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自平
一
一個人獨坐書房,面對一屋的歷史圖書,我不禁陷入了沉思,仿佛回到了兩千多年前的一個寂靜而沉悶的深秋。
當(dāng)荊軻抄起匕首刺向秦王時,不知他是否想過身后的毀譽?“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荊軻視死如歸的豪邁,太子丹狡猾而驚懼的目光,以及秦武陽外強中干的形象,不時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令我悲而嘆之。
有人說,秦的存在是歷史的使命。荊軻無異于逆流而上的孤舟——在飛流直下的湍流中,至死都背負(fù)著血淚與失敗的宿命。但在我看來,感情上他是個英雄,而理智上,他卻是個蠻干的匹夫。深秋,臨行前。殘陽如血,哀鴻遍野,馬蹄聲響徹云霄。荊軻手握寶劍,將深沉的目光投向來為他送行的王公貴族,隨后策馬飛馳而去。這一眼,重如千鈞。
二
公元262年,冬日,刑場上。
神秘的琴聲鋪天蓋地,稽康一邊撫琴一邊微微皺起眉頭,兩束鷹隼般的目光從他那深邃的眸子里射出。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為他請愿的三千名學(xué)生身上,沒有瞥一眼在某個角落對他擠眉弄眼的小人。
他看見了什么?或許看見了阮籍正駕著車,載著酒,仰天長嘯,沉重的心在孤寂中煎熬;或許他看見了正在打鐵的自己,熊熊的爐火,愉快的吆喝,鏗鏘有力的錘聲,遙遠(yuǎn)而又迫近,虛幻而又真切。一聲嘆息,琴聲戛然而止——《廣陵散》從此絕傳。那一年,稽康39歲。
也許吧,中國文人的悲哀總是在報國無門與歸隱無路之間徘徊,身處亂世的魏晉名士如此不羈的人生風(fēng)范,為那個沉郁的年代抹上了一道亮色。
三
思緒仍在飄遠(yuǎn)。
沒有戈盾的鏗鏘,也沒有戰(zhàn)馬奔騰的豪壯,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
霸王閉著眼睛,他在追憶什么?是憶當(dāng)年親率八千子弟的意氣風(fēng)發(fā)?是思破釜沉舟大戰(zhàn)巨鹿后的威震天下?是悔當(dāng)初鴻門宴上的放虎歸山?還是戀昨夜垓下大營中自刎的虞姬?
無人知曉!人們只知道這位曾經(jīng)揮戈蕩平大秦宗廟、火燒三百里阿房宮的一代霸主,此時卻不得不割下自己高貴的頭顱,給自己叱咤風(fēng)云的一生畫上句號。
可是項羽,縱然有人稱贊你至死“不肯過江東”,但即使過了江東,漢軍再至,你又如何對付呢?
縱“江東子弟多才俊”,可你棄韓信不用,用范增而不信,又如何能夠卷土重來?
合上書,我不由感慨萬千。歷史就像一臺戲,豐富我眼界的同時又拓寬了我的思維。可歷史永遠(yuǎn)都是歷史!
【郭旺啟薦自《松江報》2015年6月2日/童 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