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穿行在春天里

◎姜羽桐

農歷正月朔，叫春節(jié)。只是真正關于春節(jié)的日子，卻是從臘月生長到元宵節(jié)的，像一根藤條，在鶯飛草長的季節(jié)里蔓延了好久。

江南一下雪，地里就沒什么莊稼活可以做的了。在臘月的農村里走，一些人家的煙囪里蒸騰出薄薄的白色的霧，飄著竹屜里包子饅頭的麥子香。你扭頭一瞧，那門窗邊上懸著的是沁著蠟油的咸肉，色澤紅潤，仿佛吞了一口夕陽的顏色。

拜灶王爺，打掃屋子，祭拜祖先，紅燒一盤色澤紅亮的大魚，就等著年味兒最足的日子了。

老家在江淮地區(qū)，黃梅戲和淮劇最是盛行。每年都有許多拉著二胡，提溜著快板的藝人從遠方過來，沿著白茫茫的莊稼地，挨家挨戶帶去熱鬧。從前我不懂，叫嚷著，唱得可難聽了?？墒羌依镩L輩早已經準備好了零零碎碎的硬幣，人家曲子一停，憑著好壞多少都會給一點，不會在大年初一就駁了人家面子。這大概是常年與土地打交道的一種厚道吧。

家人坐在暖和的日光里，院子里兩只母雞昂揚著頭踱來踱去，瞅準了手里掉落的葵花子，雞飛狗跳地銜了就跑。墻角栽下的橘子樹，慢慢地抽出了綠葉，在春光里呼吸著。那些家長里短的生活瑣事，在每年的第一天里，嘻嘻哈哈地說笑著。我和弟弟妹妹頑皮慣了，每年這時候有恃無恐，很惹人嫌。

等你回頭瞧瞧天色，哎呀，傍晚了。老人家把切好洗凈的食物擺到灶臺上，紅通通的番茄，攪拌均勻的雞蛋羹，雪白的山藥……只待油鍋一熱，“滋啦”一聲傳來，廚房里就滿溢著香氣。祖母掌勺，母親和姑姑嬸嬸打下手，我們這些小孩子總是躥來躥去被敲敲打打。

祖母就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忙啊忙。她準備了一個多月的食物，勤勞得像童話故事里的小田鼠一樣，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看外面大雪紛飛。

可是我曉得她是不快樂的，每年春節(jié)她都會抱著我，在我的耳邊輕輕地說，又老了一歲啦。小時候我開心地在她懷里喊，我又長高了啦。

現在，祖母已經抱不動我了，只是她還會念叨著她老去的時光。我握著老人的手，坐在陽光下的庭院里，說，您一點也不老啊。

她又開心起來，孩子一樣反握住我的手，溫暖如春光。

薦 評

文章清新自然，作者并沒有用太多鋪張絢麗的詞句，文風踏實平緩。文字鋪陳很有色彩，讓人讀來有美不勝收之感。情感懇切，樸素真摯，給讀者營造了一種回到南方農村的幻象，麥香、戲劇、賣藝人，這些元素構成了一幅幅讓人動容的畫面，精致巧妙。

下期主題：不能沒有你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件難以割舍的東西，一個思念的人，一段讓人魂牽夢縈的特殊經歷，一首在你成長過程中具有重要意義的歌曲，甚至是一本讓你頓悟的書……

子沐哥哥上高三的時候，樓對面有同年級女生，我們都處于緊張的備考時期。每天晚上如同比賽一般，誰都不甘心先關燈睡去。彼此較勁，用這種方式默默鼓勵。如今想起對面那扇窗，那股鵝黃色的燈光都是我當時所不能失去的。

在春暖花開的三月，讓我們用文字來

梳理生命長河中的那些珍貴影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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