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袁枚是清代文壇極富才情的詩人,一生遍覽名山大川,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山水詩。這些詩歌內(nèi)容豐富,風格多樣,透過這些山水之作,讀者亦能感知其通脫疏浚、幽默樂觀、豪放不羈的真性情。
關(guān)鍵詞:山水詩 ?袁枚 ?性情
袁枚是清代文壇極富才情的詩人,《小倉山房詩集》及《小倉山房詩集補遺》共收錄其詩歌四千余首,其中山水詩有二百余首,這些詩歌均為詩人游歷時的即興之作,內(nèi)容豐富,風格多樣,“智者樂山,仁者樂水”,透過這些山水之作,讀者亦能感知袁枚之真性情。
一、通脫疏俊
袁枚的山水詩古體近體兼?zhèn)洌渲泄朋w詩作尤為令人矚目。袁枚對古體詩偏喜有加,他曾如此描述自己:“作古體詩,極遲不過兩日,可得佳構(gòu),作近體詩,或竟十日不成一首,何也?蓋古體詩地位寬余,可使才氣卷軸”,“余不耐學(xué)詞,嫌其必以譜而添故也”。袁枚不慣依聲填詞,其中原由從他鐘愛古體詩便可獲知。他認為作詩是為抒發(fā)性情,如過分注重形式格律必然會限制性情的自由揮灑,也便失去了作詩的樂趣。相對比而言古體詩形式比較自由,無過多的格律限制,古體詩是中國古代詩歌的自由體或半自由體,句式不限,四言、五言、七言、雜言均可;不講平仄、對仗;押韻也較寬泛,可平可仄,可一韻到底也可中途換韻,這恰恰與袁枚不慣約束,通脫疏浚的性格相契合。袁枚作詩如此,做人亦如此,他曾直言:“余性通脫,遇繁禮飾帽之人,輒以為苦?!比绱颂拐\表示自己不喜與禮節(jié)繁多、矯揉造作的人相處,正表現(xiàn)出詩人崇尚自由、通脫疏浚之真性情。
袁枚二十四歲中進士,二十七歲被外放任地方官,七年間頗有政績,但官場中的違己逢迎、明爭暗斗令他疲于應(yīng)對,最終不愿為五斗米折腰而執(zhí)意辭官,三十四歲便隱居而不問世事,游歷山水和創(chuàng)作詩歌便成為他的兩大人生樂趣。詩人足跡所到之處,均有長歌短吟以敘其行,三山五岳的奇峰峻嶺無一不在袁枚筆下騰空卓立,五湖四海的瀑布流泉無一不在袁枚的詩中飛舞蔓延。這種對于自然山水的熱愛,對于閑適生活的向往,對于精神自由的崇尚,均體現(xiàn)出袁枚真率通脫之性情。
二、幽默樂觀
袁枚的山水詩中往往融合難得的詼諧幽默,從而使他的山水詩呈現(xiàn)出濃郁的主觀色彩與個性特色。如《晚宿寺中同霞裳步鐵城障,認一線天》:“諸洞空中懸,道是猿猴宅。頗有高人風,呼之不肯出。”將待在山洞中不肯輕易露面的猿猴比作隱居的世外高人,既有畫面感又充滿喜感?!抖岁栕栌晡氖庠?,云來遮門一無所見。午后小晴步至立雪臺,望前后海諸山》:“大風西南來,勢若奔萬馬。老僧生怕寺飛去,扛取齊峰壓屋瓦。須臾云氣重重開,我乃支筇立雪臺,前海后??创掎汀TS看不許看,全憑云主張。趁此云歸家,亟亟左右望?!睂⒃贫鋽M人化的同時更是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匆忙緊張的偷窺者的形象,讀之令人啞然失笑。同樣充滿諧趣的還有《到西海門看落日,山中藏山頗似天臺瓊臺》:“我胡留連不肯去,來世或到今生不?其奈金輪閣崖上,海未來捧山先收。不得已乃下山走,遲恐星辰亂打頭?!?/p>
