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納
對于一個藝術家來說,人間應該是沒有垃圾的,對普通人來說,把物品放錯地方才是垃圾,用在對的地方,人間就沒有垃圾。我小時候,一個鋼筆甚至要用七八年,甚至有十幾年專屬的水筆,筆里面的水用完了再去裝,裝了再用,用了再洗,小時候我們不知道那叫做包漿,其實使用幾年之后,包漿,筆就很寶貝。
“城市”,城是物質(zhì),像圍墻,市是一個買賣,跟集市有關的。當下整個世界,人們都是如此的物欲橫流,都要賣得好,一定讓你的筆經(jīng)常換的,變成一種像戰(zhàn)爭時代里的物流,甚至比戰(zhàn)爭時代運輸量還大,整天濃煙滾滾的這樣子,霧霾都把我快嗆死了。
我們城市沒有包漿,鄉(xiāng)下也沒有包漿。前不久我去老家安溪縣做了一個展覽。在我們隔壁村有一棟清代建筑蓋得非常漂亮,紅磚紅墻,看得人很感動。有一個老太婆腿有點瘸,踉踉蹌蹌走出來,愁眉苦臉的樣子,好像要跟我乞討一樣。我說,“老阿媽,你住在里面開心嗎”?她說,“開心什么開心,有本事的人全都搬走了”。社會形成這樣的原因,整個農(nóng)村就變直了,我們小時候道路都是彎的,現(xiàn)在整個村莊基本上都拆光了,以前老人其實就有一種包漿的心態(tài),我們的祖輩,就是一個破瓦一個棚子住一輩子,不舍得丟。
老太太會有一種痛,因為她身邊的這些人都得了神經(jīng)病了,都變態(tài)。我覺得一個正常人在這個神經(jīng)病里面最后沒有變成精神病的也會變成神經(jīng)病,所以她臉上的笑容跑了。我的母校,安溪地質(zhì)中學。有一個杰出校友——對他們來說覺得錢賺多才是杰出的。腦子愚蠢,錢多,他花了四五百萬重建我們的中學,把我兒時所有的記憶,都拆的光光。
建設真的要混搭,我們以前的建筑都是理工科的人建造的,他們并不很了解美。所以我發(fā)現(xiàn)真的文化也要像袁隆平的水稻一樣雜交才會有增長。我們安溪同樣花了那么多錢,你要干預自然,自然是一去不復返,永遠還不回來了,里面的山山水水就被這樣子破壞了?,F(xiàn)在所有的美術學院都有建筑系,這讓我很開心。
偉大的城市要有眼睛的。埃菲爾鐵塔是巴黎的眼睛,自由女神是美國的,悉尼歌劇院也是有建筑功能的。作為當代藝術家,我們可能要創(chuàng)造今天的藝術,我們不能去抄襲清代的,民國的,甚至古時期的東西,它的這種轉換,轉換不好會容易很土氣,跟這種地方性的一種文化結合的時候,要不就是從里面組合進去組合出來,需要很接地氣,也要洋氣。我們以前的國畫都是很清楚,我畫竹子、畫梅花,現(xiàn)代的當代藝術家也應該強調(diào)一種內(nèi)心的分享精神,也就是說我們安溪現(xiàn)在要轉化成全國性,全國性轉化成亞洲性,亞洲性轉成半球性,然后全球性。
中國現(xiàn)代是一個實用工藝品橫行霸道的時代,什么東西有好處什么東西就被創(chuàng)造出來了。不要說藝術家就是有個性就行走天下。有時候不靠著個性會顯得更牛逼,這個帶著鐐銬的自由會通向更遙遠的地方。
行為藝術家他們突然脫光光了,這樣往下也是不行的。也就是說藝術家不能掌握極度自由的這種權力,我們的城市規(guī)劃師,我們的建筑師,我們的藝術家?guī)в泄残跃鸵呀?jīng)協(xié)商討論了一個概念。
不能隨便制造垃圾,要把垃圾使用起來,小學生、大學生、老人,男女老少,能夠看到人間所有的一切,滿懷一點溫暖的目光去看它,不要一看就是垃圾,一看就是沒用,如此功利的去看這個世界,我們這個世界也許會美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