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紅塵2（八）

獨(dú)木舟

聽到閔朗的名字，喬楚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一聲，隨即又問：“你洗碗還是我洗碗??？”

見喬楚顧左右而言他，葉昭覺適時收聲。

“還是你洗吧，我最煩洗碗了！”喬楚咧嘴一笑，“回頭掙了錢，給你買個洗碗機(jī)，徹底解放你的雙手?！?/p>

喬楚分明是不愿意提起閔朗這個人，如此葉昭覺也不好再多嘴，兩人又把話題扯到了店鋪上。

這一下，喬楚明顯興致高漲：“昭覺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是小老板娘了哦！你知道有多少女生到了我們這個年紀(jì)會想要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店啊……前期肯定會很辛苦，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只要我沒其他事情就會去你店里幫忙，你看我這么漂亮……一定能為你招攬不少生意！”

葉昭覺被喬楚的熱情感染得十分亢奮，轉(zhuǎn)瞬之間便把兒女情長那些事通通拋諸腦后。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一種新奇的，認(rèn)為未來充滿了諸多可能性的強(qiáng)而有力的力量在血液里涌動，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了不為任何人，只為實(shí)現(xiàn)自己的目標(biāo)去做一件事的感覺有多么好。

她第一次開始正視“自我價(jià)值”，因而在她猛然回望從前為他人而汲汲營營的歲月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從前的生活是多么荒唐。

隨著時節(jié)變遷，天亮得越來越早。

開業(yè)的那天，葉昭覺醒得比鬧鐘還早，精神抖擻就像灌了好幾杯黑咖啡。她打開衣柜，挑了一件姜黃色的連身裙，再披上一件灰色的針織外套，然后坐在梳妝臺前開始認(rèn)真化妝，這是她的Big Day。

上粉底之前要先涂一層隔離霜，她的指腹輕輕拍打著面頰，手勢如同彈奏鋼琴。

粉底一定要均勻，尤其是眼角、鼻翼、發(fā)際線這些容易被忽視的地方更要著重仔細(xì)。

接著是定妝散粉，柔軟的大刷子沾上粉之后先要在空中抖幾下，然后才能在皮膚上輕輕掃過。

……

出門時，一種說不清緣由的力量驅(qū)使她回頭深深凝視2106這個門牌號。

她上一次這樣凝視它時，是剛搬進(jìn)來那天，至今她還清晰地記得那天的心情，就像是陽光從烏云的縫隙中照射下來。

她再也不會那么幼稚了。

葉昭覺萬萬沒有猜到，開業(yè)這天，自己迎來的第一位客人竟然是熟人。

“我要40個，帶走，不著急，你慢慢做?！?/p>

這把聲音一定在哪里聽過，葉昭覺抬頭一看，腦子里“嗡”的一聲，脫口而出：“我暈！蘇沁！怎么會是你！”

多日不見，蘇沁依然是典型的OL扮相，魚骨辮，清淡妝容，黑白套裝，高跟鞋，挽一只Prada殺手包，半是嗔怪半是嬉笑：“怎么不能是我？你真是沒良心，辭職之后完全不和同事們聯(lián)系?！?/p>

葉昭覺被數(shù)落得有點(diǎn)慚愧，一邊忙著手上的活兒，一邊跟蘇沁聊天：“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不收你的錢。”

“哎，哎，哎，不是我的錢……”蘇沁翻了個白眼，心想葉昭覺你真是個白癡，“齊唐派我來的。”

葉昭覺怔了怔，這才反應(yīng)過來，如果不是齊唐的意思，蘇沁怎么會知道自己開店的事。

這么一想，她忽然間有點(diǎn)不知所措：“這樣……不太好吧。”

“你干嗎停下來呀？全公司的人都等著我呢?！碧K沁“嘖”了一聲，配合著跺了一下腳，“你打開門做生意，難不成還要挑客人嗎？”說罷，她拉過一張椅子，大搖大擺地坐下來，十足的監(jiān)工派頭，“不準(zhǔn)發(fā)呆，快點(diǎn)干活兒?！?/p>

