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
我從來沒有以這樣的莊重來寫過一只松鼠。
這些松林中的精靈,它們上竄下跳,如履平地。即使是風(fēng)聲鶴唳,也獨自忘我,坐在松枝間的姿勢,猶如一個智者,把一切都放在雙手之間把玩。
身臨其境,山野寧靜。
這里的空曠不再讓人絕望,每一聲細(xì)微的聲響都是獨立的呼吸。
松濤陣陣,松鼠隱沒和出現(xiàn),猶如漣漪一個接著一個。
一朵烏云從天邊飄來,陣雨如期而至。
遍野的小草釘子一樣扎在大地,彎腰,站直,彎腰,再站直。
這樣的時刻,松鼠毛茸茸的尾豎起,猶如沙漠中的鴕鳥,
一些隱秘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躲進詞語的深處。
而我的到來或者離去,不過是偶爾穿過山野的孩子,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猶如驚鴻掠過。
一片葉子向著大地皈依
這是立秋后的第一場雨,整整一天一夜,纏綿悱惻。
我看到了一片葉子在黃昏飄落的過程。同樣飄落的還有十月的這個時辰,以及一個人身上的某個壞死的細(xì)胞。
天空依然陰沉,那些看不清的枯萎正在緩緩地靠近黃,季節(jié)的風(fēng)聲如約而至。
在我收納的一個個鏡頭里,所有的角色,都是精雕細(xì)琢,都有細(xì)細(xì)打磨的臺詞。
時光無情,即使是一粒毛刺,也被時光無聲地收回。
黃昏的寓言帶著一點點傷感,就像端在手中的一杯酒,竟然有了那么多的踟躕,很長時間,還是無法下咽。
時斷時續(xù)的雨水,針腳恰到好處地扎在心臟的某個部位,將瑣碎的日子一一牽動。
而我要做的事,就是細(xì)心地將這些碎片一一收攏,提煉成面包和饅頭,提煉成生活的糖,隨著那一片緩緩飄落的葉子,在靠近大地中獲得心靈的皈依。
一只鳥用母語靠近枝頭
一只鳥,迎著夕陽飛來,停泊在高高的枝頭,顫抖中,時光在鳥背上閃閃發(fā)光。
這是鄉(xiāng)村的一聲狗吠,長長的尾音順著一柱炊煙緩緩上升。
就在這一刻,我聞到了多年前故鄉(xiāng)煮熟玉米的味道。
那隨風(fēng)而起的呼喊,托舉著遙遠的夢,有成熟的香味隱隱飄進鼻息,比這秋風(fēng)中的天氣要火熱得多。
在高過樓群的天空,一朵純凈的云流動著,穿過城市的鳥群吐出一些清香的果實,當(dāng)他們開口說話的時候,站在枝頭的鳥瞬間就聽懂了那些熟悉的母語,夕陽下,他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