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
摘 要:晉安帝義熙二年(公元406年),著名詩人陶淵明寫下了《歸園田居》五首著名詩篇。詩歌描寫了詩人重歸田園時的新鮮感受和由衷喜悅。在詩人的筆下,田園是與濁流縱橫的官場相對立的理想洞天。
關(guān)鍵詞:陶淵明;歸園田居
陶淵明(約365年—427年)字元亮,又名潛,世稱靖節(jié)先生,潯陽柴桑人。東晉末期南朝宋初期詩人、辭賦家。曾做過幾年小官,后辭官回家,從此隱居。表現(xiàn)田園生活是陶淵明詩的主要題材,代表作品有《飲酒》、《歸園田居》、《桃花源記》、《五柳先生傳》、《歸去來兮辭》等,是田園詩派創(chuàng)始人。
晉安帝義熙二年(公元406年),亦即淵明辭去彭澤令后的次年,詩人寫下了《歸園田居》五首著名詩篇。詩歌描寫了詩人重歸田園時的新鮮感受和由衷喜悅。在詩人的筆下,田園是與濁流縱橫的官場相對立的理想洞天。
它所表現(xiàn)的精湛圓熟的藝術(shù)技巧,不僅為歷來研究陶淵明的學(xué)者所重視,也使廣大陶詩愛好者為之傾倒。
《歸園田居》五首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jī)整體。五首詩不僅分別從辭官場、聚親朋、樂農(nóng)事、訪故舊、歡夜飲幾個側(cè)面描繪了詩人豐富充實的隱居生活,更重要的是,所抒發(fā)的感情,以質(zhì)性自然、樂在其中的情趣貫穿整組詩篇。詩中雖有感情的動蕩、轉(zhuǎn)折,但歡愉、達(dá)觀的明朗色彩輝映全篇。
“誤落塵網(wǎng)中”,就很有點引咎自責(zé)的遺憾意味。正如一個人不愿觸及心中的隱痛那樣,詩人在《歸園田居》中也很不愿意提及剛剛從其中拔脫的污穢官場。
“一去三十年”,則不是幾次出仕時間的累計,而是在對自己整個前半生的搖擺、癡迷表示深沉的懺悔。
“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逼渲醒笠缰环N故園依舊、“吾愛吾廬”的一往深情。
“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檐后榆柳樹影婆娑,濃陰匝地,習(xí)習(xí)清風(fēng)平息了詩人心中的焦慮。眼前桃李花榮實繁,弄姿堂前,喚起詩人心中多少歡欣。
詩人在同無知的草木交流著感情。極目遠(yuǎn)眺,炊煙融入暮靄,側(cè)耳諦聽,依稀聽得犬吠雞鳴。眼前堆案盈幾的文牘案卷不見了,代之以心愛的“清琴”“異書”。詩人在這里,似在有意無意之間地用了“塵雜”這個字眼。他告訴我們,從前苦于應(yīng)對“塵網(wǎng)”的一切,都沒有、也不會再有了。他重新開始了完全由自己來安排、支配的生活。
“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薄熬谩迸c“三十年”相映,“樊籠”與“塵網(wǎng)”相映,“自然”與“性”相映,而以一“返”字點明了“魂兮歸來”的樂趣。是的,官場消蝕了自己的半生,玷污了自己的“清節(jié)”,而今天,苦盡甘來,詩人終于得到了欣慰的補償。
“野外罕人事,窮巷寡輪鞅。”這兩句都應(yīng)該倒過來理解:“為了罕見人事,我才來到野外,為著免于酬酢,我才住進(jìn)了僻巷”。須知,這不是客觀的敘述,而是主觀的選擇啊。
“時復(fù)墟曲人,披草共來往。”他擺脫了污穢的官場,卻自有同道頻繁來往。