齊唐猜得一點(diǎn)兒都沒錯，蘇沁暗暗佩服老板精準(zhǔn)的判斷力，葉昭覺果然想要推托。

幸好齊唐事先叮囑了她，不管葉昭覺怎么樣，一定要把這40個飯團(tuán)燒買回來。

蘇沁記得齊唐在辦公室里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了好幾遍：“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一定要讓她收錢，她要是不肯，你直接揍她都行?！?/p>

臨走之前，齊唐又補(bǔ)充了一句：“大家的午餐就拜托你了，要是買不回來……你就不用回來了?！?/p>

雖說是玩笑話，但蘇沁還是氣鼓鼓的：“齊唐也太偏心了，改天我不高興了，也辭職出去自己創(chuàng)業(yè)，倒看他是不是也這么關(guān)照我?！?/p>

話音剛落，她的頭頂就被敲了一記栗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當(dāng)眾講老板壞話，膽子很大嘛蘇沁?！?/p>

除了齊唐，還會有誰。

葉昭覺冷汗涔涔，這是第一單生意——俗稱開門紅，原本就壓力巨大，更沒料到齊唐會親自跑來，這一下她整個人都開始輕微發(fā)抖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我是看蘇沁去了這么長時間還沒回公司，特意過來看看情況?！饼R唐欲蓋彌彰地說。

蘇沁可不是好欺負(fù)的角色，她瞪大雙眼怒視著齊唐：“你講話要憑著良心啊，我才出來多久?。　彼鹗滞鬀_齊唐晃了晃手表，“四十分鐘都不到！路上不要花時間嗎？”

沒有給齊唐反駁的機(jī)會，蘇沁又補(bǔ)上一句——“你想葉昭覺就直說?！?/p>

“你們……”葉昭覺背對著他們，不敢轉(zhuǎn)過自己通紅的臉，“你們，給我出去等！”

40個飯團(tuán)燒做完并打包好之后，葉昭覺終于從先前那種尷尬的情緒中解脫出來，這時距離正常的午餐時間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不好意思啊……”她又陷入了新的尷尬，“太緊張了，手還比較生，耽誤你們這么長時間，錢就別付了，算我請同事們好了。”

“那怎么行！你傻?。　碧K沁和剛巧進(jìn)門的喬楚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

蘇沁聽到聲音，回頭一看，心里暗暗叫了一聲“哇”——喬楚今天顯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要的就是這種刺瞎別人雙眼的效果。

“你是開店還是做慈善呢！”喬楚把包往工作間里一扔，毫不客氣地指責(zé)葉昭覺，“還想不想掙錢了你？！”

蘇沁也在一旁幫腔：“就是說嘛，你跟齊唐客氣什么，他啊……”邊說邊拿眼睛瞟自己的老板，“他上個禮拜才定了一臺新車呢?！?/p>

“啊，你也來啦?！眴坛室庋b作一副剛剛看見齊唐的驚訝模樣，“蓬蓽生輝啊?！痹俎D(zhuǎn)過去朝葉昭覺使了個眼色，“收他雙倍的錢。”

古靈精怪的喬楚，伶牙俐齒的蘇沁，在她們兩位的襯托下，此時葉昭覺顯得更加笨拙而不知所措。

齊唐笑了一下，那笑容的意思是“我才懶得和你們計(jì)較”。

“蘇沁，快付錢走人，晚點(diǎn)兒還要開會。”說罷，齊唐也沒有多看葉昭覺一眼，率先走出了店門。

他們離開之后，葉昭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身體像是從冰箱冷凍室里拿出來解凍的肉類，在高溫下開始慢慢軟化，滲著極為細(xì)小的水珠。

這無比漫長的一個多小時終于過去了，她沒有跟齊唐多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的交匯都沒有。

喬楚沖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鈔票，眨了眨眼睛。

葉昭覺勉強(qiáng)地笑了笑，注意力卻完全無法集中在這件事上。她的心思，與那40個飯團(tuán)燒一起，被裝進(jìn)紙盒，又被塑膠袋裝上，被蘇沁的手拎著上了齊唐的車。

“葉昭覺那個朋友真漂亮啊?！痹诨毓镜穆飞?，蘇沁忍不住要表達(dá)對喬楚的驚艷，“你覺得呢？”

齊唐專心致志地開著車，沒有搭話。

蘇沁賊心不死，繼續(xù)得寸進(jìn)尺：“比你之前的女朋友們都還漂亮，老板，你沒看上人家嗎？”

