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風”席卷時尚界奧斯卡

杜卡

被譽為“時尚界奧斯卡”的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時尚展和慈善舞會每年都有一個主題。繼前年的朋克風與去年的致敬大師查爾斯·詹姆斯主題之后，大都會博物館2015年的時尚展將由“中國風”主導，詮釋西方設計師如何受到中國美學啟發(fā)，將中西文化結(jié)合入當代時裝之中。整個展覽彌漫著浪漫和懷舊的夢幻氣息。

鏡花水月里的中國夢

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服裝學院將2015年春季特展主題定為“中國：鏡花水月”。展覽邀請頗有國際聲譽和文藝范兒的大導演王家衛(wèi)擔當藝術總監(jiān)。王家衛(wèi)深入淺出地說：“展覽的主題‘鏡花水月代表著中國美學的投影、反射和幻象。東方的月亮，倒映在西方的鏡子中，會是什么樣子？那一定是另一種美學?！?/p>

“中國之美”給西方時尚與藝術帶來了怎樣的深遠影響，西方設計師們又如何呈現(xiàn)自己心中的神秘東方？此次大展給出了許多“高顏值”的范例。

在西方人眼中，中國始終是一個神秘的國度，或是對它充滿好奇，或是對它深深向往。而究竟什么是“中國風”，即使是中國人自己，恐怕也無法給出一個明晰的定義。源遠流長的歷史，博大精深的文化，以及在跨文化交流中產(chǎn)生的種種有趣的“碰撞”，讓“中國”這個詞匯有了無限豐富的含義。此次大都會的時裝特展，期許詮釋幾個世紀以來，神秘、精粹的東方文化與電影催生的西方藝術創(chuàng)作與想象，解構(gòu)東西方時尚與文化的碰撞與融合，成為今年備受期待的重磅級時尚饕餮盛宴。

展覽將于5月7日正式開幕，直到8月16日結(jié)束，展期長達三個多月。展品包括130余件高級時裝以及前衛(wèi)成衣，同時還有精美玉器、漆器、景泰藍和青花瓷等中國古董珍品一展芳容。飽含中國元素又富有當代設計的西方時裝，置于中國傳統(tǒng)藝術經(jīng)典氛圍之中，可謂相互映襯，古今齊輝。此外，銀幕上的中國影像將貫穿整個展覽，以展現(xiàn)流行文化如何塑造對于中國的想象，并揭示電影對于增進了解中國歷史的獨特作用。整個展覽以中式意象為線索，呈現(xiàn)一系列“鏡面反射”，聚焦從封建帝國時期到當代的中國藝術、時尚和文化變革。

本次展覽中，多位在世界舞臺上有過杰出成就的中國人加入挑大梁：除了王家衛(wèi)擔任藝術總監(jiān)，與他長期合作的香港首屈一指的美術指導張叔平也前來助陣，擔任造型指導。為慶祝大展的正式開幕，大都會博物館還將于2015年5月4日晚舉辦慈善舞會。國際時裝大亨、香港永新集團主席曹其鋒將擔任舞會的榮譽主席；此外，中國的鞏俐、美國90后巨星、奧斯卡最佳女主角詹妮弗·勞倫斯（Jennifer Lawrence）、雅虎貌美的CEO瑪麗莎·梅耶爾（Marissa Mayer）、鄧文迪和美版VOGUE主編安娜·溫圖爾（Anna Wintour）一同擔任副主席。所有籌集善款將為服裝藝術部的年度展覽、出版、收藏以及業(yè)務拓展等項目提供主要資金。

北京故宮 跨界給力來助陣

為了這場全球時尚界的年度盛典，也為了慶祝大都會博物館亞洲部成立一百周年，本次大展破天荒地在北京故宮和紐約大都會本部震撼呈現(xiàn)兩場別開生面的新聞發(fā)布會。

先是今年1月8日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建福宮花園舉辦了首場發(fā)布會。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館長、CEO康柏堂（Thomas P.Campbell），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服裝學院院長AndrewBolton，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亞洲藝術部主席何慕文（Maxwell K.Hearn），康泰納仕出版集團藝術總監(jiān)、《Vogue》美國版主編Anna Wintour與著名導演、此次展覽的藝術總監(jiān)王家衛(wèi)等人一道，共同出席此次發(fā)布會。