詩如其人,這些充滿諧趣的山水詩正體現(xiàn)出詩人的詼諧樂觀,幽默曠達。曾經(jīng)有相士給袁枚算命,言其63歲得子,76歲去世,后來袁枚的兒子果然在他63歲時出生,于是袁枚在76歲時開始為自己準備后事,寫詩自挽,而且還邀諸友作生挽歌,結(jié)果到了除夕詩人仍安然無恙,于是袁枚高興地作除夕告存詩,開玩笑說自己“將改名為劉更生乎?李延壽乎?”詩人面對死亡時的樂觀曠達,著實令人敬佩。這種放達詼諧的性格也決定了他的詩文創(chuàng)作帶有自娛自樂的性質(zhì)而無任何功利色彩。詩人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時,毫不掩飾自己的性情,將心情和心境化為一首首具有諧趣的詩篇,帶有濃厚的個性色彩,洋溢著一種特有的樂生精神,由山水之美,尋獲山水之樂。
三、豪放不羈
湯顯祖云:“天下文章所以有生氣者,全在奇士。士奇則心靈,心靈則能飛動,能飛動則下上天地,來去古今,可以屈伸長短生滅如意,如意則可以無所不知。”袁枚便是一位“奇士”,他將自然風神與個性詩才融為一體,從而使山水詩呈現(xiàn)出縱橫恣肆、縹緲奇幻的奇特風格。
袁枚的山水詩尤為擅長捕捉動態(tài)的自然意象,在具體描寫時更加以夸飾突出,使之更為強烈,更為震撼,頗具代表性的莫過于描寫瀑布的詩作,如《到石梁觀瀑布》:“高聳脊背橫伸腰,其下嵌空走怒濤。如旗如布如狂蛟,非雷非電非笙匏。銀河飛落青松梢,素車白馬云中跑。勢急欲下石阻撓?;貫懪⒚陀7攴瓴脊睦组T敲,水犀軍向皋蘭鏖。三千組練揮銀刀,四山崖壁齊動搖。偉哉銅殿造前朝,五百羅漢如相招。”又如《觀大龍湫作歌》:“龍湫山高勢絕天,一條瀑走兜羅錦。五丈以上尚是水,十丈以下全為煙。況復(fù)百丈至千丈,水云煙霧難分焉……分明合并忽迸散,業(yè)已墜下還遷延。有時軟舞工作態(tài),如讓如慢如盤旋;有時日光來照耀,非青非紅五色喧?!痹娙俗プ∑俨嫉穆曇?、形態(tài)等主要特點,描寫時加入奇特大膽的想象,借助比喻、擬人等手法,突出其傾瀉而下的壯逸之美,讀之令人神往。
正如袁枚一再強調(diào)的“詩者,人之性情也”,袁枚的詩作不僅再現(xiàn)了自然山水的壯美聲勢,也體現(xiàn)出詩人豪放不羈、激昂疏狂的性情。袁枚評價自己“幼年負奇氣,開口談兵書。擇官必將相,致君須唐堯”,表明詩人少年時便有出入將相的凌云之志,在中進士、入翰林之際:“爾時意氣凌八表,海水未許人窺量。”意氣昂揚,凌越八表。在辭官隱居以后,仍然不失其慷慨激昂的本色。當時袁枚與朝廷公卿往來頻繁,一次,襄勤伯鄂容安去世,袁枚為其作挽詩,其中一句是“男兒欲報君恩重,死到沙場是善終”,其慷慨豪放之氣令人折服,一位將軍驚嘆“我不識袁某何人,乃能作此語!”
總之,袁枚以手寫心,以心運手的超絕領(lǐng)悟能力與縱橫自如的語言駕馭能力,使他的詩作驅(qū)遣百家,役使典籍,橫行不羈而又游刃有余,其通脫疏浚、幽默樂觀、狂放不羈的個性與淵博的學(xué)識、超群的天資相結(jié)合,共同構(gòu)建了他才子式的奇豪之氣,使其山水詩作落想不凡,新奇絢目,極具天才特色與浪漫氣息。
(課題項目:本文為包頭師范學(xué)院青年科學(xué)研究基金項目[BSYKJ2012-02]研究成果之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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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紅梅 ?包頭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 副教授 ?014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