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海因茲
5歲時,父母曾帶著我和兩個姐姐,在西蒙大拿的一座大山里待了一個半月。那數十日中,我們全家人一起動手蓋一棟小木屋,作為以后度假的住處。我?guī)е鴺O大的熱情參與其中,敲打每一根連接二樓合成地板的釘子。直到父親休假結束回部隊,我們才勉強把屋頂搭好。如今,40年過去了,那幢小木屋還不能宣稱全部完工,我們還在修修這兒、補補那兒。
父親一生從軍,他曾經做過步兵軍官、國防部長助理、軍備談判專員。但在家里,他就是一個“扳手”,可以修理任何東西!
從小到大,我就沒見家里請過一次修理工。父親懂得砌墻、安壁爐、貼瓷磚、排電線、通下水道。其實,父親在建筑和機械原理上接受過的唯一培訓,便是他小時候在鐵路上做過暑期工。然而在他成長的那個年代,男人不會讓家里有一件自己修不了的家當。
高中畢業(yè)后,我在建筑工地上找到活兒,從第一天開始就和成年工人們一起掄錘子。畢竟做了父親學徒好多年。后來,當朋友們暑假回家,讓我?guī)退麄冊诠さ厣险曳萘愎じ蓵r,我才驚奇地發(fā)現,他們有的似乎是第一次用錘子敲釘子,結果被工友們好一通譏諷,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不用你的錢包敲呢?”
那以后,我做了25年兼職木匠和包工頭。盡管這期間也拿下了數個學位,并在大學里有了一份教書的全職工作,但我仍喜歡接些修理的零活兒。而且,它的收入要比我教書和寫作好得多,以至于妻子總是嘲諷我,教書和寫作只是“愛好”,修理才是本職工作。
我的客戶在家里手都不太巧,通過和他們打交道,我發(fā)現,男人不會點手工活還是挺尷尬。當我為女客戶工作,對方很少有因請人來家里做手工活而懊惱。可男客戶的窘迫是很明顯的,尤其是當對方還比我年輕時。
他們有三種反應。第一種是羞怯和自嘲。有一次,我從一個男人手里接過他干了一半的修理活兒,他本想自己搞定,但做著做著,意識到這個“工程”完全超過了他的能力范圍。向我解釋時,他感到非常丟臉和難堪。第二種是,“我自己可以做,只不過我沒時間”。這種說法也許合理,但很明顯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最煩人的是,干活兒時他在一旁嘮嘮叨叨。最后一種反應來自非常富有的男客戶,他們一再讓我知道,他們非常成功,這種在家里敲敲打打的活兒,他們連談都不愿意談起,更別提自己做了。
如今的男孩子們很少有機會培養(yǎng)自己的動手能力,但當他們成家立業(yè)后,社會還是期望他們能掌握一些傳統上屬于男性的技能。也許不久后,像木工、電工、廚師、管家這樣以家庭為舞臺的手工活兒會更加普遍,但我總覺得,男人能玩轉幾種工具,回家后心里會更加踏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