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第三人撤銷之訴是我國新《民事訴訟法》中的一項創(chuàng)新,目的在于強化對第三人的程序保障,實現(xiàn)程序公正。但從目前來看,其在適用上存在諸多問題,尤其體現(xiàn)在對于原告資格的界定上,對此,我國學者和實務界都有不同的看法。本文在通過與我國臺灣地區(qū)相關規(guī)定進行比較后,認為第三人撤銷之訴的適格原告在適用中應當對主體資格有所擴張但在程序上要進行限制。
關鍵詞:第三人撤銷之訴;適格原告;程序保障
2012年8月31日,第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八次會議表決通過了《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決定》。本次修法的一大亮點是增加了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該制度在借鑒法國和我國臺灣地區(qū)民事訴訟第三人撤銷制度相關規(guī)定的基礎上進行了創(chuàng)新,最主要的體現(xiàn)在對“第三人”的界定上,即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適格問題。[1]然而,該規(guī)定公布之后,引發(fā)了學界和實務界的激烈討論,關于適格原告的范圍眾說紛紜。
1 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基本涵義
我國新《民事訴訟法》第56條第3款規(guī)定:“前兩款規(guī)定的第三人,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未參加訴訟,但有證據(jù)證明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diào)解書的部分或者全部內(nèi)容錯誤,損害其民事權益的,可以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民事權益受到損害之日起六個月內(nèi),向作出該判決、裁定、調(diào)解書的人民法院提起訴訟。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訴訟請求成立的,應當改變或者撤銷原判決、裁定、調(diào)解書;訴訟請求不成立的,駁回訴訟請求?!边@一條款是我國第三人撤銷之訴的主要法律依據(jù)。[2]
我國臺灣地區(qū)2003年對《民事訴訟法》進行修改時借鑒了法國的第三人取消判決制度,在第597條第1款規(guī)定:“有法律上利害關系之第三人,非因可歸責于己之事由而未參加訴訟,致不能提出足以影響判決結(jié)果之攻擊或防御方法者,得以兩造為共同被告對于確定終局判決提起撤銷之訴,請求撤銷對其不利部分之判決?!本C合臺灣地區(qū)和其他國家的相關規(guī)定,案外第三人撤銷之訴可以定義為“是指因訴訟當事人進行詐害訴訟,或因受確定判決效力影響而受到不利的原訴訟當事人以外的第三人,因不可歸責于己的原因未能參加原訴訟,以致不能提出有利于自己并影響判決結(jié)果的事實或法律主張,從而向法院提起要求撤銷原判決的再審之訴?!盵3]
2 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適格問題
2.1 我國學界和實務界的觀點
根據(jù)新《民事訴訟法》第56條第3款的規(guī)定,從字面意義出發(fā),我們可以知道這里的第三人僅指前兩款規(guī)定的第三人,即有獨三和無獨三。而學界和實務界爭議的焦點主要也就集中在第一點上,是否應當進行擴大解釋,將遺漏的必要共同訴訟人等所有利害關系人一并納入其中?對此,學界和實務界主要存在以下幾種觀點:
第一,清華大學法學院張衛(wèi)平教授認為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適用于第三人撤銷之訴,屬于特殊的事后救濟程序。他人之間的判決、裁定和調(diào)解書對有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沒有約束力,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可以直接另行訴訟。因此,是否有必要設置撤銷之訴推翻他人之間的訴訟結(jié)果值得商榷。而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包括輔助型和被告型,只有被告型的第三人才有可能承擔民事責任,因此,只有被告型的第三人才能作為撤銷之訴的適格原告。[4]西北政法大學董少謀教授認為權利主張參加和防止詐害參加兩種類型的有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是撤銷之訴的適格原告,而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無利用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必要。 [6]除上述列舉的學者觀點外,還有很多持不同意見的學者,這里就不在一一列舉。
第二,從事司法實踐工作的同志對于第三人撤銷之訴的適格原告也有自己的理解。法院有的法官認為,“第三人”僅指本訴中適格的第三人,不包括原訴遺漏的必要共同訴訟當事人。并且,只要案件的處理結(jié)果影響到第三人的利益的,都可以作為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如合同代位權訴訟中的債務人、撤銷權訴訟中的受讓人、債權轉(zhuǎn)讓中的債權人、債務轉(zhuǎn)讓中的債務人等。律師界有人認為,第三人針對其與原訴當事人之間的爭議事項另行起訴反而更能有效地解決問題,能夠啟動這項程序的主體,并不宜做擴大解釋。[7]
2.2 我國臺灣地區(qū)第三人撤銷之訴適格原告的規(guī)定
