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長地

馬尚龍

很多尋常人家總會在有象征意義的幾個日子，來一次全家的聚會。團聚團聚，是要團在一起的，老老小小幾代人，二三十個人，飯店里吃一頓飯，說幾句吉祥的話語，然后便是無軌電車，天南地北。也有一些老同學或老朋友間的聚會，多少年沒見，如果沒有坐下來以酒壓軸，也就沒有了氣氛，更沒有了高潮，最后一飲而盡之際，便是對聚會的熱切期待，是下一次聚會的預約。

有人突然間冒出一個問題：“每一個家族的聚會，10年間原班人馬都在嗎？都是這樣堅持著的嗎？”“當然，這有何難！”年輕人答話。再想一想吧？如果說有變化，那就是陣容擴大了，多了、小外甥，多了某某的女朋友……你怎么會如此問？提問者說：“我母親去世了，所以家庭聚會再不會有原班人馬了，也再不會有原先的歡愉。”經(jīng)提問者這么一說，氣氛凝重起來。周遭的人竟然都想到了自己家庭的諸多滄桑，或者是直系的祖輩，或者旁系的叔伯，甚至就是手足的同胞，竟然已經(jīng)從大聚會中永久地離席。10年只是一個約數(shù)，但是那一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的吉語，總有戛然而止的時候。蘇東坡之所以會寫下“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名句，多少也是對“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的無奈。

這還只是關于生命團聚的分合，樹高了要分杈，人久了會離散。事實上，10年的團聚飯，10年的好友會，吃著吃著，或許還是原班人馬，味道卻已經(jīng)變了很多，言語之間不再是暖胃的紹興酒，而是酸溜溜的鎮(zhèn)江醋；不再是親密無間的手足情，而是自鳴得意的精算師。曾經(jīng)看到過從飯店里吃了年夜飯出來，兩兄弟說著說著就打了起來，罵娘的臟話也一起跟進：也曾經(jīng)看到過幾個兄弟般的朋友居然拍案而起、拂袖而去；團聚飯吃成了一部無聊的電視連續(xù)劇。10年前的相濡以沫、堅如磐石，變成10年后的冷眼相對、分道揚鑣也是真的。

看一下自己和周遭的關系，越是有雙邊利益、雙邊感情的關系，改變的可能性越大，不必說老同學的感情最堅固，看似親密無間，一旦有功利切入，也很難說難聚難舍。

于是，就有無名網(wǎng)友為情意吶喊：“能牽手的時候請別只是肩并肩，能擁抱的時候請別只是牽手，能在一起的時候請別輕易離開?！狈浅Ｉ壳?，但是在傳播過程中，初衷變得功利：“發(fā)給你最好的9個朋友，你會幸福的……”就這樣，朋友變成了籌碼。

天長地久，人情最難長久，所以，但愿人長久。

（責編 懸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