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王昌齡邊塞詩的藝術(shù)特色

張偉偉

摘 要：盛唐邊塞詩大興，名家名篇層出不窮，其中王昌齡的七絕邊塞詩可以說代表了盛唐邊塞詩的最高水平。本文試從“短小精悍的組詩方式”、“雄渾開闊的壯美意境”、“強烈深摯的人文關(guān)懷”等方面來淺述王昌齡七絕邊塞詩的藝術(shù)特色。

關(guān)鍵詞：王昌齡; 七絕邊塞詩 ; 藝術(shù)特色

邊塞詩最早見于《詩經(jīng)》，主要是借助想象、對比等藝術(shù)手法，將征夫?qū)覉@和親人的思念與牽掛描繪出來，直接以鮮明的形象感動人。到了盛唐時期，邊塞詩在藝術(shù)手法和表達技巧上日臻成熟和完善。其中，王昌齡的七絕邊塞詩在藝術(shù)上獨具特色，可以代表盛唐邊塞詩的最高水平。

王昌齡，字少伯，京兆人。他詩名早著，在文學(xué)史上有“旗亭畫壁”的趣談。他一生寫詩無數(shù)，尤其擅長七絕詩的創(chuàng)作，有“七絕圣手”的美譽。他早年曾客于河?xùn)|并州、灝洲，到過涇州、蕭州、玉門等地，隨后又漫游了西北的極地邊塞。在游歷邊塞的這幾年，王昌齡創(chuàng)作了大量膾炙人口的七絕邊塞詩著作，在這些詩中，體現(xiàn)了他昂揚的愛國主義情懷和對功名理想的熱衷追求。他的七絕邊塞詩多以雄渾蒼茫的極地邊塞創(chuàng)作背景，以簡明含蓄的語言來描述戍邊征人的艱難處境，從而體現(xiàn)了他對邊關(guān)將士的強烈而又深摯的人文關(guān)懷。

一、短小精悍的組詩方式

七言絕句源于民歌，到了盛唐時期，寫作七言絕句的詩人不斷增多。七言絕句最鮮明的特點就是短小精悍，以七言絕句組詩要求詩人必須要有高超的藝術(shù)概括能力。在盛唐詩人中，王昌齡是對七絕用力最專，成就最高的一位，有“七絕圣手”和“七絕長城”的美譽。明代王世貞說道：“七言絕句，王少伯與李太白爭勝毫厘，俱是神品”（《藝苑卮言》）;清代宋葷有言：“三唐七絕，并堪不朽，太白、龍標，絕倫逸群。龍標更有“詩天子”之號”（《漫堂詩說》），此處的龍標就是王昌齡，因其曾被貶為龍標尉而的此名。

王昌齡的七絕創(chuàng)作之所以成績斐然，全在于他抓住了七絕的一般特征，并嚴格遵循了其創(chuàng)作的內(nèi)在規(guī)律，他能用七絕來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他內(nèi)心深處的思想。如《從軍行》（其五）：

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

前軍夜戰(zhàn)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

詩中，王昌齡故意避開對戰(zhàn)爭過程的正面描寫，而是從側(cè)面入手，運用烘托的手法直接揭示了戰(zhàn)爭的結(jié)果，給人留下充分想象的空間。同時，又渲染出了一場富有戲劇性的激戰(zhàn)，體現(xiàn)出邊關(guān)將士為國奮勇殺敵的英雄氣概，進而表達了他對邊關(guān)將士的欽佩與贊美之情。

又如《從軍行》（其七）：

玉門山嶂幾千重，山南山北總是峰。

人依遠戍須看火，馬踏深山不見蹤。

詩中寫道：在玉門關(guān)一帶，層巒疊嶂的山峰綿延千重，即使是極目遠眺也只能看到險峰無數(shù)。置身于此境中，不僅報警的烽火會看不清，甚至連馬蹄的蹤跡也看不見了。通過這樣簡短的描寫，王昌齡體會到塞外行軍的苦與險，進而引起他對征人的同情與欽佩之情。