齊唐嗤鼻一笑，我是那么膚淺的人嗎？

“你當(dāng)然是??！”到底是老職員了，蘇沁跟老板講起話來完全沒有禁忌，“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交女朋友的四個硬性標(biāo)準(zhǔn)啊，貌美，豐胸，長腿，膚白……哎喲！”

蘇沁這幾句話弄得齊唐差點(diǎn)闖了個紅燈，剎住車之后，他惡狠狠地，卻又是疑惑不解地看著蘇沁：“真的？”

蘇沁愣住了，她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闖了禍。

可是接著，齊唐的臉上變換成完全相反的表情，他不再搭理蘇沁，而是轉(zhuǎn)過頭去愉快地看著道路前方。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什么。

四個硬性指標(biāo)，除了皮膚蒼白也可以勉強(qiáng)納入“膚白”之外，葉昭覺幾乎全不合格。

她可憐兮兮的胸部——齊唐想起當(dāng)初親自面試她時的情形，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挑起——最多中等偏上的姿色，幾乎從不穿短裙的著裝習(xí)慣想必也是因?yàn)闆]有美腿可秀。

是啊，按照大家對于他的女朋友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來看——葉昭覺實(shí)在是南轅北轍啊……

可是這種莫名其妙的開心是什么原因？

他想起了中學(xué)時，有一次考試前夕天天看漫畫，根本沒有復(fù)習(xí)。到了考場上，有把握的題全做完之后，沒把握的題，他全靠丟色子。

可就算這樣，那次考試他還是拿了第一，氣得第二名差點(diǎn)撕掉試卷——憑什么你僥幸都能贏？

他說不上來這兩件事情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那種心情太過相似了。

成年之后，齊唐一直信奉著一個準(zhǔn)則——只做“有用”的事情。生命短暫，不應(yīng)當(dāng)在無謂的事物上花費(fèi)不必要的時間和精力。

然而葉昭覺這個人的存在以及他為葉昭覺做的很多事情，并沒有什么意義。

可是……

他轉(zhuǎn)念又一想，他為葉昭覺做任何事情都覺得高興，這么說來，“讓自己高興”就是意義啊。

回到公司之后，他給葉昭覺發(fā)了一條信息：“過兩天一起吃個飯唄？”

葉昭覺握著手機(jī)稍微想了一下，回了兩個字：行啊。之后，她把手機(jī)暫時扔進(jìn)抽屜里，開始接待下一位客人。

自從那次自己不慎讓葉昭覺和辜伽羅打了照面之后，簡晨燁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責(zé)當(dāng)中，他不是不善于處理這種事，他是完全不會處理這種事。

那天如果不是閔朗救場，一把攬住葉昭覺往外走……簡晨燁不忍回想自己當(dāng)時應(yīng)該怎么辦，按照他的情商，完全有可能做出為她們倆互相介紹對方這種蠢事來。

葉昭覺他們走了之后，辜伽羅也沒了興致，她的個性就是那種連演都懶得演一下的率真和直接。

“沒意思，我走了。”她連包都沒背，兩手插袋，瀟灑利落。

那天之后，她沒再主動聯(lián)系過簡晨燁。

他給她發(fā)過幾次信息，也打過一兩個電話，以他含蓄沉悶的性格來說，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相當(dāng)突破常態(tài)了。

可是辜伽羅的手機(jī)始終處于關(guān)機(jī)狀態(tài)，于是在相當(dāng)長的一段日子里，她從他的生活中徹底失了蹤。

電話再打通的那天，簡晨燁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當(dāng)他回過神來意識到那頭傳來的不是電子女聲機(jī)械化的聲音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什么事？”辜伽羅仿佛若無其事，對于自己消失的這一段時間只字不提，“你找我?。俊?/p>

“啊……嗯……那什么……”簡晨燁一時之間理不清思路，脫口而出就是，“你在哪兒了？我挺擔(dān)心你的?！?/p>

“??？”辜伽羅愣了一下，“我在相親啊?！?/p>

……

“我現(xiàn)在過去。”

到了辜伽羅所說的那家茶館，簡晨燁在門口猶豫了幾秒鐘，心理建設(shè)完成之后，他推開門走向了辜伽羅所坐的那一桌。

一陣子不見，辜伽羅倒沒什么變化，依然散發(fā)著酷酷的少女氣息，吊著眼睛看簡晨燁：“你來干嗎啊？”

