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身份？淺評莫迪亞諾《暗店街》

王巍超

摘 要：法國文學在世界文學史上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近現(xiàn)代作品更是層出不窮，尤其是新寓言派代表作家、201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迪亞諾。莫迪亞諾的小說人物失去了確定的身份主體，越來越趨向于模糊化和碎片化。就像莫迪亞諾說的：促使我寫作的，是尋找到記憶里留下的痕跡。當人們正面接觸這些事情時，更能引起人們的聯(lián)想。就好像一尊被損壞的雕像，人們總想要把它恢復原樣。暗示才更加重要。

關鍵詞：莫迪亞諾;暗店街;寓意

帕特里克-莫迪亞諾是當今法國文壇一位成績斐然的作家。他在1972年的《環(huán)城大道》和1978年的《暗店街》分別獲得法國文學兩個最重要的獎項，法蘭西學院小說獎和龔古爾文學獎，他“從此成為一名身負眾望的著名小說家”，他的每一部作品的出版在法國均引起巨大反響。

《暗店街》的主人公居伊-羅蘭是個偵探，15年前一次神秘的意外事件令他失憶。他于1965年孤身一人出發(fā)，開始了尋找自己真實身份的旅行。他追訴自己的記憶到二戰(zhàn)時期，得知自己原名并且知道自己曾是希臘裔猶太人，隱姓埋名潛伏在巴黎，為多米尼亞共和國做事。他身邊形形色色的朋友在1940年德國占領巴黎時紛紛逃離，他和女友企圖逃到瑞士，幫他們偷渡的人將他們遺棄在山間，居伊-羅蘭本想造訪的一位關鍵人物也于他到訪前遇難。最后唯一的線索就是他曾經(jīng)有幾個兒子，30年代住在羅馬城猶太人聚居的暗店街2號。

《暗店街》的講述者是位患了遺忘癥的私家偵探。為了找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了解自己前半生的經(jīng)歷，他孜孜不倦地尋訪可能是自己的那個人及其親朋好友的蹤跡。他們出生或生活過的地方，他甚至遠涉重洋，來到法屬波利尼西亞的一個小島尋找年輕時代的友人。他的調(diào)查對象中有俄國流亡者、無國籍的難民、餐館或酒吧間的老板、夜總會的鋼琴演奏員、美食專欄編輯、古城堡的園丁、攝影師、賽馬騎師等等。這些調(diào)查把讀者帶回作者“情有獨鐘”的占領年代（二戰(zhàn)時期法國遭德國占領），再現(xiàn)了這一黑暗時期法國社會生活的某些側(cè)面。從這個意義上說，小說作者繼承了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手法。

小說中，作者巧妙地利用歷史背景，將巴黎的日常生活、一系列人物的身份調(diào)查以及猶太人努力穿越國界逃避追捕的景象清晰呈現(xiàn)給讀者，并描述了這個特殊時期給主人公們的青春、友誼投下的巨大陰影，這也正是《暗店街》俘虜讀者心靈的最佳武器。

莫迪亞諾的小說一個主要特征是大部分主人公都“沒有身份”，這種“身份缺失”的原因無疑是時代大背景———“占領時期”。為了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份，居伊·羅朗（《暗店街》的主人公）在調(diào)查過程中想象自己是任何一個人。此時，主人公真實身份已不再重要，而作者的創(chuàng)造力則綻放出異彩，引領讀者進行了一次無限制的旅行，如同買了一張來回于現(xiàn)實和小說虛擬世界的雙程票，旅行的“返回”是另一次出發(fā)的起點，另一個新故事的開端。

在《暗店街》中，從北方的俄羅斯小教堂到巴黎郊外的廢棄的家族城堡，從巴黎的“林肯旅館”到南方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南方十字”民宿。從巴黎到塔希提群島，到羅馬。從北到南，縱貫歐洲大陸。每一個地點都被注入一個特定人生時段的記憶，細數(shù)這些地點，如同在翻閱逐年記下的人生歷程與歷史歷程，這種歷時的縱貫性讓地點具有了歷史揭示性的作用，成為對時代與“存在”的見證。 在這些區(qū)域間的游走象征了一種對于身份的僭越侵犯或者轉(zhuǎn)換：“人生中，存在著不可跨越的邊界”，地點成為一種對身份的甄別，而越界的人往往被視為引起身份恐慌的“入侵者”。無數(shù)的地點鉤織了一張時空網(wǎng)，而人物就如同這張時空網(wǎng)上的坐標。 地點的魅力同樣也在于其貯存記憶的功能：“我佇立在某一個街口，希望這些樹木，或者房屋，能讓我的心突然悸動”。這里引出了地點帶來的兩種矛盾心理：害怕與迷戀。對創(chuàng)傷性記憶的重現(xiàn)的恐懼與對自身身份來源的無限好奇。對于莫迪亞諾來說，地點是有生命力的，在地點與人的精神之間存在著潛移默化，相互滲透的作用。然而，我們也要注意到，正是這種無處不在的“地點”卻矛盾般的放大了“無地點”的概念，即歸屬感的缺失。他筆下的人物游走在一個個地點之間卻不長久地屬于其中任何一個，永遠在動蕩或者躲避之中，給我們一種“偷渡者”的感覺。迷失或者隨波逐流于這些大城市中。

縱使作者在小說的結(jié)尾他依然無法回答“我是誰”，“我渴望什么”這樣的終極命題。他并不信奉“成事在人”而是“過去決定論”：因為無法改變的無意識的過去決定了的今天，因而任何試圖抗爭人類生存本質(zhì)的做法都是徒然的，這一本質(zhì)便是“孤獨”，便是個體面對不可遏制的衰老與平庸前的前的不理解與不滿足，這些不滿與不解導致了他對于“過去”與“身份”的迷戀，以期探究自我塑造的過程，這是他繼續(xù)與“回憶”糾纏的動力。他無法將這些再歸于戰(zhàn)爭，民族與苦難。因為人性本身里的孤獨，是不會因為時代而改變的。人對對于哲學意義上自我真實身份的質(zhì)疑與生存實質(zhì)的思考也是不會停止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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