“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彼麄児灿幸粋€心愛的話題。鄉(xiāng)間的生活是簡樸甚至貧困的,清靜甚至寂寞的。但是,也正是這樣的環(huán)境,使人們獲得了共同的語言,培育起一種樸質(zhì)真摯的感情。
“草盛豆苗稀”,耕耘欠佳。也許是官身束縛,體質(zhì)有所下降的緣故,也許是久別田園,農(nóng)藝有些荒疏了吧,這里流露出來的是一種自慚、自勉之情。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眱H從時間上看,也可見詩人決心之大,用力之勤。他清除“荒穢”,也是清除心中的雜念。荷鋤夜歸,心情傲然,舉頭仰望,皓月當(dāng)空,辛苦是有的,但正是這辛苦的勞作使他獲得了心靈的極大滿足。
詩的第四首同第五首實際是一首詩的前后兩個部分。詩人懷著意滿志得,甚至是帶點炫耀的心情造訪故友。子侄與俱,笑語不斷,披榛尋徑,健步而前。他要同故友共憶歲月,傾訴心曲,同他們暢飲幾杯。然而,展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井灶有遺處,桑竹殘朽株”的殘破景象,聽到的是故友“死沒無復(fù)余”的噩耗。一向通達(dá)的詩人也不禁陷入了“人生似幻化,終當(dāng)歸空無”的深沉哀傷之中。
“悵恨獨策還”,所以雖仍有子侄跟隨,詩人卻不愿多言,形同孤雁,踽踽“獨”行;“崎嶇歷榛曲”,一任小徑上的灌木叢牽掣他的衣衫。
“山澗清且淺,遇以濯吾足?!币苍S是因為訪友不得的余哀,也許是因為旅途的困頓勞乏,詩人在溪澗邊坐下來小憩片刻。這溪水清澈見底,直視無礙;濯足水中,頓時,一股涼意流遍全身。
“漉我新熟酒,只雞招近局”,詩人顯然已經(jīng)抹去了籠罩心頭的不快的陰云。酒以陳為美,而“新熟酒”一詞,一是說明家無余財,二也在點明詩人此刻“喝酒如狂”的迫切心情。
它消除了詩人一天的疲勞;它排解了訪友不得的余哀;它使詩人感受到了生活的真趣;使詩人重又樂觀起來,達(dá)觀起來;它也加深了詩人同鄰居的理解和感情。主客俱歡,頻頻舉觴;暮色降臨,詩人胡亂燃起荊柴,學(xué)一個“秉燭夜游”。滿屋煙火之氣不僅不使人感到窮酸,反而憑添了熱烈親切的氣氛。人生如寄之悲,故舊凋零之嘆,一霎時都悄悄地消融在這人生真諦的通達(dá)領(lǐng)悟之中了。
“歡來苦夕短,已復(fù)至天旭?!毙碌囊惶扉_始了,而剛剛開始的新生活不也正如這旭日一般燦爛?這兩句是全詩傳神的點睛,是樂章的主旋律,是生活的最強音。
通觀五首,生活貧困,卻有親朋的摯情;農(nóng)事辛苦,而得心靈的滿足;人生短暫,乃有人生真諦的徹悟。詩人就把整個隱居生活乃至整個人生的樂趣,包容到他汪洋的詩情中去了。這是一種高度的概括,也是一種深刻的揭示。正是在這種同污穢現(xiàn)實截然對立的意義上,《歸園田居》達(dá)到了完美和諧的藝術(shù)意境。
詩人的一生并非一帆風(fēng)順,他的心中也不是消弭了一切矛盾的靜穆世界。詩人的可貴之處在于,在與世族社會相對立的理想田園世界中,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自己人格的尊嚴(yán),朋友的摯情,無地位尊卑、無貧富懸殊差別的人際關(guān)系,無爾虞我詐、相互傾軋的人生理想。這是陶詩思想意義的集中反映,也是陶詩平實、質(zhì)樸、清新、自然風(fēng)格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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