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毛病的人

毛遠兮

我看著那只巨大的蜥蜴，心里一陣恐慌，嘴巴因為害怕而成為了“O”型，眼睛瞪得很大，是滿滿的不可思議。我知道那只蜥蜴是一個有毛病的人所變成的，我也知道，這樣的命運將會是像我們這樣的人的命運。

從一個人到另一種生物，不僅要在心理上承受著巨大的恐慌，還要在生理上感受著身體的變化。眼見著自己變成一個怪物，想要掙扎，想要反抗卻無能為力，只能等待著命運的垂憐，期待著能有奇跡降臨，這是一種只屬于我們這些人的命運，充斥著悲傷與絕望。

我看著一旁的藍燈籠，他的劍眉緊緊地蹙著，唇瓣微抿，好似內(nèi)心也十分地掙扎。最終，他無奈般地嘆了口氣，對著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眸凝視著我，有著我看不懂的深意。不知怎么，我感覺到一種深深的不安，隱隱地牽動著我的神經(jīng)。

藍燈籠不再猶豫，身手敏捷地爬上了貨車，飛快從別著的槍包中抽出一支手槍，對準那只巨大的蜥蜴。

我的心里忽然一陣銳利的疼痛，那絲絲痛楚的感覺直達心底，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我捂著胸口無力地蹲了下去，卻依舊用盡全身的力量對著藍燈籠大吼：“不要傷害它，藍燈籠，我求你了！”

一聲槍響劃破天際，子彈從槍膛中迸發(fā)而出，藍燈籠最終還是開了槍。我看見子彈幾乎以光速打進蜥蜴的肩頭，它搖擺了兩下自己巨大的身體，然后轟然倒下。我不知為何，心疼痛地像是快要死掉，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制地飄落于地面上，只剩下耳邊傳來的陣陣尖叫聲。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雪白的病房中，大片大片的白色給予我莫名的壓抑，渾身軟得沒有一絲力氣。我側(cè)頭看見藍燈籠，他的臉有些蒼白，顯現(xiàn)出一種深深的疲憊。我突然有些反感他，很是不解他為什么要開槍。

心底突然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那只蜥蜴它沒有錯，我們這類人也沒有錯，我們只不過是在某一時刻運氣不好，染上了這樣奇怪的病毒。對于身體的變化我們心有余而力不足，對于心中的恐懼我們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著自己，然后期待著能茍延殘喘地活著，即使是以一種怪物的形式。但即使這樣也不可以，只要我們對正常人有一絲一毫的威脅，就會被殘忍地奪去生命。說白了，我們只不過是上帝遺失于這個世界的瑕疵品罷了！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我能夠想象今后我們的生活，我、寇歌、李亦然、王宣、羅菲朵會變成各色各樣的動物或者植物。腳裸處一陣痛楚，我知道鱗片已經(jīng)布滿了我的整雙腳和小腿的下方，現(xiàn)在我只能穿著長靴與長褲了。我有些不受控制地哽咽著，一旁熟睡的藍燈籠因為感受到我輕微的抖動而睜開了眼睛。

“沈琦，哪里不舒服嗎？”他一臉關切地看著我，看著他明亮的眼睛，我又想起他射殺蜥蜴的那一幕，心又被猛地糾扯起來。

“藍燈籠，你的師兄死掉了嗎？”

“沒有?！?/p>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槍殺那只蜥蜴，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俊?/p>

“可是，它會對更多的人造成危害?！?/p>

“你不是說不會通過呼吸道傳染嗎？”

“是的，可是我也說過我們并不知道病毒是通過什么來傳播的，我要減小每一種傳播病毒的可能性。不久之前，我們才研究出若是被病毒感染的人變成了其他東西，會做一些無意識的事情，到底會做些什么，我們也無法預料。但如果它們失去了意識或者處于睡眠狀態(tài)的話，在短時間內(nèi)，不會傳染到其他人?！?/p>

“我想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們這類人中的一個？你愿意別人這樣對你嗎？”我有些歇斯底里地沖他吼道。

“不愿意，可是這就是我們的命，在還未找出一種方法去治愈這種病毒之前，所有人都只能等待。不過，沈琦，你放心，在找出方法治療這種病毒之前，它們只是會一直沉睡而已。我用的是麻醉槍，只是外表像子彈罷了?！?/p>

聽著藍燈籠的話，我的心境平復了一些，但對于之前自己心疼得厲害的行為卻十分地迷惑不解：“藍燈籠，那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之前看見你要射殺蜥蜴的時候，我的心疼得那么厲害嗎？那是我們這類人的心理感應嗎？”

“不是我們這類人的心理感應，”藍燈籠放慢了說話的語速，我看見他的表情帶著明顯的愧疚和歉意，他甚至不敢抬頭看著我的眼睛，許久，他聲音沉沉地說，“沈琦，也許那是親情的力量吧！”

我瞬間有些懵了，但害怕的感覺越發(fā)地強烈起來，但還是忍不住地強調(diào)道：“親情的力量？”

“是的，沈琦。那只蜥蜴是我的老師，也是你的父親，燈籠協(xié)會的會長?！彼{燈籠凝視著我，一臉嚴肅地說道。

“也許你從來不知道你的父母親做什么的吧？事實上，他們是我們國家偉大的生物學家，在我們國家從事著機密的研究，而我和師兄從萬千學子中脫穎而出，成為你父母的助手?！?/p>

