?/p>

戲謔行樂類。如韓翊《送夏侯審》：“下樓閑待月，行樂笑題詩?！庇螒蛐袠奉愵}詩的常見標(biāo)志是“戲題”。戲題并非全都是題壁，但題壁的戲題一般是游戲行樂。岑參《戲題關(guān)門》：“來亦一布衣，去亦一布衣。羞見關(guān)城吏，還從舊路歸?！焙笫朗种倪吶娙司谷灰驗闆]有金榜題名而羞于見人！

感物即興類?！独潺S夜話》卷四載，謝無逸嘗從潘邠老求近作，邠老答曰：“秋來景物，件件是佳句，恨為俗氣所蔽，昨日清臥，聞攪林風(fēng)雨聲，欣然起，題其壁云云。忽催租人至，遂敗意，止此一句奉寄。”孤句“滿城風(fēng)雨近重陽”原本題壁詩第一句，靈感失去，詩便未成，但這是感物即興題壁的典型。

“偶題”經(jīng)常是這類題壁意圖的標(biāo)志。白居易《偶題閣下廳》名句“貌將松共瘦，心與竹俱空”就是即興所得。

留言留念類。這是“留題”所標(biāo)志的題壁意圖，在題壁詩中屬于最多的一類，所以“留題”也被《詩話總龜》當(dāng)作題壁的代表性指稱。韋莊《訪含弘山僧不遇留題精舍》：“吾師正遇歸山日，閑客空題到寺年。”訪師不遇，惆悵留題。

訪人不遇后不但自己題詩留言，而且玩味別人題詩，這似乎是唐宋文人的共同行為模式，而且是詩意盎然的行為模式。訪友人不遇，就慢慢搜尋留題吧，直到日影為臺階上的青苔涂滿溫馨而寂寞的亮色。

寄題是留題的對應(yīng)方式——留題是親手書寫于題詩物品上，寄題是指首先題寫在紙張或其他物品上，傳遞給遠方親友，親友再代為題寫于樓房、亭子或石壁等物品上。留題與寄題同樣表達留念與紀念之意。如杜甫《寄題江外草堂》原注：“梓州作，寄成都故居”，思念故居。白居易《送王十八歸山，寄題仙游寺》：“曾于太白峰前往，數(shù)到仙游寺里來……林間暖酒燒紅葉，石上題詩掃綠苔……”

揚名延譽類。“一句能令萬古傳”，唐朝讀書人往往因一篇之善，一句之工，名公先達為之游談延譽，至聲聞四馳，因而題詩揚名的現(xiàn)象屢有記載。《舊唐書·王績傳》：“或經(jīng)過酒肆，動經(jīng)數(shù)日，往往題壁作詩，多為好事者諷詠”，因《題酒店壁》有“眼看人盡醉，何忍獨為醒”而聲名大播。

諷時刺世類。北宋后期至南宋，由于朝政日昏，詩案驚心，題詩主體多不署名，故驛壁、齋壁、館壁、石壁、寺壁、村舍多無名氏題詩。題詩內(nèi)容多為時事評論。

林升那首著名的《題臨安邸》就是諷時刺世類題詩的代表作：“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綿里藏針術(shù)用得極妙，署名林升，可是“林升”這名字在歷史上再無別的記載和詩歌作品。

既然不必署名，批評的矛頭直露也無妨了，無名氏的《題壁》痛切陳辭：“白塔橋邊賣地經(jīng)，長亭短驛甚分明。如何只說臨安路，不數(shù)中原有幾程？”另一無名氏《題太和樓壁》批評鋒芒直指杭州的紙醉金迷：“千夫承糟萬夫甕，有酒如海糟如山”，“皇都春色滿錢塘，蘇小當(dāng)壚酒倍香”。

最具有魅力的題詩是傳情達意類和傷逝悼亡類。

人類已經(jīng)走出了“家書抵萬金”的傳播艱難歲月，進入了通信衛(wèi)星同步傳輸?shù)碾娮觽鞑r代，讓我們在享受手機短信與電子郵箱的便利與快捷時回眸一下古人的悵惘……

我找到一句最能表達行蹤不定的兩個朋友之間的傳播需要的詩句，那就是張籍《送遠曲》：“愿君到處自題名，他日知君從此去?！边@句詩道盡了題名與題詩傳情達意相告行蹤的妙用。

我又找到了最能體現(xiàn)友情之思的題詩傳情的典型——元稹與白居易，因為他們真正實踐了張籍《送遠曲》的愿望。

元白同年登科，同為署官，也曾“密攜長上樂，偷宿靜坊姬”，“狂歌繁節(jié)亂，醉舞半衫垂”（元稹詩句）。但是，白居易覺得這都不是友誼的主要理由，“不為同登科，不為同署官。所合在方寸，心源無異端！”他們交道臻至，堪稱罕見，在離別之時通過郵詩和題詩兩種詩意的方式傳達思念。郵詩是以竹筒貯詩，往返互通，白居易有《酬封詩筒寄微之》詩，曰：“為向兩川郵吏道，莫辭來去遞詩筒?！鳖}詩，則是于兩人必經(jīng)之地留詩為念。

