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敘議之中追求思想高度

蕭珞

【名家佳段】

在烏魯木齊的一些巷子里，也有這樣的泥濘河道奇觀。那時，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厚實的泥濘下面，竟沉睡著瀝青路面！我從沒想過，這些巷子竟修過柏油路?！斑@是怎么回事？”我迷惑了。“有拆修房屋的，把老房土老墻土傾倒在路上，這樣，就把路面蓋上了。”“老新疆”如是回答。是嗎？我仍然覺得難以置信。有了好路卻又莫名其妙地把它掩蓋起來，那怎么可能呢？

見到那些北京上海的大城市的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青年的時候，我禁不住想：讓他們?nèi)バ陆娮R見識吧，哪怕只見識一下四月泥濘，他們就會懂得建設的不易，走路的不易，管理的不易，春天的不易，一切不易的不易了。艱難，這不正是我們每個人的必修課嗎？泥濘，這不正是通向日暖風和的盛春與初夏的必由之路嗎？

（節(jié)選自王蒙《四月的泥濘》）

名揚國際的小畫家胡怡聞病危的消息，把整個上海都嚇了一跳。

她是我同學的女兒，幾乎是所有孩子和家長羨慕的對象。但是，似乎生命之神反對寵愛，執(zhí)意要把她塑造得更加堅實，便狠狠心把她投入了一條粗糲恐怖的生命畏途之中讓她自個兒去掙扎。她突然生病，病得那么蹊蹺又病得那么嚴重，柔婉的生命一直被逼到最后的防線之前，在她周圍，幾乎全社會都在呼喚和營救。終于她掙扎過來了，艱難而又必然地拿起了畫筆。那枝畫筆，已不是先前那枝伴隨著無數(shù)歡聲笑語的魔棒，而是一枝熔鑄著有關(guān)人類生命大恐怖和大安詳?shù)墓照取，F(xiàn)在我們看到的，是她重新站立之初的生命記錄，這份記錄屬于她，又屬于無數(shù)生命，屬于那些未必生重病、未必會畫畫的生命。

我們的藝術(shù)顯然長久地誤會了大氣磅，以為巨大的篇幅、堂皇的排場就是，以為漫長的歷史、壯觀的場面就是，以為山頂?shù)倪h眺、海邊的沉思就是。其實，藝術(shù)的真正大氣，產(chǎn)生于絕境。這種絕境倒未必是饑寒交迫、生老病死，而是生命中更為整體的荒漠體驗和峭壁體驗。放逐、撕裂、滅絕、重生，這才有徹心徹骨的灼熱和冰冷，這才會知道人世間最后一滴甘泉是什么，最難越過的障礙在哪里。于是，開始有了生命的氣勢。

（節(jié)選自余秋雨《絕境回來》）

【亮點借鑒】

在敘與議的問題上，我們總是容易走偏。不少同學的文章，不是一味記敘，就是通篇議論，能夠?qū)ⅰ皵ⅰ迸c“議”結(jié)合得水乳交融的并不多。殊不知，“敘”與“議”就像是一對孿生兄弟，總是相伴相隨的。兩位名家的這兩個片斷，至少會讓我們明白兩點：

1.敘是基礎(chǔ)，議是升華。無論是記敘文，還是議論文，敘均是寫作的基礎(chǔ)。在一篇記敘文里，記敘到位，才有議論的必要。正如王蒙先生的《四月的泥濘》，正是由于有了當年在烏魯木齊泥濘小巷的親身經(jīng)歷，有了對大城市里幸福生活的感受，才不禁發(fā)出“艱難，這不正是我們每個人的必修課嗎”這樣的議論與感慨。又如余秋雨先生《絕境回來》里的這個片斷，若不交代清楚小女孩曾經(jīng)的精彩經(jīng)歷，不講清她陷入絕境之后直面生活的勇氣，議論之中包含的感觸也不會如此震撼人心的。由此可知，議論往往是建立在記敘的基礎(chǔ)之上，而且這種記敘越是到位，議論會越顯魅力。