我國臺灣地區(qū)法律規(guī)定第三人在具備以下條件時方可成為第三人撤銷之訴的適格原告:一是與他人之間的訴訟判決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二是該第三人非因自身過錯而未參加本訴,導致其未能行使其訴訟權利以保障自己的實體權益不受不法侵害。臺灣立法亦未對何謂“法律上之利害關系”的第三人作出規(guī)定,但一般來說,臺灣地區(qū)認為第三人撤銷之訴原告是對本訴的結(jié)果具有法律上的利益的人,即私法上的財產(chǎn)及人身法律關系或相關權利義務因本訴結(jié)果對其產(chǎn)生直接或者間接的法律上的不利影響,但觀念、精神上的影響除外。[9]
3 我國第三人撤銷之訴適格原告的完善
從上文與臺灣地區(qū)的立法現(xiàn)狀進行比較之后,我們發(fā)現(xiàn),我國臺灣地區(qū)則將判斷原告是否具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轉(zhuǎn)換為判斷原告是否受到判決效力所及。而我國目前的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從表意來看是將原告范圍限定為前兩款所規(guī)定的第三人,筆者認為僅將有獨三與無獨三作為適格原告的基礎存在以下幾個問題:
首先,有獨三與無獨三是法律的事后評價,兩者只有進入訴訟程序或法院依職權進行追加之后才可以稱之為有獨三或無獨三。也就是說,兩者是程序性的評價主體而非實體關系的表達主體,兩者能否真正涵蓋實踐中所有虛假訴訟、冒名訴訟或其他不利訴訟的受害者值得懷疑。[10]
其次,我國目前的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是以第三人參加訴訟制度為基礎構建的,而第三人參加訴訟制度本身存在制度簡陋、范圍不清、權利義務模糊等缺陷,尤其是對于無獨三的界定,學界仍然爭議不斷。由于沒有完整的當事人地位,難免出現(xiàn)無獨三為避免風險而故意躲避原訴而等待進行撤銷之訴的情況,第三人撤銷之訴存在被不當利用的風險。
因此筆者認為對于56條第3款規(guī)定的“第三人”應做擴大解釋,將更多的利害關系人納入其中予以保護。對于如何準確的界定適格原告的范圍,筆者贊同清華大學劉君博學者的觀點“一方面應當借鑒學界和司法實務界關于有獨立請求權和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的理論研究和實踐經(jīng)驗;另一方面則應綜合運用目的解釋和體系解釋的方法進而為確定第三人撤銷之訴原告適格的判斷標準提供較為堅實的理論支撐?!盵11]
第一,以非本案中的當事人為必要條件。如果是當事人受到了不利判決,其可以通過上訴或者申請再審獲得救濟。但若將第三人撤銷之訴中的第三人僅規(guī)定為有獨立請求權和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卻在實際上限制了第三人撤銷之訴的適用,對于有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而言,第三人撤銷之訴僅是其選擇之一,對于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而言,能夠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情形本就不多,這樣實際上是把真正需要通過此種方式救濟的“案外人”或者廣義的“第三人”排除在了這一救濟途徑之外,使其不得不轉(zhuǎn)而依靠案外人申請再審或執(zhí)行異議之訴。[12]
第二,要有撤銷之訴的利益。并非所有的爭議都能夠憑借主體的起訴行為而當然地得到國家法律的保護,應當在制度上預先設置一道門檻,使得那些符合某種要求的訴請才能夠得到法院的確定判決。而這一門檻就是訴的利益,啟動這一程序的第三人必須具備相應的訴的利益,這種訴的利益具體包括判決既判力擴張以及判決的反射效力等所帶來的不利影響,不過這里的不利影響必須是物質(zhì)的、現(xiàn)實的,不能是精神的或者潛在的。這樣設置的主要依據(jù)在于第三人撤銷之訴是一種否定已決案件既判力,會對既有法律秩序產(chǎn)生巨大沖擊作用的程序,因而必須實行從嚴解釋的司法政策。[13]
第三,除上述條件之外,對那些在作出生效判決的訴訟中已經(jīng)得到事前程序保障的第三人無資格提起撤銷之訴。例如,代表人訴訟中的第三人已經(jīng)由自己推舉的代表人代為實施了訴訟行為,本人就喪失了提起撤銷之訴的資格。[14]當然,如果基于法律規(guī)定,第三人的訴訟實施權被賦予原訴訟中一方當事人行使,但該當事人卻未能盡全力維護第三人的合法權益,在必要情形下,應當賦予此類第三人提起撤銷之訴的權利,充分保護利害關系人的合法權益。
參考文獻
[1] 田海鑫、譚雅文:《第三人撤銷之訴原告適格問題初探》,《河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4期。
[2] 孫永軍:《第三人撤銷之訴中“第三人”的定位》,《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期。
[3] 肖建華、楊兵:《論第三人撤銷之訴—兼論民事訴訟再審制度的改造》,《云南大學學報》2006年第4期
[4] 張衛(wèi)平:《中國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制度構成與適用》,《中外法學》2013年第1期。
[7] 大庚:《議新民訴法修訂中的第三人撤銷之訴》,《中國律師》2013年第2期。
[8] 呂娜娜:《第三人撤銷之訴關鍵問題探析》,《廣西民族大學學報》2014年第2期。
[9] 宋春龍、蘇艷戀:《新民訴法第三人撤銷之訴原告適格問題研究》,《四川理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5期。
[10] 劉君博:《第三人撤銷之訴原告適格問題研究現(xiàn)行規(guī)范真的無法適用嗎?》,《中外法學》2014年第1期。
作者簡介
莊慧嫻(1990—),女,安徽歙縣人,安徽財經(jīng)大學碩士生,研究方向為民商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