接著，藍燈籠語氣有些沉重，輕輕嘆了一口氣：“但很不幸，師兄在一次去中亞A國參加學術研究的時候，染上了這種病毒，但當時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病毒會在人體內(nèi)置留一段時間才會顯出病狀，具體時間看身體情況而定。所以我和師父師母無意間被師兄傳染了，師父又在無意間將病毒傳染給了你，而你又傳染給了你的同學。”

藍燈籠頓了頓，繼續(xù)說道：“這是我知道你腳上有鱗片的原因，因為我親自替你檢查過，在你熟睡的時候。而之所以他們先顯現(xiàn)出病狀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的身體沒有你的好。不過，你不要太擔心，師父師母叫我轉(zhuǎn)告你，好好地活著，好好地學習，他們相信你身上的生物才能，他們期待你去攻克這種病毒?！?/p>

藍燈籠表情凝重，而我也聽得心驚肉跳，爸爸媽媽都染上了病毒，而我也是，甚至我將它傳給了寇歌他們?？芨瑁皇窃贏國轉(zhuǎn)過機嗎？她的病是我傳染的，還是在A國傳染的呢？我有些不解地向藍燈籠表現(xiàn)出我的疑惑。

突然，藍燈籠神色一變，拉著我向車庫走去，邊走邊問道：“你說什么，那個叫做寇歌的女孩去過A國？”

“嗯，是的?！蔽矣行┮苫?，但還是跟著他快步走著。

“沈琦，你知道她在哪里嗎？我們現(xiàn)在要盡快地找到她，我們?nèi)旧系倪@種病毒很奇怪，會傳染人但傳染的力度不一樣，在A國被傳染的人是嚴重的病原體，需要盡快抑制?！?/p>

我有些慌了。前天我實在非常不舒服加上心里莫名的恐慌和難受，就請周子楠爺爺派車送我先回家了。離開周子楠爺爺家的時候，寇歌還在睡覺，其他人出去附近轉(zhuǎn)悠了。不知道現(xiàn)在他們還在不在那里，會不會又去別的地方玩了。如果他們離開了周子楠爺爺家，恐怕就不好找了，我趕忙說：“她現(xiàn)在應該在我一個同學家，我?guī)闳??！闭f著我們開車飛快到了周子楠爺爺?shù)募摇?/p>

我剛進門，李亦然就飛奔出來抱著我：“黏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離開我們，就像魚兒離不開水?！?/p>

看著李亦然嬌嗔的神情和她身后的羅菲朵、王宣，我的心莫名地柔軟了起來。此刻我嗅到到了一絲友情的芳香。

此時的李亦然不像以往那么毒舌了，大概是關心我的緣故吧！而羅菲朵身上的香味更濃烈了，她一個勁地說著：“黏黏，下次不要拋棄我們了，害得我這朵嬌美的花都快枯萎了?！倍跣麆t是一把抱住我：“姐，按理論說你應該知道我們會舍不得你的……”他又說著他經(jīng)典的口頭禪，而我此時儼然忘了他將會變成一只老鼠，而我將會變成一條魚。

我突然想起站在我身后的藍燈籠，向他們介紹，“這是我爸爸的朋友，爸爸出差了，將我交給哥哥照顧，他的名字很搞笑的，所以我呢，一般叫他的綽號，你們也和我一樣吧，就叫他燈籠哥哥，大家要多多關照他哦?！蔽仪擅畹卣f了一個謊言用來掩蓋住了藍燈籠的身份，而大家沒有絲毫質(zhì)疑地相信了。

“大家好！”藍燈籠有禮貌地和大家打了聲招呼，而大家也熱情地歡迎著他。

我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發(fā)現(xiàn)周子楠和寇歌的影子，我有些疑惑，想到藍燈籠說的事，不由得有些緊張，現(xiàn)在還是先找到寇歌要緊。

“李亦然，寇歌呢？”我側(cè)身問向一旁的李亦然。

她一驚，說道：“寇歌不是前天跟你一起離開的嗎？”

“啊？不是的，因為寇歌那時候還在休息，前天我是一個人離開的?。　蔽矣行┲绷?。

“糟糕了，寇歌不見了！”羅菲朵大叫起來。

“那周子楠呢？”我連忙問道。

王宣突然回過神來：“對啊，今天一天好像都沒看見周子楠和他爺爺，按理論來說，周子楠是天天在我們面前晃的啊，而他爺爺一天至少是要露一次面的啊，奇怪。”

我有些疑惑，一股不安籠罩著我，我感覺到這所房子陰深深的，迅速和藍燈籠對視了一眼，我們準備去樓上看看。

“我和燈籠哥哥上樓去看看，你們在樓下和外面四處找一找?！蔽液退{燈籠快速上樓，徑直向寇歌的房間走去，卻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空無一人，只是散發(fā)著一陣陣詭異的氣息，讓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當我們上到三樓，鼻尖突然感覺有些異樣，一股奇怪的味道飄來，讓我周身的毛孔不禁都緊縮起來。我記得那是周子楠爺爺?shù)膶嶒炇?，而我們從未進去過……

學校：貴州省遵義四中

導師：毛 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