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作出的《關于全面深化改革的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這一重要論斷。社會活力的解放和增強為當下中國社會發(fā)展中面臨的諸多問題提供了一個值得期待的解決路徑。從政府邏輯、市場邏輯、社會邏輯三重邏輯的內涵及其關系分析入手,可以發(fā)現: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意味著社會邏輯的延展。三重邏輯運行的構成要件是:問題、組織、規(guī)則、行動、場域?;谏鐣壿嬜陨韺傩缘姆治?,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實現路徑可以從目標定位、發(fā)展組織、放寬限制和善的行動四個方面做出解釋。
關鍵詞:社會活力;政府邏輯;市場邏輯;社會邏輯
中圖分類號:D0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5)04-0028-06
自20世紀初期以降,學界關于國家治理理論的探討直至今天都沒有停止過。梳理這些理論可以發(fā)現:一國、一民族甚至整個世界的發(fā)展表現為政府、市場、社會三重邏輯的相互角力,并維持、協調、發(fā)展著三者的動態(tài)均衡。政府、市場、社會構成了民族國家、區(qū)域性組織,甚至人類社會等共同體的運作基礎。對政府、市場、社會的區(qū)分更多地出于學術研究的需要。事實上,在實踐過程中三重邏輯從未孤立地支撐著整個共同體的運行,而是在此消彼長中保持著動態(tài)平衡。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實現路徑分析,不能囿于對社會活力自身的分析,而應置于社會邏輯與政府邏輯、市場邏輯運行的關系中尋找答案。
一、政府、市場、社會:三重邏輯的關系
(一)政府的邏輯
政府運作機制的邏輯起點在于公共問題的出現。共同體需要一個超越個人權力的公權機構承擔起解決公共問題的責任。這一邏輯起點揭示了政府賴以存在的現實基礎、權力來源及功能職責。作為公權力代理人的政府組織,其運作表現為有組織地解決公共問題的過程。考察政府運作的邏輯需要從組織社會學理論關于“權威、組織形式和管理機制”的研究中切入,自然離不開韋伯關于科層制[1]的經典論述。科層制的邏輯內涵可以概括抽離出等級、職責、規(guī)則和去人格化(專業(yè)精神)幾個核心概念,與之相對應的就是金字塔式的權力結構、層級分明的組織結構、不涉情感的規(guī)則意識和合乎理性的專業(yè)精神。科層制在行政學理論的演進中遭到了質疑和挑戰(zhàn),而本文將政府的運作邏輯建立在科層制理論的基礎之上,或許也會招致批評和指責。
韋伯的科層制理論往往被視為工業(yè)革命和現代化的產物。但是,筆者認為科層制并不典型地屬于歷史上固定的某個階段,而是韋伯基于世界各國政府運作的歷史考察抽象出來的解釋框架。這一解釋框架的解釋力即便遭到質疑,因其“內在的張力”[2]而仍然具有普遍的解釋力,尤其對大型組織的運作管理。 “去中間層、扁平化”等組織理論的挑戰(zhàn),不過是減損科層制對于大型企業(yè)組織管理的解釋力。而對于政府官僚系統(tǒng),韋伯科層制的理論框架仍然具有較強的解釋力,體現出科層制理論與政府運作邏輯的內在契合。韋伯將法理型權威作為現代組織運行的主要權威來源,構成了現代政府運作邏輯的法理基礎。合理性和效率目標作為科層制理論的核心追求,確實帶有一定程度的理想化色彩。因為合理性和效率目標的達成要以“組織中人的綜合能力及其在不同職位上的科學分工”為前提??茖又片F實運行中,難免受到人的價值傾向、能力素質和利益牽絆的影響,也面臨著現實政府運作失效的問題,反映出政府運作邏輯與其他社會運行邏輯的交互作用。
(二)市場邏輯
商品經濟的出現源自家庭共同體產出了剩余物品后的交換。基于剩余產品的自愿交換,構成了市場運作邏輯的基本雛形。馬克思就是以“一只綿羊等于兩把斧頭”開始其論述。商品經濟的發(fā)展經歷了幾個典型的階段,對此階段的劃分遵循馬克思“生產力”理論,以技術創(chuàng)新為主線展開。蒸汽機、電和當下廣泛采用的互聯網技術,這些技術創(chuàng)新引致人類生產、生活的復雜性、多樣性,也帶來商品交換范圍的擴大和競爭的加劇。市場的邏輯在此過程中逐漸形塑出運作的基本邏輯。市場邏輯的起點在于交換的需求,而交換之所以形成的關鍵在于資源稟賦和社會分工,以及不同分工結合資源稟賦形成的競爭優(yōu)勢。技術創(chuàng)新在二者對社會分工和資源稟賦的融合中扮演重要角色。
