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

岳治國

一個寒冷的冬夜，契布曼來到一家金店前，見四下無人經(jīng)過，想著家里生病急需錢醫(yī)治的妻子，他撿起街角一塊磚頭朝櫥窗砸去。隨著玻璃的脆響，憑空多了個人影從身后將他按到了地上，在那人的喊叫聲中又跑來幾個人，一起將他扭送到了警局里。

而后，他以搶劫獲罪，被判刑兩年。出獄后，他回到了家里，但家已經(jīng)沒了，在倫敦大轟炸中，妻子連同房子一起被炸成了碎片，他覺得雖然炸死妻子的是德國鬼子，可是如果當初那人不將他扭送到警局，很有可能他會帶著妻子逃過轟炸，生存下來。

契布曼四處打聽，終于查出了當初將自己按倒在地上的那人的住址。來到仇人家的院子外，他深吸了口氣，翻過柵欄，鉆到了一棵蘋果樹濃稠的樹冠下。

此刻，深秋的天氣有些涼，朦朧的月光給蘋果樹的葉子鑲上了一圈圈金色的邊。

契布曼朝屋子的窗口看了下，里面有著昏黃的燭光。他聽到屋子里傳出一個聲音，那是個年老的婦人的聲音：“我的貝克，今后你就陪母親在一起吧，不要再離開我了。”

許是被問到的貝克回答的聲音比較低，契布曼聽到房間里靜寂了下，然后那老婦人又說：“嗯，我的乖貝克，你真是個聽話的孩子，既然你答應了我這做母親的，今后我們就不再分開了！”

看來，自己所要找的仇人就在屋里，契布曼不禁血往頭上涌，想要立馬破門而入給自己要找的貝克狠勁地一擊。

就在這時，老婦人的聲音再次傳到契布曼的耳邊：“貝克，母親知道你也犯過錯。有次因為一個女孩，你誣陷一個男同學偷了你的錢夾，結果害得人家輟了學。這事母親后來雖然也知道了，但是并沒有與你細究，因為我看到你已經(jīng)深深懊悔自責，只要你認識到了錯，母親還是希望你能夠陽光地成長?！?/p>

原來，貝克那家伙也算不得好人！

認識到錯？我砸金店櫥窗的那剎，也意識到了自己是在犯錯，可是誰給我機會了？如果當時誰給了我機會，我的妻子也可能不會被炸死了。想到這里，契布曼不由握緊了拳頭。他放開自己的步伐，兩個大步便邁到了臺階上，就在他準備一腳踹開門的時候，從門縫中看到一個頭發(fā)花白滿面滄桑的老婦人端坐在屋子的中央，手中拿著一張黑白的照片，獨自絮絮叨叨地說著話。那黑白照片上的人像，正是那個將他撲到地上的貝克。

“貝克，還記得那次你在金店前捉住的那個搶金店的人不？那個人被送到警局后，說自己是因為給重病的妻子弄錢看病，才不得已去砸金店的櫥窗的。你很是難過，后來你將一筆錢給那個人的家里送了去，還告訴那人的妻子說，你是他的朋友，之后你還時不時去接濟，直到后來你參軍去戰(zhàn)場打德國鬼子。走的時候，你還說等仗打完了，回來后一定找那個被你送到警局的人，去向他解釋。可是誰能想到你這一走，竟再也回不來了！”說到這里，老婦人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

聽著老婦人的話，契布曼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給揪住了一樣，一陣陣地抽搐。被關入監(jiān)獄后，妻子去探望他的時候告訴他，有個朋友往自己家里送了筆錢，讓妻子的病得到了及時治療。這些天，在打聽撲倒自己的貝克時，他也同時在查找那個自稱是自己朋友的人到底是誰，卻沒想到原來接濟自己家里的，竟然是將自己扭送到警局里的貝克！

愣怔了會兒后，契布曼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迎著老婦人錯愕的目光，他說道：“我是貝克的朋友，我們曾約定相互照顧對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