2.敘要精彩，議要精妙。無論是記敘文還是議論文，都離不開記敘。在記敘文里，所敘之事要細膩動人，力求用細節(jié)展示人物的魅力；在議論文里，所敘之事例要精彩，力求在精要的敘述中展示材料的魅力。在《四月的泥濘》一文里，就對所見的畫面進行了直接描寫，對人物的對話進行了真實還原；在《絕境回來》一文里，也重點對小畫家的“筆”與“拐杖”作了一番描寫。兩個片斷，敘述細膩出彩，引人入勝。而對于議的內(nèi)容，卻要力求精妙，像“泥濘，這不正是通向日暖風和的盛春與初夏的必由之路嗎”、“放逐、撕裂、滅絕、重生，這才有徹心徹骨的灼熱和冰冷”之類的句子，寥寥數(shù)語，卻猶如畫龍點睛，不僅鮮明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思想，還讓文章的主題自然得到了升華。

【快樂仿寫】

冬雪浩蕩，初曉侵檐，此一寶也。暖陽的早晨，嘩啦一聲推開窗子，引來一片晶瑩的雪景。蠟梅水仙，在不經(jīng)意間已帶來滿屋清香。遙望窗外，整個世界都披著厚厚的雪花，靜得讓你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夜深時，燃一盆爐火，偎在外公外婆溫暖的身旁聽他們永不停息的嘮叨，那些陳年往事如影片一般朝你涌來，很是有些遙遠，卻感覺就在眼前。明白這世上沒有不能擁抱的嚴冬，記得在身后總有敞開懷抱的家人，才是真正的寶貝。

（唐亦可《淘寶》）

她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山形蜿蜒前行，心里想著流入大海那一剎那的喜悅。她為了夢想，學會了忍受。當風來臨時，她側(cè)著身子，不與它面對面地碰撞。當鹿來到她身邊時，她選擇了忍讓，選擇了割舍一部分甘乳與它們。然而，她那原本瘦弱的身軀此時更為脆弱了。上帝是公平的，她為眾生提供了方便，自然上蒼不會絕了她的夢想。于是，雨水一滴滴落下，雖不多，但那如同營養(yǎng)被血液吸收。人生中，我們有時也需像她一樣，柔弱一點，學會側(cè)腰。正如那松樹一樣，微側(cè)身子，讓身上的積雪抖落。她告訴我們，適當?shù)膫?cè)身不是懦弱，不是放棄，只是轉(zhuǎn)了個彎，最終還是可以到達目的地的。

（陳瀟瀟《水的聯(lián)想》）

時尚并非簡單模仿，也不是輕浮幼稚。想想，那缺少了底蘊的“犀利哥”，為何只是熱鬧了幾天？那本嘩眾取寵的《令人戰(zhàn)栗的格林童話》，為何會招致罵聲一片？原來，離開了傳統(tǒng)的源頭，離開了生活的土壤，真是“神馬都是浮云”??！

（魏薇《時尚亦可成為經(jīng)典》）

多停留一分鐘，你會讀懂夜的心跳嗎？曉風殘月，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獨立在天地相接的地方，感受那夜的影。夜空顯得廣闊而沒有邊際，七八顆星星零散地落在夜空中，點綴著這薄薄的紗巾般的夜空。剎那，一首舞動靈魂的曲子在我耳畔回響。隨著每一次的心跳而滋長?；蛟S在一分鐘內(nèi)，你會懂得，人世間必有夜空，夜里必有動人的心跳。清風吹過遠處的草，月隱沒了光耀，星光依舊燦爛。這讓人想起了那個能夠?qū)懗觥懊娉蠛＃号ㄩ_”，卻不懂得停留的海子，他若是明白了這點，怎會畏懼黑夜的漫漫呢？

（林若琛《多停留一分鐘》）

我被眼前壯麗的場面吸引住了，忘了說話，忘了移動身體，就這樣半天呆立在那里。我不禁想起了曹操《觀滄海》中的詩句：“水何澹澹，山島聳峙，百草豐茂，洪波涌起……”這時我忽然覺得，先前看到的那些景觀都不足稱道，唯有眼前這種景象才是真正壯美的景觀。我不禁感嘆，人間的美景數(shù)不勝數(shù)，在尋訪美景的路上，我們常被眼前的景色陶醉，因而不愿離去，卻不知前面還有更美的景觀。