市場運作邏輯的基本原則可以概括為信息公開、公平競爭、自愿平等。信息公開的本質是產權明晰。沒有比首先界定好產權歸屬更能體現市場交換中的信息公開,由此方可進一步界定產品生產過程、交換過程及交換規(guī)則的公開化;公平競爭體現在交換的規(guī)則之中。這些規(guī)則既可能是交換雙方或多方默認的約定俗成的非正式制度,也可能是約定俗成規(guī)則的法律化后的正式制度。自愿平等是市場運作邏輯的靈魂,也是市場交換法治精神的集中體現。但是,政府現實運作并不能嚴格遵循科層制的理想設計,市場邏輯的現實運作同樣面臨“產權不明晰、信息不公開、競爭不公平、交易并非出于自愿”等市場失靈困境。也正因如此,政府運作邏輯的介入才顯得如此自然,以至于市場失靈的理論倡導者將之視為政府存在的必要性所在。政府運作邏輯產出的“規(guī)則”被寄予作為緩解市場失靈“良藥”的厚望。但是政府產出的規(guī)則并非天然的能夠促成“公平競爭”的規(guī)則,這些規(guī)則的制定需要對約定俗成的慣習的繼承、對不同約定俗成慣習的協調。而這些約定俗成的慣習實質上表現為社會運作的邏輯,因此也就不可避免地交互到政府運作邏輯和市場運作邏輯的模糊地帶。
(三)社會的邏輯
政府和市場邏輯的關系貫穿在政治學、行政學、經濟學等社會科學研究理論的交錯式發(fā)展中。從學科發(fā)展的維度審視,作為市場邏輯的顯學——經濟學對政治學、行政學的滲透,反映出了市場運作邏輯的隱性控制力和政府運作邏輯的顯性控制力。但對于社會邏輯的運作,即便是最有權勢的政治家或者具備經濟學功底的政治家,也不能完全控制其萌發(fā)和壯大。果真如此,全球治理倒會變得簡單起來。政治家及其智囊們的制度選擇和政策設計離不開社會邏輯運作情景的差異性。不同的社會時空決定了政府運作邏輯和市場運作邏輯的協調和平衡模式及成效。
社會運作邏輯的基礎內涵在于其自適應性,這也是人類社會得以延續(xù)的根本屬性。從三重邏輯的關系審視,社會組織的生成和運作恰恰是政府運作邏輯和市場運作邏輯的盲區(qū)和疏漏。社會組織的草根精英們以其能夠動員到的各種社會資源,形塑著屬于其共同體場域的特定規(guī)則,實現政府邏輯和市場邏輯無法有效供給而共同體特定場域又十分需要的產品和服務。這些產品和服務既不是政府邏輯產出的公共品,也不是市場運作邏輯產出的一般商品,而是共同體基于問題意識而自治式探索出的志愿式產品和服務。
綜上所述,無論政府運作邏輯還是市場運作邏輯,抑或社會邏輯,其實都是社會中的各個“細胞”基于特定問題在特定場域中的社會行動,并在組織行動過程中逐步建構起的權力規(guī)則和運作機制。國家治理或社會治理的“善治”,本質上是三重邏輯在特定時期表現出來的某種平衡和邏輯互洽。但如前所述,政府運作邏輯和市場運作邏輯表現出來的顯性和隱性控制力,和社會運作邏輯的自適應力之間存在著一定的矛盾和張力。尤其是政府和市場運作邏輯的耦合控制,將社會邏輯的運作空間壓縮局限在“基于志趣的社會組織中”,在非強制性和非營利性的中間地帶謀求空間,構成了現實社會發(fā)展中所謂的三重邏輯的形式分野。
二、社會邏輯的延展與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
(一)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是社會邏輯延展的起點
綜合以上對國家治理中三重邏輯的關系分析,可以發(fā)現:社會邏輯的發(fā)揮空間處于政府邏輯和市場邏輯的夾縫中。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實質上是社會邏輯延展的體現?;谏鐣A層分析的視角,一般將中產階層的形成視為社會邏輯延展的起始,也就是說社會邏輯得以發(fā)揮的前提是中產階層的壯大。
但是這一判定的前提是將社會邏輯的發(fā)揮和民眾的收入增加、職業(yè)穩(wěn)定性、政治意識復蘇、公共精神培育聯系起來。中產階層到底是社會發(fā)展的“穩(wěn)定器”,還是社會發(fā)展的“顛覆器”抑或“異化器”,[3]尚存爭論。大多數學者和政治實踐家普遍將中產階層視為社會發(fā)展的“穩(wěn)定器”,其出發(fā)點在于“中產階層的增多意味著社會問題的減少”。但是,這個因果關系成立需要厘清這一命題的理論預設,也可以說是中產階層壯大和社會問題減少的中間變量——中產階層壯大帶來的社會自治能力增強。社會自治能力實際上是社會共同體施展其邏輯的資源、網絡和行動的集中體現。進一步而言,橄欖型的社會階層結構[4]更易于通過社會自治的形式解決其共同體面臨的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講,按照收入界定中產階層,或者是按照人均收入界定中產階層,并不能完全反映中產階層的社會自治能力。