發(fā)布會上，大都會服裝學院院長Andrew Bolton介紹道，此次展覽將同時呈現(xiàn)中國古董藝術品、傳統(tǒng)服飾和西方高級定制，展現(xiàn)西方對于東方文化意象的向往與致敬。王家衛(wèi)則與所有現(xiàn)場嘉賓們一同探討了電影貫穿此次展覽的重要作用，并在發(fā)布會現(xiàn)場以蒙太奇的方式呈現(xiàn)了將貫穿整個展覽的電影片段，完美詮釋了電影藝術對于西方時尚的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影響。

在建福宮花園新聞發(fā)布會現(xiàn)場，更有部分圖片和展品搶先曝光。最打眼的要算是一進門的那件女版“龍袍”。此件華服由湯姆·福特（Tom Ford）于2004年為伊夫·圣·洛朗（Yves Saint Laurent）品牌設計。他說，這件的靈感來自清朝末代皇帝溥儀登基時所穿的龍袍。而湯姆·福特汲取的是龍袍上面繁復講究的符號紋飾，并用完全西方式的立體裁剪和亮片材質(zhì)，將這件獨一無二的“龍袍”呈現(xiàn)得既莊嚴霸氣又嫵媚性感，不愧是中國古典服飾在當代西方時尚中的絕美回響。這樣一件藝術品般的西方“龍袍”，在故宮金碧輝煌的皇家氛圍中展示，更疊加了多重的文化碰撞。

“進宮”的展品還有兩件“青花瓷”禮服。一件是香奈兒青花珠飾禮服，由“老佛爺”卡爾·拉格斐于1984年設計。這件30年前的禮服，如今看來依然清新可人，毫不過時，上面的青花紋飾與留白也處理得恰到好處。另一件由羅伯特·卡沃利2005年設計的青花紋飾禮服，精彩絕倫，與明宣德的青花龍紋大罐，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僅紋飾惟妙惟肖，富有幽默感的卡沃利還特意把瓷器底部的“火漆印”（火漆印是中國國家文物局制定通知海關放行文物的一種標志）那塊紅色印章般的小東西，也“平移”到這件純粹的青花華服上。所以，在藍白相間的禮服下端，清晰可見一小塊印章般的暗紅色點綴其間，令人拍手叫絕。如此俯仰古今、橫貫東西的高級定制，在北京故宮展出，真有點“衣錦還鄉(xiāng)”的況味呢。不過，這些西方設計中的中式映像，似曾相識，卻又仿佛是另一回事。

大都會館長康柏堂說：“我們非常榮幸能提前分享服裝學院春季展覽的部分精彩細節(jié)。該展覽主要展現(xiàn)中國意象在藝術、影視和時尚方面的演進史與迷人回響。我們希望春季展覽時，能有更多中國公眾及世界各地的藝術愛好者親身蒞臨體驗參觀?！贝蠖紩喼匏囆g部主席、“超級中國通”何慕文繼續(xù)說道，“長久以來，中國一直是西方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靈感來源。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亞洲藝術部成立100年來，我們的永久藏品不斷向中國歷代傳統(tǒng)文化精髓致敬。這次展覽完美呈現(xiàn)了西方設計師如何對這些極具沖擊力及深刻見解的傳統(tǒng)文化進行創(chuàng)造性地回應?！?/p>

紐約特展 高端大氣美翻天

北京故宮發(fā)布會之后，在羊年春節(jié)前夕的2月16日，此展又在大都會博物館本部的中國藝術展區(qū)隆重舉行第二場發(fā)布會。時值“歡樂春節(jié)·藝術中國匯”活動期間，紐約的中國藝術氛圍格外濃厚。發(fā)布會當天，在大都會赫赫有名、宏偉異常的敦煌佛像壁畫前，中國清代的龍袍和歐美當紅大牌設計師的華服，交相輝映，仿佛一部大型穿越劇，令人傾倒。

“我衷心期待著兩個富于創(chuàng)新精神的策展部門的合作。這將會就西方對于東方審美的神往闡發(fā)全新的見解和啟示，”館長康柏堂說。原來，此次展覽是服裝藝術部自2006年“情迷英倫：英國時尚中的傳統(tǒng)與逾越”（和歐洲雕塑與裝飾藝術部門合辦）后再度與大都會另一策展部門合作。

