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斐的詩（3首）

呂斐，安徽阜陽人，有作品散見于報刊，出版詩集《凝固的碎片》。

我能拯救的事物不多

覺得時間短了，但總是夠用

甚至還多出來一些

以前，這是給別人的。

很多事情已經(jīng)證明

還將繼續(xù)證明，我既不偉大

也不聰明。有時很笨

分得清五谷，不太懂得農(nóng)歷。

坐公交車經(jīng)常錯過站

遇見騙人的還是心軟

我更愿意花費一個下午

觀察一群螞蟻匆匆奔行

或者驚詫于一粒幼芽

只經(jīng)過了一個黑夜

它就有了

與陽光握手的勇氣。

令人恐懼的事物已經(jīng)不多

歡呼新生命時，我也懂得了死亡

我曾在兩者之間試圖拯救

眾生——

我救過一只受傷的麻雀

可它還是死了

我希望養(yǎng)好一盆金錢草

幾天便已枯萎

我還試圖進入你的身體

拯救你

發(fā)苦的靈魂

我能拯救的事物不多

我分不清這些拯救

是贖罪還是占有

現(xiàn)在最想的是

不能只做一個好人

如果可能

我就盡可能地先

拯救自己

給一條小河命名

這一生當中，我們應該為某物命名

七月的天空，也該為藍色的命名

沿著牧羊人走過的路

我們第一次一起為某些植物命名

這一生當中，我要愛自然就只能也愛人類

不能將我只命名為流云

也不能將一棵沒有祝福的樹

交給她古老的愛情

這一生當中，我曾為流水命名

好像為了證明自己的愚蠢

我把一條正午安靜的小河

莽撞地交給她緊閉的眼睛

這一生當中，我并不曾擁有命名的事物

包括共同渡過的小河

但只要想到她在石頭上受傷的后背

一切開始或者不朽

就像是對著北方一條小河

緩慢地寫下青澀的名字

只要一聽到小河嘩嘩流淌

青山就在淚水中閃現(xiàn)她的影子

鄉(xiāng)村的溫柔仍擊打著我的胸膛

每年秋天

我都小心地在課堂上

傳遞我愛種地的秘密

收獲的時候我好像也在得到

也在汗水里搓下背上的泥垢

我時刻記住每一種植物的名字

記住每一個蹦跳的昆蟲滋味

只是我再也無法扛上鋤頭

在黎明的曙光中歸來

只是我再也無法雨前背上化肥

沖向齊膝的芝麻地

只是我再也無法撿起一支麥穗

丟進童年的竹籃

我只是跟往常一樣上課下課

試圖把所有學生當成我的莊稼

我偶爾會心痛

像一個農(nóng)民收獲時遭遇了大風

我偶爾會憤怒

像一個農(nóng)民失去了屬于自己的土地

這里面永遠有某種真實的悲哀

這里面永遠有一種無奈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