因此,收入維度的中產階層和社會自治維度的中產階層需要一個社會轉化的過程。這一過程恰是社會邏輯從政府邏輯、市場邏輯的夾縫中得以萌發(fā)、延展的醞釀期。因此,社會邏輯的延展需要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社會活力的解放和增強是社會邏輯延展的集中體現。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收入意義上的中產階層是否已經形成,因中產階層收入標準的模糊性并無定論。如前所述,即便有一個固定的標準并且已經達到,也難以判定社會邏輯的延展自然會水到渠成。但是,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是社會邏輯延展的起點,這一判定毋庸置疑。在此語境下,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表現出政府運行邏輯對社會邏輯運行的重視,符合現代國家治理的必然走向。
(二)社會邏輯延展下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要件分析
人類的集體行動源自共同體解決其面臨問題的需要。政府邏輯的起點筆者在前面論述中視為“公共問題”。公共問題包含市場邏輯自身缺陷引致的市場失靈問題,對此的分析實質上表現為政府邏輯和市場邏輯間的關系與邊界辨析,政府邏輯的自身缺陷制造出來新的公共問題,也導致了市場邏輯對政府邏輯的“反撲”,形成了近些年來公共行政理論發(fā)展至新公共管理運動的獨特風景。
上述分析聚焦于公共問題,但是,從“公共問題界定”到“政策議程設置”[5]并非突然發(fā)生。人類社會的問題意識和對問題的感知,經歷了“問題(私人問題)—社會問題—公共問題”的轉化。大部分私人問題的解決可以經由市場邏輯的運行解決,市場邏輯解決不了的私人問題,會逐漸發(fā)展為公共問題由政府邏輯予以解決。社會邏輯發(fā)揮的空間是“私人問題”演變?yōu)椤肮矄栴}”的“時間空窗”。這一階段的問題可以視為“社會問題”。更為細分的話,這一“時間空窗”又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可以視為“社會工作”或“社區(qū)工作”或“鄉(xiāng)村自治”等較小規(guī)模共同體的社會自治;第二個階段則是更大范圍共同體、不同類型的共同體參與到“議程設置”的社會協作。這一過程中,社會邏輯的運行激發(fā)起更大范圍的關注、倡導和社會行動,使得議程設置從公眾議程進入到政府正式議程,實現了社會問題向公共政策問題的轉換。
因此,政府、市場、社會三重邏輯運作的共性在于:基于不同問題,社會中各個共同體產生以不同的組織動態(tài)模式,在不同的場域,遵循不同的權力規(guī)則,解決相對應問題的過程。概括起來就是“問題—組織—規(guī)則—行動—場域”。[6]那么三個邏輯與其稱為政府邏輯、市場邏輯和社會邏輯,不如稱之為政府組織的邏輯、市場組織的邏輯和社會組織的邏輯。這樣就可以顯現出三者的共通之處——“組織”,不同的組織運行的規(guī)則和權力結構是運行邏輯的具體體現。
在此語境下,政府邏輯的運行,始于問題演變?yōu)楣矄栴},其對應的組織特性和規(guī)則是科層制強調的“等級、職責、規(guī)則和去人格化(專業(yè)精神)”;市場邏輯的運行始于私人問題,其對應的組織特性和規(guī)制是企業(yè)組織與現代企業(yè)制度和市場機制蘊含的“自愿、平等、競爭、規(guī)則、創(chuàng)新”。那么社會邏輯運行的構成要件是什么?筆者認為對于社會問題的解決而言,無論是社會工作、社區(qū)共同體或者鄉(xiāng)村自治,還是更大范圍的社會倡導、集體行動引發(fā)的議程設置,這些社會行動的根源是人類社會的互賴性及其背后的人性“善”。這是社會邏輯運行區(qū)別于政府邏輯和市場邏輯的關鍵所在。如果沒有“善”這個要件,早期的社會工作介入是極端困難的。但是必須承認,只有“善”是無法解決更多、更大范圍的社會問題的。由社會問題誘發(fā)的集體行動和社會自治,建立在資源支撐和獲得資源的動員能力之上。以善為指引,通過動員獲取資源,通過集體行動謀求問題的解決,這一過程自然指向了社會邏輯運行的又一個構成要件——“組織”。這里的組織并非單一的、靜態(tài)視野下的“組織”,而包括具有明確的意圖目標、為實現該目標確立的各類權威、由權威產生的資源汲取網絡和資源配置權力結構、在此結構下為實現組織目標的社會行動。
分析至此,三重邏輯的運行建立在“問題”屬性及其演變的基礎上,其共性是抽象起來的“組織、規(guī)則和行動”,不同的在于:組織運作規(guī)則和行動的表象及其背后的核心理念、運行場域差異。以下重點論述社會邏輯運行的場域問題。
