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誠：黃土嶺大捷的幕后英雄

曉晉

1939年11月7日、8日，八路軍晉察冀軍區(qū)部隊在聶榮臻、楊成武指揮下，在河北省淶源縣黃土嶺地區(qū)設伏，一舉殲滅日軍900余人，擊斃了日軍名將、山地戰(zhàn)專家阿部規(guī)秀，取得了聞名全國的黃土嶺大捷。阿部規(guī)秀的斃命，震驚日本朝野，日報哀嘆：“名將之花，凋落在太行山上！”

對于這段史實，人們早已家喻戶曉。但在這事背后，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

抗日戰(zhàn)爭時期，在晉察冀根據(jù)地北部，晉冀兩省交界處，有一座小山城——淶源。它北控張家口，西鎮(zhèn)大同，東懾北平、保定，南扼晉察冀根據(jù)地腹心的北大門，是日軍大規(guī)模進攻根據(jù)地的橋頭堡和補給中轉(zhuǎn)樞紐，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

為了及時、準確地掌握日軍發(fā)動進攻的時間、兵力、裝備和意圖，1938年12月，晉察冀軍區(qū)敵工部決定派遣人員設法打入淶源敵人內(nèi)部獲取情報。經(jīng)過多方物色，反復考察，最后選中了冀誠。冀誠雖剛20出頭，卻意志堅定，機智干練，再加上在淶源土生土長，熟悉當?shù)厍闆r，因而是最理想的人選。

根據(jù)組織的安排，冀誠扮成一個賣花生的小販，每天在敵情報部門前擺攤。開始，一些特務經(jīng)常在他的小攤上吃花生，但從不給錢，尤其是日本人中田、堂前芳夫二人，每次一出門就說：“南極麻的新交！”（日語吃花生）冀誠總是裝做畏懼、討好的樣子，殷勤地請他們吃，臨走還讓他們裝上兩把。慢慢地，這兩個人就和冀誠交上了“朋友”。1939年4月的一天，日本特務堂前芳夫又來到小攤前，他一邊嚼著花生，一邊笑嘻嘻地說：“你的良民！我們的朋友！”冀誠聞聽，順水推舟說道：“是的，我們是朋友，我們是好朋友！”

堂前芳夫又拍著冀誠的肩膀說：“你給皇軍效勞，金票大大的給！”

冀誠馬上意識到自己的目的就要達到了，心里甭提有多高興。但他表面上卻裝著聽不懂的樣子問：“我能給皇軍效勞什么呢？”堂前芳夫比劃了一個燒火的樣子說：“給部長太君燒澡堂，每月給金票9塊！我和部長說了，他大大的喜歡！”

從此，冀誠打入了敵軍情報部門，憑著他的勤快、機智，很快取得了敵人的信任，并和大小特務混得爛熟。

1939年10月，敵人突然調(diào)來了大批兵員、裝備，小小的山城頓時變得戒備森嚴，巡邏隊川流不息，崗哨林立，對過往行人嚴密盤查，老百姓只許進不許出，就連冀誠這些日軍雇傭人員，不經(jīng)特準也不許出城。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冀誠意識到，日軍又要有大的行動了。

一天下午，聯(lián)絡員崔富來找冀誠說，根據(jù)目前掌握的情報，日軍要進行冬季大“掃蕩”，組織上要求冀誠盡快弄清敵人的兵力部署、行動時間等具體情況。

崔富走后，冀誠陷入了沉思。怎樣才能很快摸清敵人的動向呢？于是，他靈機一動，出去置辦了一些酒菜，晚上就請幾個特務喝酒。酒席上，冀誠只字不提日軍“掃蕩”一事，只是一股勁勸酒。幾個特務喝到酒酣耳熱的時候，慢慢地放松了警惕，就在相互交談中，不知不覺地把這次“掃蕩”的兵力部署、出發(fā)時間、具體線路泄露了出來，冀誠記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日軍調(diào)集了第一一○師團、獨立混成第二旅團等部共2萬余人，準備對晉察冀根據(jù)地進行冬季大“掃蕩”，企圖尋殲晉察冀軍區(qū)主力部隊。另外，日軍駐張家口偽蒙疆自治政府最高司令官兼第三混成旅團長阿部規(guī)秀也來到了淶源，他要親自督戰(zhàn)，妄圖一舉蕩平我晉察冀根據(jù)地。

摸清了敵人動向，冀誠既緊張又興奮，只是不動聲色，繼續(xù)和幾個特務杯來盞去，巧妙周旋，心里卻準備天明時就將情報送出去。

誰料到，第二天一早，日軍特務突然通知，要冀誠等人到齊后，立即與他們一起行動。冀誠一聽，心中不禁一驚：敵人提前行動了，如果這情報不及時送出去，將給根據(jù)地軍民造成不堪設想的損失。

情急之中，冀誠眼前一亮，借口要準備一下行裝，向情報部長請了一會假。他火速找到聯(lián)絡員劉江、楊老萬，把情報交給了他們。但這時，道路已被封鎖，劉江和楊老萬怎樣才能出去呢？冀誠著實犯了難。突然，他一眼看到送糧到城外的磨坊牲口車還在，就搬了兩袋糧食裝到了車上，讓楊老萬趕上車拉到了城門口。哨兵看到大車，兇狠地喝道：“什么的干活？”冀誠走上前去，指著糧食說：“太君讓磨面的干活！”日本兵摸了摸口袋，的確是糧食，又看了看服侍情報部長的冀誠，就不耐煩地揮揮手放行了。就這樣，這份極其重要的情報，及時送到了楊成武和聶榮臻手中。

根據(jù)冀誠的情報，11月2日凌晨，楊成武率部在淶源縣雁宿崖設伏，殲滅了充當先鋒的辻村憲吉大佐等500余名日軍官兵，取得了反“掃蕩”斗爭的首戰(zhàn)勝利。

驚聞辻村憲吉大佐部被殲滅，阿部規(guī)秀氣得咬牙切齒，暴跳如雷，發(fā)誓要與八路軍決一死戰(zhàn)。盛怒之下，阿部規(guī)秀這名日軍著名的山地戰(zhàn)專家，親自披掛上陣，率領1500多名日軍精銳部隊于4日凌晨開始進行報復性征討。但是，阿部規(guī)秀未曾料到，他的行動計劃又被冀誠及時巧妙地傳到了我軍指揮部，八路軍早已在黃土嶺給他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7日，阿部規(guī)秀部在黃土嶺陷入我軍口袋陣，潰不成軍。我炮兵加強連用迫擊炮轟擊一個院落，僅3發(fā)炮彈，就使阿部規(guī)秀這一“名將之花凋落在太行山上”。

接連走漏機密，造成戰(zhàn)場上損兵折將，這使敵人清醒地意識到，內(nèi)部出了問題，必須嚴加整肅。1940年3月的一個早晨，日軍突然逮捕了冀誠。起先日軍對他百般威脅利誘，繼而又施用各種酷刑，逼迫他承認是八路軍情報員，但冀誠堅貞不屈，始終不予承認。敵人無奈，只好把他關押起來。一個月后，敵人只好承認弄錯了，并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讓幾個平常與冀誠“要好”的特務作陪，算是道歉。席間，特務們拍著冀誠的肩膀說：“你是好樣的！大大的誤會，你是真正效忠皇軍的！”并宣布吸收冀誠擔任日軍情報員。從此，冀誠更深得日軍信任，在敵人心臟里為八路軍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重要情報。直到1944年8月，隨著形勢的根本變化，我軍準備大舉反攻，冀誠這位黃土嶺大捷的幕后英雄才奉令回到了根據(j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