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襟抱向山開
——南通張謇故居探聯(lián)

●解維漢

（710018陜西省西安市鳳城八路白樺林間小區(qū)25號樓2單元1104室）

海門市常樂鎮(zhèn)張謇紀念館大門楹聯(lián)

江蘇南通有兩座張謇住宅，長橋東的一座在河南岸，為濠南別業(yè)；長橋西的一座在河北岸，稱濠陽小筑。

張謇（一八五三——一九二六）字季直，號嗇庵。祖籍南通，一八五三年五月二十五日出生在江蘇省海門市常樂鎮(zhèn)，清末狀元，實業(yè)家、教育家，是我國近代民族工業(yè)的開拓者之一，他一生創(chuàng)辦了二十多個企業(yè)、三百七十多所學(xué)校，為我國近代民族工業(yè)的興起、為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作出了寶貴貢獻。

濠南別業(yè)坐落在濠南路上，為南通博物苑的一部分。進院門，是一座磚木結(jié)構(gòu)的英式大樓，紅瓦、灰墻、明窗，十分壯觀。大樓北門面街，對著濠河。登上二樓，正對大門的房間是廳堂，當年主人的用具一如既往地陳設(shè)在那里，壁上有張謇題聯(lián)：

入水不濡，入火不熱；

與子言孝，與父言慈。

一個中西合璧的游廊內(nèi)各室分別是介紹張謇先生興辦實業(yè)事跡展示廳。三樓上，南半邊有張謇生平業(yè)績圖片展覽。幾百幅舊照片，幾乎成了近代南通的全部景觀，也是中國近代紡織、教育等歷史的縮影。北半邊，正中為博物苑資料室,原為張氏先人像室，有張謇題聯(lián)：

將為名乎，將為賓乎，自有實在；

瞻望父兮，瞻望母兮，如聞戒詞。

東邊是張謇臥室，西邊是張謇的兒子張孝若臥室。三樓最最顯眼的是大廳中間一塊張謇民國十年所書家訓(xùn)碑，那是張謇當年翻遍典籍、羅列名家之家訓(xùn)經(jīng)典名句組織而成。

張孝若有了子女后，張謇因室內(nèi)喧鬧，影響治事，就搬到濠陽小筑去住了。濠陽小筑建于一九一五年，南向面對濠河。張謇選擇這里造屋，除了東近濠南別業(yè)、西鄰五公園環(huán)境幽靜之外，還有懷舊之意，幼年張謇常在這一帶玩耍。濠陽小筑的房屋是民間傳統(tǒng)式建筑。門廳設(shè)在東邊圍墻的南端，進門便可看到東西并排的兩座朝南平房，天井由中間花墻一隔為二，將院子分成東院、西院，平房之間有長廊相連。青磚紅柱，雕花窗欞，高高的階沿，寬敞的門庭。院子西南角又有一亭屋點綴其間，十分雅致。張謇手書的一聯(lián)，掛于客堂門前：