(三)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關鍵是延展社會邏輯的運行空間
盡管社會邏輯運行的場域具有物理空間的些許屬性,但是,更多的是社會空間的范疇。這就預示著社會邏輯運行的場域絕不僅僅是一個可供公共討論的場所,也不是網絡時代到來被寄予厚望的網絡虛擬公共領域(空間),[7]而是一個以這些物理或虛擬空間為載體,交織著各種社會關系的社會空間。場域是社會成員按照特定邏輯在互動中建構起來的;場域的界限是由自身決定的,也就是由各功能體間的互動來決定。不同功能體的社會行動在互動中體現出來的動機、選擇和規(guī)則構成了相應的邏輯,并因其邏輯本身的生命力拓展其邊界。[8]因此,場域概念的社會空間是“組織行動中的場域”,而不僅僅是“場域中的組織行動”。[9]組織需要在社會行動的互動中建構起社會空間(場域)。這一判定尤其適合解釋社會邏輯的運行場域。
但是,現代社會各種功能體的組織行動無不處于現代社會發(fā)展中的政治架構之中。政治體制架構由人類社會所建造,為人類社會提供庇身之所,同時又將社會的各功能體束縛其中。政府、市場、社會三重邏輯的運行場域和規(guī)則,同樣處于政治的架構之中,也表現出以民族國家為分野的各種政治共同體的差異性。因此,政府、市場、社會三重邏輯的交互,除了基于彼此間的社會行動建構,更多地可以解讀為在彼此互動中建構出政治體制架構,又反作用于三重邏輯的過程。政治邏輯與政府(行政)邏輯的“親密”關系,伴隨市場邏輯的壯大才得以打破。在西方政治發(fā)展中,通過三權分立和民主選舉劃分彼此之邊界。在中國的政治發(fā)展中表現為堅持黨領導下的民主集中制。方式方法不同,目的卻是一致,無非就是為了實現政治調和下的三重邏輯均衡,使其各司其職解決不同屬性的問題。
西方對市場邏輯的限制和破解來自于其本身尊崇的法治,而法治又成為限制政府邏輯權力濫用的監(jiān)督器。但是,政府邏輯在市場邏輯的“資本炸彈”面前大多時候表現得無能為力。西方政治架構的選擇是賦予社會邏輯足夠的空間,寄希望于社會邏輯對市場邏輯和政府邏輯抑或二者的合謀發(fā)揮糾偏機制。比如:維基解密、扒糞運動、[10]非營利組織和公民組織的行動,使得政府和企業(yè)的不道德行為盡可能的龜縮。中國則通過計劃經濟體制實現政治統(tǒng)領下的政府邏輯對市場邏輯的最大程度的限制。但是,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推進,市場邏輯的復蘇及其對政治、政府邏輯的滲透值得關注。在此情境下,激活社會邏輯或者社會邏輯本身的自我萌發(fā),都是在希冀發(fā)揮社會邏輯的均衡作用。這一認識也就促成了十八屆三中全會“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表達。社會邏輯運行的場域是經由政治邏輯釋放出來,這一結論在中國政治生態(tài)下更為貼切。而這一釋放既有其發(fā)生的必然性,也是中國對社會邏輯再認識的理性回歸。社會邏輯的運作理應獲得更為寬松的社會空間,成為中國國家治理不可或缺的力量。
三、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實現路徑
基于以上分析,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對于促進我國全面深化改革,破解經濟社會發(fā)展中的難題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社會活力的解放和增強是社會邏輯延展的外在表現。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實現路徑理應遵循社會邏輯運行的構成要件及其關系這一基本規(guī)律。具體路徑如下:
(一)問題分解: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目標定位
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首先要解決的是目標定位問題,也就是社會活力可以發(fā)揮的領域是什么,在這些領域發(fā)揮出什么樣的作用。在此,按照社會邏輯的起點——問題入手,通過問題分解明確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目標定位。筆者認為對于社會問題,社會活力可以施展的空間可以分為三個維度,也就是對問題解決的三個維度,從思想觀點、對策建議方面解決問題的建言進策維度;從行動實踐、補位跟進方面解決問題的實際行動維度;從促進公開、強化監(jiān)督方面解決問題的社會監(jiān)督維度。如此也就給了社會活力施展其力量的三維目標定位,也暗含了社會組織的三個基本類型:以思想觀點、對策建議為主要產品供給的思想庫;以行動實踐彌補公共品、準公共品缺位的社會工作組織;以社會監(jiān)督為主要宗旨的新聞媒體機構和其他非營利性組織。