（時曉冰《你不一定見過的煙臺風景》）

【精彩另存】

朋友說：“植物爭地盤的行為是無所不用其極，樹枝與藤蔓的蔓延，根的伸展與纏繞。最驚人的是種子，每到夏日寧靜的午后，會聽到種子爆裂的聲音，噼啪！有的種子靠自己彈射的力量，可以射數(shù)米之遠；有的種子靠著風力，可以翻山越嶺。”我想不只是植物如此，動物也是這樣，獅子、老虎、老鷹都是單獨行動，麻雀、麋鹿、野狼則成群結(jié)隊。人也是這樣的，小人結(jié)黨、成派，以占取地盤，只有那些人格高超的人，獨自使心靈伸展向空中，文明與文化，就是由那些獨行又獨醒的人創(chuàng)建出來的。

（選自林清玄《植物的地盤》）

武漢有多少條大街小巷，父親騎自行車經(jīng)過；不遠處的小菜場，原來父母經(jīng)常一起去買菜；東湖，是父親教你游泳的東湖；水果湖的大小館子，父親都去吃過，老是嫌太貴太油膩；你也曾在武漢最大的商場，不顧父親的反對，給他買極昂貴的羊毛衫——他到最后都不舍得穿。而現(xiàn)在，父親永遠睡在了武漢的石門峰公墓里。他們說夏娃在哪里，哪里就是天堂。而你終于知道，當一座城市，有你最深愛之人的墳塋，那里就是你的故鄉(xiāng)。

（選自葉傾城《我的故鄉(xiāng)在哪里》）

【片段升格】

縱觀各地考場作文，一味記敘而不懂精妙議論的現(xiàn)象極為普遍。像《記憶里的煎餅》一文里結(jié)尾的這個片斷，便讓人覺得少了一點韻味。原文是這樣寫的：

煎餅出爐后，還要配上那山東特產(chǎn)的大蔥。往往這個時候，我便會踮著腳，拼命盯著鍋沿。山東的大蔥不同于其他地方，在這得天獨厚的土壤里長出的大蔥，絕對的棒。尤其是從中透著的那么一絲甜味，透過你的鼻底鉆進你的靈魂。后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家里很少做過煎餅，我再也沒有機會吃到奶奶做的煎餅了。即使是逢年過節(jié)，也只是隨便買一些用作祭祀。后來在飯店里也吃過各種各樣的煎餅，可味道就是沒有記憶里的那般美好。

作為記敘文，如此結(jié)尾不是不行，只是讓人覺得，沒有將自己對煎餅的情感與感悟表達出來，導致收束無力。不過，修改時若能在后面加上幾句這樣的議論，效果就不一樣了。

我漸漸地明白，人生像是一次旅行，沿途的風景充滿了誘惑，路上也會有形形色色的人出現(xiàn)，但每一個人都會離去，他們只是沿途的風景，不是真正的歸處。唯有那些回憶會一直陪伴你，就像那舌尖上芬芳的記憶。

不難看出，新加入的這段文字，并沒有拘泥于美食，而是由物及人、由事入理，挖掘出了美食給自己曾經(jīng)帶來的無限美好與幸福。精美的議論，讓文章主題變得格外深刻而美好。

【專項演練】

閱讀下面文字，根據(jù)要求作文。

一人說：“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生平安，遠離不幸?！绷硪蝗苏f：“如果我的一生中從沒有什么不幸的經(jīng)歷，那將是我最大的不幸?！睆膬扇说脑捴?，你得到什么樣的啟示？

請結(jié)合以上材料，自擬題目，寫一篇文章。要求：（1）寫記敘文或議論文；（2）不得透露個人信息；（3）不得抄襲，不得套作；（4）不少于800字。

【寫作點撥】

在現(xiàn)實生活中，經(jīng)常會看到或遇到“幸與不幸”之類的素材或經(jīng)歷。從內(nèi)容上看，既可以寫自己，又可以寫別人；既可以寫古代，又可以寫現(xiàn)代；既可以寫經(jīng)歷，又可以寫認識。行文時，可以從幸與不幸的相互關(guān)系入手，也可著重從其中一個角度闡發(fā)，比如從遠離不幸的角度，可以談認真對待生活，認真對待人生，避免人禍，追求幸福；從不幸對人有幫助的角度，可以談“逆境出人才”、“人生不幸詩家幸”等等。不論選什么材料，均要學會巧妙地借助充滿理性的議論，表達自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