展區(qū)分為兩部分。二樓的中國藝術展區(qū)將展示18世紀至今的時尚演變，與展廳中陳列的玉器、漆器、琺瑯、青花瓷等傳統(tǒng)藝術相映生輝。艾斯特庭院（The Astor Court）中將展出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大師梅蘭芳的演出服裝以及約翰·加里亞諾（John Galliano）由此萌發(fā)靈感為迪奧Dior 2003年春季設計的高端時裝。

一樓的安娜·溫圖爾時裝中心則將呈現(xiàn)穿越時空的“鏡像”，分別聚焦中國帝制時期、民國時期——尤其是二三十年代的上海，以及圍繞毛主席形象變遷展開的新中國時期。張藝謀、陳凱歌、李安、王家衛(wèi)等導演的知名作品中的片段將為這些鏡像提供背景。這些蜚聲國際的華人導演，其經(jīng)典影片的片段中所呈現(xiàn)的服裝與角色，成為西方人認識中國的重要窗口。展覽還包括涉及慈禧太后、黃蕙蘭（民國著名外交官顧維鈞夫人）、宋美齡等歷史上重要女性的特別單元。

依然墨鏡遮面的王家衛(wèi)講道：“我和張叔平很榮幸能與大都會博物館合作、策劃這一跨越文化的展覽。美妙、有趣的文化注解在歷史上屢見不鮮。作為中國電影人，我們希望打造一個意義豐富的‘符號王國，以期東方和西方來此探索與發(fā)現(xiàn)?！?/p>

大牌設計師 情迷中國風

這次大展幾乎匯聚了歐美各路高端品牌和當紅獨立設計師的大作。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美妙。原來，這么多大腕，這么多大牌，都曾從中國元素中得到無窮啟發(fā)，創(chuàng)作出一件又一件既有中國之美又各具自己風格的霓裳羽衣。

參展的設計大師多達50位左右，這里列舉一些國人熟知的名字，就可初步感受到展覽的高大上、紅光亮：喬治亞·阿瑪尼（Giorgio Armani）、巴黎世家（Cristobal Balenciaga）、亞歷山大·麥昆的莎拉·伯頓Sarah Burton（Alexander McQueen）、羅伯特·卡沃里、Dolce&Gabbana、伊夫·圣·洛朗的湯姆·福特Tom Ford（Yves Saint Laurent）、迪奧的約翰·加里亞諾John Galliano（Dior）、讓·保羅·高提耶（Jean Paul Gaultier）、華倫天奴、路易·威登的馬克·雅各布Marc Jacobs（Louis Vuitton）、查爾斯·詹姆斯（Charles James）、香奈兒的卡爾·拉格斐Karl Lagerfeld（Chanel）、朗萬（Jeanne Lanvin）、拉夫·勞倫（Ralph Lauren）、紀梵希的亞歷山大·麥昆Alexander McQueen（Givenchy）、保羅·波烈（Paul Poiret）、維維安·韋斯特伍德……

在這份長長的光鮮英文名單中，偶有幾位華人名字點綴其間。咱們最熟悉的應該是郭培和馬可這兩位國內(nèi)本土的女設計師，以及留法的勞倫斯·許（Laurence Xu）和在香港長大的譚燕玉（Vivienne Tam）。郭培是各路演藝名人的御用服裝師，春晚主持人的多套禮服都是她的得意之作。她更是中國高級定制夢工廠的掌門人。低調(diào)的馬可，被大眾知道，多半是因為第一夫人彭麗媛出訪國外時曾多次穿戴她設計的套裝，大氣得體又低調(diào)時尚，特別為中國人爭光。媒體親切地稱她為打造“彭麗媛style”的東北才女。

求學北京、留學巴黎的勞倫斯·許，早在2005年為參加威尼斯電影節(jié)的張靜初設計“孔雀禮服”，轟動國外內(nèi)。2010年，他又為范冰冰出席第63屆戛納電影節(jié)設計奢華貴氣之“龍袍”禮服，艷壓群芳，成功搶占各大頭條。他的特點就是中西合璧，完全西化的立體裁剪，設計元素卻極為古典、東方。他的工作室被稱為女星紅毯的秘密基地。譚燕玉則是上世紀80年代只身去紐約闖出一片天的女超人，很早就善于把中國風格和現(xiàn)代國際時尚融合得新意迭出，是西方時尚界熟知的華人設計師。