(二)發(fā)展組織: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基礎載體
如前所述,社會活力的解放和增強及其可以在思想支持、行動補位、社會監(jiān)督三方面發(fā)揮作用的基礎載體是組織,在我國這三類組織正在日益呈現出其應有的活力和效用,思想庫的蓬勃興起伴隨著政府公共決策機構對專家咨詢、決策科學化、民主化的重視,越來越活躍在各類重大決策專家咨詢會、學術論壇、新聞媒體等,發(fā)揮著其思想產品供給促進決策優(yōu)化的作用,實質上表現為這類社會組織以其本身的優(yōu)勢、邏輯和知識場域對政府邏輯的介入;發(fā)揮行動補位的社會組織,主要通過志愿者組織等非營利組織的形式積極參與慈善公益、社會救助、社會工作等行動實踐,提供政府關注不到或不能面面俱到或做得不細的公共品或準公共品供給缺位領域。新聞媒體在發(fā)揮其社會監(jiān)督作用這一功能上,筆者的觀察是在基層新聞媒體已經顯示出來其活力和良好的社會效益,比如省級非衛(wèi)視電視臺和地市級電視臺大多均開設了“每周質量報告”、“××幫忙”等欄目,主要通過記錄、揭示企業(yè)和政府部門不良行為、低效行為,發(fā)揮新聞媒體的社會監(jiān)督作用。但是不難發(fā)現,目前這三類組織在中國的發(fā)展狀況還未形成全社會的認同和積極參與,這也就是要“解放和增強”的根本所在,因此應該積極發(fā)展各類組織,規(guī)范各類組織的運行,提高其發(fā)揮社會活力應有功能的治理能力。
(三)放寬限制: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場域創(chuàng)設
結合社會組織的發(fā)展,在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中,可以看到這樣的表述:關于思想庫(智庫)建設方面,在“加強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建設”部分第(28)條中明確提出“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建立健全決策咨詢制度”;在“創(chuàng)新社會治理體制”部分第(48)條提出“激發(fā)社會組織活力”的具體舉措,并且在教育、醫(yī)療等社會事業(yè)領域提出積極發(fā)揮社會力量的興辦教育、社會辦醫(yī)決定。在積極發(fā)展社會組織的同時,這些決定的出臺和伴隨其后的具體領域的改革措施,必將放寬這些組織的活動限制,擴大其傳統(tǒng)場域邊界。但是,對于新聞機構的社會監(jiān)督作用的發(fā)揮,在決定中并未專門涉及,只是在“強化權力運行制約和監(jiān)督體系”部分提到健全民主監(jiān)督、法律監(jiān)督、輿論監(jiān)督機制,運用和規(guī)范互聯網監(jiān)督。社會活力對政府邏輯和市場邏輯運作失靈的糾偏功能發(fā)揮,不能僅限于事后的補位,更應側重于社會組織在事前決策和事中監(jiān)控的參與力度,無疑這就給放寬社會組織運作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四)善的行動: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核心要義
如果說政府的邏輯要件中與其他邏輯不同的是等級,市場邏輯的獨特要件是競爭,那么社會邏輯的獨特要件就是“善”。基于善的行動是社會邏輯發(fā)揮其應有功能、也是其他場域力量權衡中能夠被接納的根本所在。因此,基于善的行動是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的底線保障和核心要義。從這一角度出發(fā),善的行動能夠保證三種邏輯的共識形成——也就是良好的社會秩序。不管是行動本身還是政府邏輯對行動的限制行為,一旦缺乏“善”的行動,社會秩序極容易遭到破壞并不易恢復;[11]從另一個角度審視“善”,“善”作為社會運行的核心要義,實質上是三類組織職業(yè)倫理規(guī)范和職業(yè)精神的核心,建立在此基礎上的三重邏輯的平衡和協調就會因彼此均遵從“善”這一核心要義而更加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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