簡晨燁沒有和她啰唆，直接在她旁邊的位子上坐下，看了一眼對面的，她所謂的“相親對象”。

那是一個面目模糊的中年男性，普通的長相，普通的著裝，普通得讓人連攻擊他的興趣都沒有，當(dāng)他走在大街上，立馬就會融入人堆里。

從他的表情和坐姿來看，大概早就想告辭又苦于找不到理由，正好簡晨燁來了，他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對辜伽羅說“你有朋友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聯(lián)絡(luò)”。

中年男子走了之后，辜伽羅這才開始咯咯笑，她拍著簡晨燁的肩膀：“他肯定特別感激你，哈哈哈?！?/p>

簡晨燁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掃下去，一本正經(jīng)地板著臉：“你這是什么狀況？”

“什么什么狀況？”辜伽羅明知故問，“相親唄?！?/p>

簡晨燁再遲鈍也看出來她還記著那天的事，一時之間又覺得自己理虧，只得耐著性子：“你才多大啊，相什么親啊?！?/p>

“中國女性的法定結(jié)婚年齡是20歲，我早過了好嗎?！惫假ち_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烏龍茶真是香啊?！?/p>

“那，就算相親，你也要挑一挑啊。”簡晨燁宅心仁厚，太刻薄的話他講不出口。

辜伽羅的語氣很隨意，可是立場卻很分明：“關(guān)你什么事啊?！?/p>

簡晨燁一時氣結(jié)，又無從反駁，只能惱怒地盯著她——而她也以同樣的眼神盯著他，

誰都沒有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簡晨燁黯然起身，也沒有向辜伽羅道別，直接走向了茶館門口，再一推門，徑直走了出去。

挺沒意思的，他對自己說，真的挺沒意思的，辜伽羅把他問倒了——關(guān)你什么事？是啊，關(guān)你什么事啊。

他沿著馬路走了很長一段，那真是專心致志地在走路啊，連看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直到走到一個公交車站臺，他停下來看站牌的時候，才意識到，背后有個人在跟著自己。

他一回頭，看到幾米之外的辜伽羅。

她一聲不吭，像是跟大人賭氣的倔脾氣小孩，死死地看著他，一直看著他，直到眼睛泛起輕微淚光，這無辜的表情讓她看上去更顯小了。

簡晨燁搓了搓手，鼓起勇氣走過去，抱住了她。

“你是不是傻?。俊惫假ち_掐了他一下，“那人是我表姐的相親對象，我表姐不愿意來才拜托我過來幫她打發(fā)掉?！?/p>

簡晨燁呆呆地“哦”了一聲，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辜伽羅又說：“你給我道個歉。”

“哦，對不起啊?！焙喅繜顩]有問為什么，他就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這句話。

辜伽羅沒再吭聲。

簡晨燁原本要乘坐的那輛公交車開到站臺前停了下來，可是他沒有動，幾分鐘之后，車開走了。

從這一刻起，他的生活進(jìn)入了全新的階段。

“一切都將改變了?！彼o靜地想。

[3]

近段時間以來，邵清羽總感覺到家中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在一家人同桌吃飯時，這種感覺更加明顯。

當(dāng)著一家之主邵凱的面，姚姨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一轉(zhuǎn)眼清羽就到了婚嫁的年紀(jì)，我剛進(jìn)門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呢。

邵清羽最受不了姚姨這副“論當(dāng)年”的樣子，你又不是我親媽，搞得那么熟干什么。于是她說話也沒太客氣：“你剛進(jìn)我家門的時候，自己也還是個小姑娘呢，雖然懷著身孕?！?/p>

姚姨沒料到她講話這么難聽，被她嗆得一時不曉得要怎么還擊。

倒是邵凱不悅地瞟了女兒一眼，寵愛歸寵愛，但這個丫頭真是越大越?jīng)]規(guī)矩了。

姚姨緩了緩，表示自己不跟孩子計(jì)較，又說到原先的話題：“清羽交了新男朋友吧，有好幾次我看到那男孩子送你到門口，下次叫進(jìn)來坐坐，讓我和你爸幫你一起看看呀?！?/p>

