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動泰國僑界的紅色通緝令

李穎

“在泰華人見到他們，立刻報警或報大使館！不要放過他們！”——日前，泰國華文媒體如此直白的表述，表達了海外華人對中國外逃貪官的激憤之情。

4月22日，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公布了針對100名涉嫌犯罪的外逃國家工作人員、重要腐敗案件涉案人等的“紅色通緝令”，引發(fā)了包括泰媒在內(nèi)的國際輿論的高度關(guān)注，泰國一些華文媒體特地把“紅色通緝令”中可能潛逃至泰國的人員進行了專門統(tǒng)計，一共列出了11名巨貪。有的媒體還發(fā)表社論稱，泰國不是中國外逃貪官的“天堂”。

事實上，中泰兩國在境外追貪方面既有成熟的法律條約保障，也有成功的合作案例實踐。

“中泰引渡第一案”的成功經(jīng)驗

目前中國境外追逃有四大路徑：引渡、移民法遣返、異地追訴和勸返。在至今與中國達成引渡條約的30多個國家中，泰國走在前列。從1992年中國頒布《關(guān)于辦理引渡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將引渡作為境外追贓追逃的重要手段后，次年中國即與泰國簽署了首個雙邊引渡條約。1994年全國人大批準《中泰引渡條約》。

泰國《亞洲日報》副社長兼總主筆錢豐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指出，2002年，挪用公款4億元人民幣的廣東省中山市實業(yè)發(fā)展總公司原總經(jīng)理陳滿雄夫婦從泰國被臨時引渡回中國，成為中國根據(jù)《中泰引渡條約》辦理的第一起案件，此案對進一步擴大和深化中泰兩國在司法領(lǐng)域的合作具有重要意義。

不過，跨國引渡，這看似簡單的四個字，其實涵蓋了跨國追蹤所需的費時費力費心。以及國際合作不可或缺的天時地利人和。

從1995年陳滿雄夫婦因涉嫌貪污犯罪被立案到2008年最終被從泰國引渡回中國，這個“中泰引渡第一案”歷經(jīng)了十三年的波折，其中也有不少經(jīng)驗值得總結(jié)。

1999年。中國有關(guān)方面才獲得了外逃的陳滿雄夫婦在泰國的信息。原來，陳滿雄夫婦經(jīng)澳門、新加坡逃到泰國，選擇在清邁靠近金三角地區(qū)居住。陳滿雄還為自己和妻子進行漂白整容。1999年8月，他們已花錢買到了泰國籍居留證，改名為蘇·他春和威帕·頌齋。利用在中國的犯罪所得，他們竟做起賭場和珠寶生意來，成為當?shù)馗晃?，甚至還被冠以各種頭銜，混跡于當?shù)孛髦小?/p>

泰方1999年以“非法入境、非法居留及非法持有和使用騙取的證件”的罪名，將陳滿雄夫婦正式拘捕，泰國清邁府法院判處陳滿雄夫婦有期徒刑。然而這樣一來，導(dǎo)致引渡回國方案擱淺。2000年12月，中國駐泰國大使館正式向泰國外交部發(fā)出了要求引渡二人的照會。此后，中方檢察院人員前后8次派員赴泰。在強大的外交壓力下，泰國政府看清了中國引渡的決心，才開始重視合作。

此間觀察人士指出，中國在追逃過程中。一方面通過外交渠道顯示堅定的信心，另一方面也照顧泰國方面的感受，通過司法途徑與泰方協(xié)商處理。這成為此案成功的關(guān)鍵因素。

對于為何這些疑犯可能逃往泰國。社科院東南亞問題首席研究員許利平表示，首先，因為泰國生活很安逸，文化寬容度比較高，并且是旅游大國，常有很多人員來往，外來人員容易融入當?shù)兀偌由咸﹪菄H中轉(zhuǎn)站，便于貪官在無法藏匿時逃往其他國家。

正因為泰國是旅游大國，且人員流動性大，許利平認為，這也為犯罪分子逃亡和藏匿在泰國提供了一個便利條件。他表示，當?shù)刂圃旒僮o照現(xiàn)象嚴重，有地下產(chǎn)業(yè)鏈，很多游客在泰國丟失護照，被不法分子得到后，改換照片后就可以買賣假護照?！耙煞纲I到假護照后便可改變身份。前往其他國家?！?/p>

