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島球石產于山東煙臺長山列島的廣闊海灘。列島古時為登州(今蓬萊)府所轄。900余年前宋代賞石大家蘇軾曾知登州軍州事(軍地雙管)五日,對登州的山海情有獨鐘。離登后隔八年(1093年),蘇公追憶“目力所及”的列島印象,妙筆寫就了《北海十二石記》名篇。文中在贊頌島內的彩崖石壁和北海砣磯石的同時,以“又多美石,五彩斑斕,或作金色”之句,贊頌了長島球石。蘇公贊長島球石只有“彩”、“色”二字,今筆者把長島球石的具體之美解讀如下。
據專家考,長島球石為隱晶質石英巖,二氧化硅占99.5%,少雜質、半油脂,給人以玻璃質感;結構細密,相對密度為2.65克/cm3,僅次于玉髓;硬度摩氏6.8-7,零下273.13℃不變形,達到煉鋼高溫(2000℃)不熔化,耐蝕耐磨。如此特殊的石質經千百年浪淘沙礪,具備了形圓、體小、膚潤等美的要素。形圓:球石之名源于圓,它們或球圓、或橢圓、或滾圓、或扁圓,有的圓得似乎可窺見比例,令人生發(fā)神異之覺;體?。轰侁愒跒┩可系那蚴w量多微(5cm以下)、小(10cm左右)、中(30cm上下)型,三者約占90%,大(50-60cm)、巨(80cm以上)型者罕見,多浸在海水之中,或埋入沙層之下,極不易得。體量小可令石家唾手可得,隨身攜帶,易于把玩;膚潤:球石的膚面,宛如天然拋光,涂油抹蠟,手感極佳。如此光潤的石膚,不但令人愛不釋手,也對球石的色彩起到極佳的烘托作用。
球石的色彩十分豐富,它是球石美的第一要素。難怪蘇公說它“五彩斑斕”。球石的彩色有底色和綴色之分,底色是石英巖體的固有之色,有乳白、淡黃、淺灰、微綠、淡褐,各色皆單一且均勻地布入石體,呈面狀顯于石膚,起襯托作用:綴色是石英巖形成后侵入之色,有紅、赭、黑、藍、紫等,眾色或濃或淡,或單或復,相互穿插,盡透石里、變化無窮,并以點、線、帶、塊狀構成圖案,顯于石膚。
球石上的圖案或人形獸貌,或花鳥魚蟲,或山水勝景,或煙云星辰,或筆意文字,囊括人間萬般物象。不論是具象或抽象,皆讓人如見其動、如感其靜、如聞其聲、如觀其勢,美不勝收。若仔細審讀,不僅可以看出油畫、水墨畫等類型,還似可窺見畫家的畫風筆意:如人物圖案者,有唐代吳道子“吳帶當風”的韻味,也有明代陳洪綬“或大頭小身,或方頭長面”故做夸張的畫風;山水景物中,既能發(fā)現南宋馬遠“峭峰不見頂,絕壁不顯腳”的施畫手法,也能找到明代唐寅“景物繁雜,刻畫細致”的格調;至于古畫家米芾、夏圭和近代畫家傅抱石等畫作分別采用的米點皴、斧劈皴和披麻皴等畫技,在球石畫面中皆可發(fā)現。
長島球石在其自身奇異的質、形、膚、色、象等綜合信號中,蘊藏著極為豐富的具有多義性、朦朧性的人生哲理,只要石人認真審讀、聯想和靜悟,達到石我兩通、兩忘和統(tǒng)一的境界,均可在石外產生一種內在的靈機、情感、風骨、精神和語言,這便是球石的靈秀和神韻。
蘇公是宋代杰出的詩人、畫家、賞石家。他曾贊揚唐代王維的畫作有“誰言一點紅,解寄無邊春”的功能,蘊藏著“得之于象外”的美韻。長島球石何嘗不具如此之功能、蘊藏如此之美韻!讓煙臺人扼腕痛惜的是蘇公在登府任上只五日便匆匆離去,對長島球石之美未能深層的挖掘和詳盡的吟詠!也罷,蘇公畢竟留下了贊長島球石之美的寥寥數語,開啟了用文字記載長島球石的先河,從此球石名傳各代,也導引了當代球石的正式開發(fā),海內外石家爭相收藏。2008年,筆者所撰《中國長島球石》專著又入編以中華傳統(tǒng)名石為序列的新時期石譜大系——《中國賞石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