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寬
一.
上午九點鐘,陽臺陽光斜進,灑落在它周圍,它開放了。紫紅色的花開得很好,大大小小的花骨朵,帶著緊張感,仿佛之前的時段是在儲蓄力量,等待綻放。一會兒時間,開了五朵?;ǘ錃馕肚逖?,花瓣完全張開,手指一捏,指甲尖劃上去掐出淺褐色印痕,那種嬌嫩使人感到隱忍。看完它后,走進屋內(nèi),對著電腦工作。視覺疲憊后,再折回陽臺,發(fā)現(xiàn)又開放了幾朵,再出來,一整枝條的花骨朵就全都開放了。
黃昏路過花卉市場,無意中聽到賣花的說,九點整,準開。喜歡觀察花開,于是買下。他說的沒錯,所以它的名字叫做九點花,這是花卉自身的生物鐘。在相應時間里,一朵一朵,輪流開放。如此神秘的花朵,好似彼此在玩游戲。
二.
在公園里散步,看見一個身穿西服的年輕男子,牽著兩只猴子,在逗猴。粗大鏈條拴住頸脖,一拉,猴子嘎嘎地叫,發(fā)出沙啞的聲響。草坪上許多人圍觀,一個女孩,扔了一把花生過去,它們爭相搶奪。主人猛力一提,它們腳跟離地,四肢亂顫。這是主人的暗示,拿人食物,予人快樂,然后開始表演蹦跳游戲,跳得高的贏得食物。
表演繼續(xù),賞物漸多,香蕉、餅干、糖果、漢堡,有人將手里的礦泉水扔過去,場外笑聲不斷。一對年輕情侶擠進場內(nèi),女的將袋子里的一排香蕉推過去,兩只猴子高興得手舞足蹈。主人用力拉住它們,然后往前迅速一拉,它們表演起了翻跟斗游戲。表演結(jié)束,一只猴子沖到中間,取過香蕉,獨自吃起,另一只猴子,耷拉著頭靠在角落,渾身顫抖,迅疾的動作,產(chǎn)生不適應。
主人打開水壺,喝水,向觀眾收錢,坐下,休息,吃一份快餐。觀眾慢慢散去。嘩眾取寵的游戲使人產(chǎn)生無端的情緒和極度的無聊感,理性的表演已成古典。
但若沒有一種古雅的風韻,所謂的表演,不過是一種滑稽的丑角。一切太過低俗,不會有什么意外收獲。
三.
看一則關于上寮的新聞播報,先是出現(xiàn)很多孩子的場面,大概是下午放學,他們涌出山村學校大門后,就轟一下四散。土路上揚起塵土,他們在路上玩捉人游戲。幾個孩子從路邊的火堆里,用棍子挑出一個火球,一人拿著一根木條,抽打,火球往前滾動,他們跟著往前跑,周圍是密集的樹林。
我親眼看到他被炸成碎片,他在附近田野里割稻子,突然傳來一聲爆炸聲。跑過去一看,只剩下一堆骨頭和肉,一位名叫特姆的婦女回憶。
當年越戰(zhàn),美國在老撾上寮,游戲性地丟下無數(shù)個集束彈。有人開玩笑,集束彈是不是長得像一束花,不是,這種炸彈,一個母彈可以開出十幾個到上百個子彈來,散至各處,擴大范圍,一個子彈像一個網(wǎng)球那么大。當年有一大部滾入上寮森林、草叢、田野。幾十年后,農(nóng)人開墾荒田,除草,孩子在山中追野兔,玩各種游戲時,突然爆炸,有大眼睛的水牛,在稻田里吞了炸彈,爆炸。
熒屏回到放學后孩子追逐,玩火球的場景。他們沿著小路,一路撥滾火球。小路旁邊是一條河流,對岸樹木濃郁,草木蔥然。
評論者說,這樣的游戲充滿危險性,但這不是他們的錯,他們別無選擇。
有人說,無意中得來的,要歸功于神。如果一個人的心里,能擁有一個如九點花一樣神秘的游戲,但愿他會好好珍視,而不是一瞥而過,因為它沒有目的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