二、雄渾開闊的壯美意境

王昌齡的邊塞詩在詩歌意境的創(chuàng)設(shè)上是卓爾不群的。他善于平白無奇的語言創(chuàng)造出雄渾開闊、大氣磅礴而又富有典型意義的壯美意境，而這樣的意境往往又會給人以豐富和厚重之感。他能在在描繪壯美意境的同時表達出自己豐富復(fù)雜的感，真正地做到情景交融。如《從軍行》（其四）：

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guān)。

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在前兩句中，王昌齡用“青?！?、“長云”、“雪山”、“孤城”和“玉門關(guān)”等幾個平凡常見的意象，通過簡單連綴，就勾勒出了一幅跨度達千里、雄渾開闊而又浩瀚壯美的極地邊塞圖景。詩中的兩個動詞“暗”和“遙望”，又使得這幅邊塞之景具有了強烈的立體感。爾后兩句先寫邊塞將士的金甲被黃沙磨穿、艱苦戍邊的情景，又寫他們?yōu)閲鴬^勇殺敵、不破樓蘭不回還的英勇氣概，加上這種闊大意境的襯托，“穿金甲”似乎具有了動感性，顯得愈加動人了。在這種意境的襯托之下，“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強烈堅定而又悲壯的愛國情懷也變得更加豪邁與豁達。

又如《出塞》（其一）：

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前兩句語言非常簡潔，但含義卻十分豐富。其中的“明月”和“關(guān)”都是普通的意象，但在此前加上“秦漢”、“萬里”等限定詞，就顯得厚重多了。這就展現(xiàn)出了一種橫跨千年、囊括萬里的曠達意境。后兩句巧妙銜接前兩句，點明了王昌齡希望出現(xiàn)飛將軍李廣那樣英勇善戰(zhàn)的將領(lǐng)來保家衛(wèi)國，使祖國不受外敵侵擾的美好愿望，全詩也都被一種雄渾曠達的意境和一股激越不凡的豪情籠罩著。

三、強烈深摯的人文關(guān)懷

王昌齡邊塞詩的另一個獨特之處是：在他的詩里處處顯示著強烈深摯的人文關(guān)懷。他擅長描寫征夫的心里感觸，尤其是他們剎那間的心里感觸。他在寫征夫心理時往往是從小處落筆，采用以小見大的寫法來突出他們的心理活動和感觸。他還善于從對征人心理感觸的描寫來表達自己對他們的強烈而又深摯的人文關(guān)懷。如《從軍行》（其一）：

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上海風愁。

更吹羌笛關(guān)山月，無那金閨萬里愁。

在詩中，王昌齡緊緊抓住征人心理的瞬間變化，并將它描寫出來。在寫征人心理變化的過程中，他也將自己對征人離鄉(xiāng)別親、萬里戍邊的深切同情與關(guān)懷注入詩句之中。通過征人強烈的心理瞬間變化，他的關(guān)懷與同情也愈發(fā)強烈起來。他深知以正義的戰(zhàn)爭來換取和平安定的生活是符合民意的，但他更能理解：征人遠赴邊疆，遠離故鄉(xiāng)和親人又意味著什么。他被征人在久戍不歸、苦澀難堪的生活環(huán)境下仍能堅持戍邊深深地感動了，因此他對征人的人文關(guān)懷也強烈深摯起來了。

再如《從軍行》（其二）：

琵琶起舞換新曲，總是關(guān)山舊別情。

擾亂邊愁彈不盡，高高秋月照長城。

在詩里，王昌齡寫到由于受邊愁的長期折磨，征人們總是沉溺于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因而無法聽取新聲。一支支花樣翻新的曲子，在征人們聽來卻是關(guān)山的離傷之情，越聽越把邊愁撩起。他因身親戎旅，對邊塞大漠的生活有切實體驗，所以才會常常牽掛那些跋涉深山、常受風塵之苦的征人。因此詩里蘊含著他對征人強烈的欽佩與深切的同情，這種復(fù)雜的感情正是他對征人的那種強烈而深摯的人文關(guān)懷。

總之，王昌齡善于運用短小精悍的七絕來寫邊塞詩，能用平白無奇的語言創(chuàng)造出雄渾開闊的壯美意境，在壯美意境中又能注入豐富深厚的思想感情和強烈深摯的人文關(guān)懷，因而他的七絕邊塞詩能夠代表在盛唐邊塞詩的最高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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