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
大四上學期,班里最小的男生阿毛不倦啃書當學霸的許多夜晚,常常發(fā)現(xiàn)一個游走于機械樓與新樓間的神秘的黑色背影,窈窕,高挑,常常喚起他大腦皮層深處的青春騷動。
那時,僅比阿毛大一個月的同班同學加膩友莫復肯定地判斷,阿毛其實因為膽怯,不曾真切地凝視過黑衣少女的面容,不知道她是不是巧目盼兮巧笑倩兮,不知道和他般不般配。但是,有一個周末的晚上,阿毛興沖沖地約了莫復去大學旁邊的祭酒嶺小餐館。
原來就在當晚,校園橘黃的路燈下,黑衣少女一個絕色的回眸,讓近在咫尺的阿毛有一種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的心蕩神搖。
于是,他把莫復拉到小餐館來,并且第一次莫名地點了炒田螺。莫復因為不知道怎么吸出田螺肉,索性作罷。阿毛卻笨拙地、努力地吸得雙頰通紅。
他和田螺的因緣,就這樣從黑衣少女在路燈下莫名回眸的這個夜晚開始。他把吮吸的味道,直吃到心里,這世間可有誰忍心阻攔這場坦蕩的暗戀???
田螺成了他不能自拔的尤物。在田螺吻的時光里,他的舌尖如夢似幻著,他的心里也如夢似幻著。魅惑的口感,在舌尖歡愉地盛開著青春騷動的情竇。
畢業(yè)的驪歌即將響起時,這個連初吻都不曾有的羞怯男生,在祭酒嶺的小餐館,將田螺吸得呼呼作響,用田螺填補了一項舌尖上的空白。
畢業(yè)論文答辯后的夜晚,阿毛和莫復路過那條甬道時,驀然看到他時常坐過的那張休閑椅上,那個黑衣少女正和一個男生旁若無人地熱擁著。
田螺般螺旋濕吻,在他的眼前幻動起來。
莫復悲憫地看著身旁這張被愛情負棄的臉,連忙摟住他的肩,把他帶到了祭酒嶺小餐館,為他點了一盤自己不吃的炒田螺。
炒好的田螺很快端了過來,一粒粒都是活色生香的,但阿毛始終沒有動筷去夾上一粒。是的,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他就要大學畢業(yè)了。那個來過他視線里的女生,永遠不會知道,他血性的舌尖曾與活色生香的田螺水露相親;也永遠不會知道,他舌尖上滿碟活色生香的愛情已經(jīng)告罄。
幾天后,阿毛回到家鄉(xiāng),那些舌尖上的田螺,漸漸成了他人生轉彎處的苦澀記憶,深深地埋藏在舌根。
結婚3年后,傳來莫復移民紐國的消息。那天夜里,阿毛和妻子路過街頭大排檔,一時興起,拉妻子坐下,點了啤酒和其他后,又莫名地點了炒田螺。然而,妻子讓他退了那份炒田螺。她溫婉地說:“田螺里有可能暗藏細菌、寄生蟲。”——她永遠不會知道,阿毛20歲時的激情與欲望,期盼與苦澀,魅惑與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