勸返貪官“要注意軟硬兼施”

無論是引渡和遣返想順利達成，對于犯罪嫌疑人的勸返手段也十分重要。

在整個交涉過程中，中國有關(guān)方面一直積極做犯罪嫌疑人陳滿雄夫婦的思想工作，緩解他們對于回國的抵觸情緒。辦案人員每次赴泰都會給他們帶去孩子的近照和陳秋圓（陳滿雄妻子）母親的信函，使他們思想產(chǎn)生巨大轉(zhuǎn)折。這才有了2002年，中泰雙方達成協(xié)議，陳滿雄夫婦二人被臨時引渡回國。

2005年，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分別判處二人無期徒刑和有期徒刑14年。2006年，二人被送回泰國繼續(xù)服刑。2008年8月，泰國法院裁定將此二人引渡回中國。同年11月20日，中國司法機關(guān)最終成功將陳滿雄夫婦從泰國引渡回國。

泰國司法部顧問、泰中法學(xué)會會長劉華源教授說：“對這些貪官要注意軟硬兼施。要注意勸返，甚至是‘歡迎他們回國。這些貪官的確讓人痛恨，但是仍然要注意對待他們的方式方法，對待那些并沒有刑事犯罪的貪官，就必須以經(jīng)濟案件嫌犯、腐敗案嫌犯對待他們。涉案者的配合可以有利于兩國最終達成遣返或引渡協(xié)議，也有利于贓款的追逃。一個貪官被引渡，一個案子獲成功，就會有利于在其他國家形成案例仿效的效應(yīng)。”

陳滿雄在泰國的大多數(shù)物業(yè)都是用朋友的名字買的。陳滿雄在泰國的別墅已判給了一家美國公司。原因是身為陳滿雄朋友的戶主將此別墅抵押給了這家美國公司。后陳滿雄拿出了房產(chǎn)證的原件和一張他和自己朋友簽的反購合同，中方赴泰交涉后，將陳的物品包括佛像、珠寶運回。但也有部分物資物業(yè)無法追回了。

海外追逃可借助僑界力量

追贓可以說與追逃同等艱辛，也更需齊頭并進。

根據(jù)社科院2011年數(shù)據(jù)估計，中國外逃人員至少有1.8萬人，攜帶資金超過8000億元人民幣。也有報道稱外逃贓款或達到7萬億元。這實在是一筆非?？捎^的數(shù)字。錢豐表示?！斑@些外逃貪官跑出去的時候攜帶美金數(shù)億、十多億，抓回來的時候，連本帶利只剩了數(shù)萬或者數(shù)十萬美金，這些中國人民的血汗錢，就這樣付諸汪洋。那些和中國沒有引渡條約的歐美國家，也把中國在海外通緝貪官當作了他們的一門生意，代捉可以，但贓款要分一半?！?/p>

中泰兩國追逃貪官的合作一直在持續(xù)進展。在去年“獵狐2014”海外追逃專項活動中，中國警方也曾多次赴泰國集中緝捕，在中國駐泰使館和泰國執(zhí)法部門的支持協(xié)助下，先后從泰國抓獲遣返16名重大外逃經(jīng)濟犯罪嫌疑人，其中包括抓獲涉嫌貸款詐騙犯罪潛逃長達10年之久的犯罪嫌疑人龐某。

劉華源強調(diào)，“中國的國際追逃不僅要注重官方外交渠道的力量，也可以更多地發(fā)揮民間的力量，尤其是泰國僑界的力量。包括泰中法學(xué)會、泰中友好協(xié)會等在內(nèi)的泰國組織和機構(gòu)，對中國反腐十分支持，對識別外逃貪官也具有一定優(yōu)勢，愿意也應(yīng)該成為中國追逃貪官的助力?！?/p>

“中國目前僅與39個國家簽署了引渡條約，還有很大的努力空間。如果能與其他更多的國家簽署引渡條約，就可減少裸官現(xiàn)象、斷貪官后路，對貪官將構(gòu)成更大的震懾力度。”劉華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