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軼瑋
我和母親又吵架了,為我那低得可憐的分?jǐn)?shù)。原本說好的不頂嘴演變成那一刻——撕了試卷。我內(nèi)心的壓抑和煩悶徹底爆發(fā),一聲聲責(zé)怪與謾罵,一句句頂嘴與抱怨。屋子里滿是爭執(zhí),天花板上掛著的吊燈搖搖晃晃,好像很快便要墜落一樣。為了不讓脆弱的眼淚流進(jìn)母親的心里,我摔了門,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終于累得不行,抱著膝蓋坐在冰冷的石階上,我仰頭,不讓淚輕易落下,天空如此湛藍(lán),太陽照耀得那樣賣力,但那冷風(fēng)似乎在作對(duì),生生地蓋住溫暖,只余一方陰冷。我打開手機(jī),打電話給正處在叛逆期的表姐:“姐,我們?nèi)ヂ眯邪??!薄昂?!”肯定的答?fù),沒有猶豫,像在意料之中。隨手挎上背包,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此時(shí)我們坐在去往遠(yuǎn)方的火車上,要去哪里?我們竟然無處可去,售票員給我們的那兩張火車票就像是浮木,只有依靠它我們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售票員說:“孩子,快回家,別讓家里人操心了?!辈唬以趺茨芑厝ツ??長長的鐵軌一眼望不到頭,如同我未曾明朗過的未來。密封玻璃窗外,縱然有美麗的景色,對(duì)于我來說,卻是可望而不可及。“你打算怎么辦,不回去了嗎?”表姐的輕聲細(xì)語響起,不知怎的,那一句“不回去了嗎”我又覺得是她在呢喃自語。我搖搖頭,我不知道,心亂如麻。
對(duì)話也就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句。我看向火車內(nèi)形形色色的人。左邊認(rèn)真看書的少女,專注的眼神讓我懷疑她是否只是在發(fā)呆;右邊罵罵咧咧正在用方言交談打牌的是四個(gè)青年人。而對(duì)面,是一對(duì)母子。我不由得想起了母親,心酸的滋味一下子蔓延開來。我抑住想哭的沖動(dòng),轉(zhuǎn)而又看向那對(duì)母子。這時(shí),小男孩似乎是想要什么東西,他指著前方一處,用方言跟自己的母親說著什么,只見那年輕婦女突然板起了臉,朝男孩搖搖頭。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東西讓一直微笑、面容溫和的婦女變了臉色。我順著男孩肉嘟嘟的手指望去,原來是火車上小販賣的垃圾食品,五角錢的食品雖然看上去誘人,可是作為大孩子的我們來說,自然知道那不是好東西??墒呛⒆硬恢腊?,男孩見母親不依他,眼淚嘩嘩流下來,還不時(shí)“嚶嚶”地抽泣兩下。哎呀,孩子怎么不懂事啊!我不由得責(zé)怪起那個(gè)孩子來?!澳赣H可是為你好啊!”我脫口而出。
突然,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母親可是為你好?。∧赣H可是為你好??!心中的迷惘、不解、惆悵似乎都被打破了,我飛快地挎上背包,沖向車門,不顧后面年輕母親的道謝聲、表姐的叫喊聲,售票員的罵聲,我只知道,我要回去,母親還在等我。我努力奔跑著,臉上淚流成河,已來不及擦干,我只知道,母親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