秦嶺深山有一條儻駱古道，為古蜀道之一，北從陜西周至駱峪進秦嶺，南由洋縣儻水河谷出，至漢中，長240公里，是褒斜道、文川道、子午道、金牛道、故道、連云棧道七大蜀道中最險峻的一條道路，而周至就是白居易任縣尉寫《長恨歌》的地方。

唐時儻駱古道第一站，古稱駱口驛，現(xiàn)在是駱峪鄉(xiāng)政府的所在地。在唐朝，是關(guān)中入蜀的首選，官員赴任、述職，使臣出使多走此路，當(dāng)年是遍布著館舍、城樓、郵亭、馬廄，可能還有酒庫、茶庫、醬菜庫……活動著驛卒、馬夫、文人。

據(jù)稱，現(xiàn)在還有唐代驛站遺跡，不過只剩青磚和亂石了。作為周至縣尉的白居易曾經(jīng)因公到這里視察，也題詩在驛站墻壁。后來元稹從駱口驛路過，而且住宿在驛站。習(xí)習(xí)山風(fēng)，陰陰霧靄，啾啾鳥鳴，泠泠澗水，真是一個詩意盎然的地方，閑來無事，他仔細讀完了題詩，《駱口驛二首》（其一）記載了當(dāng)時的情景：

郵亭壁上數(shù)行字，

崔李題名王白詩。

盡日無人共言語，

不離墻下至行時。

元稹走后沒有多久，白居易又到駱驛，看到墻上元稹的詩，可惜元稹已經(jīng)離去了。白居易揮毫寫下《駱口驛舊題詩》，想象元稹殷勤讀他陳舊的題壁詩的情形：

拙詩在壁無人愛，

鳥污苔侵文字殘。

惟有多情元侍御，

繡衣不惜拂塵看。

815年，元稹結(jié)束了5年的貶謫生涯，自唐州奉召還京，道經(jīng)藍橋驛，在驛亭壁上留下一首七律。幾個月后，白居易自長安貶江州，經(jīng)過這里，讀到了元稹這首詩。白居易《藍橋驛見元九詩》：

藍橋春雪君歸日，

秦嶺秋風(fēng)我去時。

每到驛亭先下馬，

循墻繞柱覓君詩。

春雪的希望、秋風(fēng)的蕭條，西歸的溫馨、東去的凄惶，都題寫在人生的驛站上。

從藍橋驛南行數(shù)日，白居易在今陜西省商州地區(qū)丹鳳縣城東40公里峽谷之間的武關(guān)又見到了元稹的題詩。武關(guān)自古以來與潼關(guān)、蕭關(guān)、大散關(guān)并稱為秦之四塞。關(guān)東沿山盤曲，懸崖深壑，路狹難行，山環(huán)水繞，險隘天成。

白居易《武關(guān)南見元九題山石榴花見寄》：

往來同路不同時，

前后相思兩不知。

行過關(guān)門三四里，

榴花不見見君詩。

元稹則回應(yīng)以《酬樂天武關(guān)南見微之題山石榴花詩》：

比因酬贈為花時，

不為君行不復(fù)知。

又更幾年還共到，

滿墻塵土兩篇詩。

傷逝悼亡類題詩最悲痛的是韓愈題寫在通往潮州的層峰驛梁上的詩。韓愈自刑部侍郎以罪貶潮州刺史，乘驛赴任，后來家人也遭到譴逐，小女兒死在路途上，就葬在層峰驛旁山下。后來，韓愈還朝，經(jīng)過女兒墓地，想起藤條捆綁的樹皮小棺材里女兒的寒慘白骨，不禁驚恐入心，繞墳痛哭，然后題詩云：“致汝無辜由我罪，百年漸痛淚闌干?！?/p>

陸游的沈園題壁是宋代傷逝悼亡題詩的經(jīng)典文本。那首著名的《沈園題壁》40年后依然完好，而陸游則在40年后的一個歲暮夜游沈園，感嘆“壞壁醉題塵漠漠，斷云幽夢事茫?！保坝窆蔷贸扇峦?，墨痕猶鎖壁間塵”。

“墨跡唐丞相，詩牌宋狀元”，中國是一個超級詩國，那些遠逝的詩人們一襲青衫彳亍了萬里行程，一身骨血醞釀了百年詩情，一管狼毫揮灑了千古墨跡。太多的典故是題詩的杰作，太多的名句是題詩的佳構(gòu)。無論“紅葉題詩”還是“人面桃花”，無論“循墻繞柱”還是“繡衣拂塵”，都是遠逝的風(fēng)神，在書寫傳播已經(jīng)式微、電子傳播日漸繁盛的今天，我們向歷史深處湮滅的墨跡回眸，表達我們對中國詩人群體的深情紀念。

（選自《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