參展的海外華裔，有蕭志美（Anna Sui）和吳季剛（Jason Wu）。蕭志美是1955年出生的美國華裔，其設計透著少女般的天真與嫵媚，而且略帶一種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而1983年出生的紐約華裔吳季剛，經(jīng)歷了時尚圈的一夜成名。那個“夜”是2009年1月20日米歇爾·奧巴馬身穿著他設計的白色單肩禮服出現(xiàn)在奧巴馬總統(tǒng)就職典禮的當晚。4年后，奧巴馬連任，這位美國第一夫人出乎意料地在就職典禮晚會上仍然選擇了吳季剛的設計，一件紅色長裙禮服。

這些中國和華裔設計師的杰作，不僅國人點贊，也得到越來越多國際認可。當諸位歐美時裝大師取材中國意象時，那是一種“鏡中花、水中月”式的呈現(xiàn)，一種西方人眼中的東方之美。隨著國人文化自信的飽滿，一批中國本土設計師創(chuàng)造性地闡釋自己當今的中國服裝，很是原汁原味。比如2014年北京APEC會議上，各國首腦與配偶身穿新中式風格的服裝亮相晚宴，溫潤儒雅的新中裝令所有人折服。兼?zhèn)渖詈竦膫鹘y(tǒng)文化底蘊和開闊包容的國際視野，“中國創(chuàng)造”將會和“中國制造”一樣魅力無邊。

Q&A

策展人Andrew Bolton

沉湎于對東方的幻想以及浪漫和懷舊的情懷

這次展覽的策展人是大都會服裝學院院長安德魯·波頓（Andrew Bolton）。在短暫而緊湊的北京故宮之行中，他娓娓道來展覽策劃的種種想法與感受。

《財富堂》：為什么想到做這個主題的展覽？

波頓：自16世紀與中國開始交往以來，西方一直對于東方的既神秘而又難以捉摸的器物和圖像心往神迷。時裝設計師也由此萌發(fā)無限靈感。從法國時裝大師保羅·波烈（Paul Poiret）到伊夫·圣·洛朗（Yves Saint Laurent），許多西方的絕妙設計之中不乏由此產(chǎn)生的幻想、以及浪漫和懷舊的情懷。通過時尚這一窺鏡，西方設計師們將中國傳統(tǒng)審美與文化中形色各異的元素鏈接進來。

《財富堂》：西方設計師對中國元素的靈感來自哪里？

波頓：我發(fā)現(xiàn)在時尚設計師的世界里，中國形象的影響是早有傳統(tǒng)的，并持續(xù)至今。盡管從清朝到民國，再到現(xiàn)代中國，這些形象之間的差距無比巨大；但統(tǒng)一的事情是，幾乎所有西方設計師所獲取的靈感都是關于中國和東方的美好幻想。并不是真實世界，而是想象中的、傳說中的。這一點本身就很有意思。

《財富堂》：展覽想傳遞出怎樣的思想？

波頓：傳遞的思想可能大多集中于時尚在歷史中的魅力。比如上世紀30年代那段時期，盡管有二戰(zhàn)和法西斯這些殘酷的現(xiàn)實，卻在電影戲服中展現(xiàn)了很多極盡浪漫主義的精神。

《財富堂》：策展中哪些地方讓您覺得很有意思？

波頓：有意思的是一些在中國的東西，比如青花瓷，在西方得到了重新解讀，然后又回到中國進行第二次的重新解讀。18世紀到19世紀，中國對外輸出了大量藝術品，從那時開始了所謂“中國形象”的塑造。當然這里面的幻象部分也比現(xiàn)實部分要多。

《財富堂》：您認為什么是東方主義？

波頓：我認為東方主義概念主要就是由浪漫主義和懷舊所組成的。這種懷舊并不只是現(xiàn)在所獨有，18世紀、19世紀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它是一種完全不同于西方的極有魅力的文化。而服裝設計師都是創(chuàng)意人才，他們經(jīng)常沉湎于此。我個人非常熱愛浪漫與懷舊，所以認為它們非常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