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回家

張敢

李強在城里買了房子后，就一心想把母親接到城里一塊生活，好好孝順母親。這是他最大的心愿。在過去的歲月里，母親是他最親的人，現(xiàn)在、將來也是。早年，父親為了一家人的生計，長年外出打工，不幸病逝他鄉(xiāng)。母親含辛茹苦把李強養(yǎng)大，為了供他讀書，母親除了起早貪黑忙田地里的活兒，還利用農(nóng)閑時到建筑工地上打工。在學(xué)校里，每當(dāng)收到母親寄來的血汗錢，李強就暗暗發(fā)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順母親，報答母親的恩情。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李強參加工作后，與同事杜麗結(jié)了婚。杜麗是地道的城里人，父母都是干部。兩人生了兒子小寶后，按揭買了一套商品房。喬遷新居那天，李強高興地對杜麗說：“老婆，我們接我媽來一起生活吧，她在鄉(xiāng)下孤苦伶仃的?！?/p>

李強一臉的期待，本以為杜麗會爽快地答應(yīng)，沒想到杜麗瞬間陰沉著臉，皺起眉頭支吾著說：“這……這……”一副顧慮重重、極不情愿的樣子。李強愣了，想說什么，但欲言又止，臉上流露出一絲失落，還有不易察覺的哀傷。母親過去的種種艱辛像電影畫面一樣浮現(xiàn)在他眼前，不報答母親，他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周末休息的時候，李強思念母親心切，也知道母親想念小寶，就去鄉(xiāng)下把母親接到家里，共享天倫之樂。可母親一進門，剛才還和兒子歡聲笑語逗樂的杜麗頓時判若兩人，她皺著眉，面無表情，很不高興的樣子。她對小寶說：“兒子，你自己玩吧，我還有事要忙?！闭f著就進臥室去了，對婆婆也吝嗇地不打一聲招呼，像個陌生人。這讓高興而來的婆婆很是尷尬，不知所措。

這一切都被李強看在眼里，卻又無能為力。看著母親委屈又無辜的樣子，李強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他多么希望母親和杜麗能和平相處，親如母女，那該多好啊。

吃晚飯時，杜麗還是不跟婆婆說一句話，依然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似乎在鬧情緒。李強不停地給母親夾菜，勸母親多吃，可母親似乎什么也吃不下，心事重重，一臉的委屈和無奈。飯后，李強懇求母親留下來，哪怕住一晚也好，可母親神情很不自在，坐立不安，嚷著要回去。無奈，李強只好送走了母親。

此后，每天晚上，李強都帶著小寶出門，說是去散步，但總是很晚才回來。

兒童節(jié)的晚上，杜麗買了烤鴨。吃晚飯時，杜麗拿起一個鴨腿對小寶說：“寶貝，今天是你的節(jié)日，媽媽獎鴨腿給你吃，希望你好好學(xué)習(xí)，聽媽媽的話?！?/p>

小寶接過鴨腿，卻不肯吃，而是一臉認真地對杜麗說：“媽媽，這鴨腿給奶奶吃?！倍披愩读耍骸吧岛⒆?，奶奶在鄉(xiāng)下，又不在城里，你快吃吧?！闭l知小寶卻堅定地說：“我不吃，我就給奶奶吃。奶奶不在鄉(xiāng)下，她就在城里，我和爸爸每天晚上都去看她呢?！倍披惱Щ蟮乜粗顝?，李強卻不言語。小寶接著說：“奶奶很想我，天天都想看到我，她就來城里撿破爛。媽媽，等下我和爸爸去看望奶奶時，就把這鴨腿送給奶奶吃?！毙氄f這話的時候，口氣十足像個小大人。

晚飯后，小寶拿起鴨腿迫不及待地對李強說：“爸爸，我們?nèi)タ茨棠贪?，奶奶可能還沒吃飯呢，我把鴨腿給她吃?！崩顝娝斓卣f：“好的，兒子真懂事，對奶奶真好?！?/p>

一直沉默不語的杜麗遲疑了一下，終于鼓足勇氣說：“小寶，我也跟你們?nèi)グ伞！?/p>

小寶興奮地說：“太好了，我?guī)?！”說著就歡天喜地地出了門，像一個出色的導(dǎo)游帶著爸爸媽媽朝街巷走去。不一會兒，在一個偏僻的胡同口，小寶看到奶奶正背著一個蛇皮袋破爛向一間低矮的平房走去。小寶飛快地跑到奶奶面前，揚了揚手中的鴨腿，興奮地說：“奶奶，我媽媽買的鴨腿，您吃吧?！?/p>

李強母親愣住了，本能地把目光投向兒子和兒媳婦。這時，杜麗羞愧地走上前，拉住兒子說：“小寶，叫奶奶跟我們一塊回家吧?！?/p>

小寶興奮地對奶奶說：“奶奶，我媽媽說了，跟我們回家吧。”

“哎，好的……”李強母親眼眶有淚花閃現(xiàn)，站在一旁的李強欣慰地笑了。

（發(fā)稿編輯/蘇 ? 朝 ?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