蔭門臣叔親栽柳；

隔岸公園列次花。

從西院客堂走廊繞到后面，又有一小院。這里建有一樓，二層『曼壽堂』，門有張謇題聯(lián)：

某樹某丘，敬愛有佳，吾童子時釣游所在；

可坐可濯，起居愜適，亦大丈夫閑處之為。

樓下有廊，院中有張謇坐在長椅上的塑像。張謇在濠陽小筑生活了十多年。

張謇從小隨父親挑擔賣麥芽糖，送張謇讀書，只圖他能給家里記帳，他老向父親討錢買寫文章的紙，父親找到私塾先生讓他考考兒子。先生出上聯(lián)：

人騎白馬門前過；

張謇隨即對出下聯(lián)：

我踏金鰲海上來。

父親見兒子果真不凡，便竭力供他上學(xué)。求學(xué)期間，張謇發(fā)憤『縛竹苦讀』，在被窩里睡在一根青竹桿上，翻身便會痛醒，一醒又起來讀書。他十六歲考中秀才，直到三十三歲才考中舉人；此后連續(xù)四次參加進士考試，都名落孫山。不久張謇父親病重，對前來探望的私塾先生說：『近來家室不安，東一聲，西一響的，看來我活不長久了?！凰桔酉壬f：『上復(fù)東翁啊，這就是魁星踢斗的響聲，尊府魁星出現(xiàn)，今年少爺定大魁天下了。』不久父親病故，張謇果然歷盡艱辛于四十一歲那年（一八九四）考中狀元。成功以后，張謇一直保存著當年賣糖用過的扁擔，用于告誡后代子孫不可忘本。張謇當年辦的紗廠，按數(shù)序命名，有一、二、三、八，卻沒有四、五、六、七。其中緣由得從張謇回南通說起，那年他剛回鄉(xiāng)，就突然接到慈禧旨意，要他在一年之內(nèi)在南通建起八座工廠，這是根本辦不到的，但太后之命又違抗不得。他左思右想，終于想出一條妙計。一年期滿欽差來驗收工廠時，他陪欽差先到西郊唐家閘看一廠，隨后又到遠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東郊啟東看二廠，接著再趕百里余路到海門看三廠，那時交通不便，看完三廠，欽差再也不想動了，就說：『其它廠不看了，最后再看個八廠吧?！话藦S就在狼山腳下，張謇領(lǐng)他看完，順利交了差。原來他故意把一、二、三廠建在不同方向，相互隔得遠遠的。還有一則，張謇辦廠需要會計，有個留美學(xué)生來應(yīng)聘，張謇請他吃早點，濃茶就芝麻燒餅，吃完早點，張謇見衣襟上有幾粒芝麻，揀起放在嘴里，那個留學(xué)生卻站起來抖掉衣服上的芝麻。張謇見此，當即婉言道：『聘用的事以后再說吧。』以后當然沒有聘用他：對點滴財物不懂珍惜，豈能理好大財！

張謇古文化底蘊深厚，興辦實業(yè)的同時還撰寫了不少對聯(lián)，使他所辦的企業(yè)傳統(tǒng)文化的韻味很濃?！稄埣咀訉ｄ洝酚新?lián)語二卷。如題大生紗廠：

生財有道；

大利不言。

題大生紗廠公事廳：

為大眾利益事；

去一切瞋恨心。

題頤生釀造廠：

有秫足供鼓澤釀；

如茶能表洞庭春。

題布業(yè)公所：

老吾老及人，義宣孟子；

布于布為利，貨廣班書。

題怡兒辦事室：

無偏無黨無作好；

友直友諒友多聞。

題上海紗布交易所新筑：

抱布貿(mào)絲，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成賈征儥，將信為本，循之以行。

題農(nóng)會議堂：

吾不如農(nóng)，吾不如圃；

周爰咨詢，周爰咨諏。

題南通博物苑：

設(shè)為庠序?qū)W校以教；

多識草木鳥獸之名。

題南通博物苑謙亭：

地中有山，始利大川終邑國；

濠陽小筑曼壽堂聯(lián)

人間何世，即看小島亦波瀾。

題博物苑相禽閣：

見樹木交蔭，時鳥變聲，亦復(fù)欣然有喜；

待春山可望，白鷗矯翼，倘能從我游乎。

題博物苑藤東水榭：

歸來閑指烏藤說；

與子更醉青蘿陰。

一九二六年，張謇已七十三歲高齡，還不知疲倦地奔走于各實業(yè)之間。那年八月，天大熱，他帶病和水利工程師到江邊視察江堤，不料又感受風(fēng)寒，竟然高熱不退。張孝若為了方便照應(yīng)護理父親，特地將張謇接到濠南別業(yè)來住。張謇在這里只住了二十天，藥石救治不起，終于帶著遺憾離開了人間。

常樂鎮(zhèn)狀元街東側(cè)有張謇紀念館，廣場牌坊有辛亥革命元老、民國政府主席林森所題『張公祠』，紀念館大門有張謇親筆題聯(lián)：

今人能為古人事；

述者當知作者心。

門內(nèi)照壁上銘刻著張謇名言：『天之生人也，與草木無異。若遺留一二有用事業(yè)，與草木同生，即不與草木同腐?！徽毡诤笫腔趾甏髿獾膹埞籼茫袕堝老壬恼滟F文物及生平介紹。張謇故里祠堂舊址原為建于清乾隆年間的關(guān)帝廟，于一九三六年十月在張謇逝世十周年之際由南通及常樂地方名流發(fā)起而改為張謇故里祠堂。上世紀六十年代逐漸拆除，僅存『張謇故里祠堂碑』和古銀杏樹。一九八七年于原址建張謇史料陳列室，一九九八年改為張謇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