邵清羽把筷子一摔，不耐煩地怒視著姚姨——姚姨眼中有種勝利者的神采。

邵凱并不想干涉這兩個女人之間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一個是妻子一個是女兒，從邵清羽小時候起，兩個人明爭暗斗了多少年，他實(shí)在是疲于兩頭安撫，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更加不愿意再多摻和，只要不鬧出什么大事情來連累他，就隨她們斗去吧。

可是一談到邵清羽交往對象這件事，他作為父親，不得不多問幾句：“新交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不帶回來看看?！?/p>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啊，就是個正常人?！鄙矍逵鹋鹬袩σ踢@個渾蛋，一頓安寧的飯都不讓自己吃，“這么喜歡看，等你們自己的女兒交男朋友了，讓她天天帶回來給你們看啊?！?/p>

飯桌上另一位小小女士——邵曉曦有些驚恐地看著姐姐，不知道為什么戰(zhàn)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這一下姚姨不能忍了：“清羽你怎么講話的，妹妹才多大，你當(dāng)著她講這些話像什么樣子！”

邵凱也沉下臉：“清羽，成何體統(tǒng)！你快給阿姨和妹妹道歉?！?/p>

“道什么歉??！”邵清羽的火氣比誰都大，碗筷一扔，不吃了，“你們一家人慢慢吃?！?/p>

她跑回自己房間，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化妝包往手袋里一扔，飛快地跑下樓就要出門。

“站?。　鄙蹌P被她氣得渾身發(fā)抖，“你當(dāng)這個家是什么地方？！”

她聽到這句問話，開門的手停了下來，接著，她轉(zhuǎn)過頭來微笑地看著父親，輕聲地，卻確保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見地說：“爸，從十二歲開始，我就沒有家了。”

隨著關(guān)門聲響起又消失，邵凱久久沒有回過神。

姚姨恨恨地望著邵清羽坐過的位子，胸中涌起難以言說的復(fù)雜情緒——幸好我早有準(zhǔn)備，這個死丫頭可不是省油的燈。

午休時間過后，她悄悄地閃進(jìn)書房，小聲地打了一個電話：“小李，我是姚姐……對，就是上個禮拜去你們那兒看過房子的……對，考慮過了，那下午我過去，當(dāng)面再談?！?/p>

掛掉電話，她輕輕笑了一聲，死丫頭，你畢竟還嫩著呢。

汪舸說到做到，在邵清羽到車行之前，他已經(jīng)把小房間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凈凈，這下應(yīng)該不會再被她嫌棄了吧。

“氣死我了！去死吧！”邵清羽進(jìn)門把包一甩，看都沒看周遭一眼，“我真是受夠了！”

不用她說，汪舸也猜得到大致原因，一定又跟她那位難纏的繼母有關(guān)，但他并不想知道細(xì)節(jié)，三天兩頭聽女友抱怨和吐槽是男生最厭煩的事情。

“晚上去我家，你可不能是這種態(tài)度啊?！蓖趑磻n心忡忡地說。

邵清羽白了他一眼，你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我分得清。

對于汪舸來說，那個下午過得既短暫又十分漫長，他沒有心情和車行里的伙伴們談事兒，也沒有意愿和邵清羽做過多的交流。

他的情緒游離在車行之外，落在即將到來的那頓晚餐上。

天黑之后，他跨上機(jī)車，邵清羽跟著跨了上去，她的動作比起剛和汪舸在一起時那種笨手笨腳的樣子已經(jīng)熟練太多。

戴上頭盔之前，她又問了一遍，真的不要買點(diǎn)東西去嗎？鮮花、水果？

汪舸斬釘截鐵地否決了，不用啦，我家沒那么講究。

盡管這樣，一路風(fēng)馳電掣之后，在汪舸家小區(qū)門口的水果店，邵清羽還是不顧汪舸的阻攔，硬是買了一個大號果籃。

“我說了，真的不用。”汪舸無奈地看著她。

她搖了搖頭，不能空手去別人家做客，這是我媽媽去世之前教我的。

下期預(yù)告：邵清羽第一次來到汪舸的家里，是否如邵清羽所愿，兩人即將成婚？而葉昭覺在與齊唐再一次約會溝通后，關(guān)系似乎有了進(jìn)一步進(jìn)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