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前任都是曾經(jīng)對的人

◎文／向暖

每個前任都是曾經(jīng)對的人

◎文／向暖

l【壹】l

向暖院豆瓣寫故事的人，寫塵世中的小歡小喜，小溫小暖，寫庸常人的庸常的愛與悲傷遙希望一個個故事，能溫暖你，也溫暖我自己。

陸捷和一幫朋友喝酒，喝得正酣的時候瘦子宋念軍來了一句：“哎，你們知道嗎，杜晶晶回來了?！?/p>

有人接了一句：“那個女人回來干什么，不是說在臨市找了個土大款嗎？”

宋念軍說：“找了土豪回來招搖一下唄。不過她是一個人回來的，沒見有什么土豪陪著她，也沒準(zhǔn)是被人甩了。”

有人啐了一口，“那種女人，被甩了也活該，朝三暮四的負(fù)心女，什么玩意兒?！?/p>

有人瞅了陸捷一眼，示意大家別再說了，改說道：“喝酒，大家都干掉杯子里的酒?！?/p>

陸捷倒是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專心干了杯中酒，就像杜晶晶不是他曾經(jīng)談了四年的女朋友。

酒喝到午夜才散場，大家都喝得不少，各自打車回家。宋念軍跟陸捷正好順路，兩個人就東倒西歪地互相攙扶著上了出租車。

陸捷在一幫人里算是大酒量，但是今晚數(shù)他喝得多，所以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了，他一掌拍在宋念軍的肩上，說：“你在哪里看到她了？”

瘦子宋念軍被拍得身子一晃，恍恍惚惚地說：“看到誰呀？哦，你說杜晶晶呀。我在銀座看到她，那裙子短的，剛遮住屁股，整個人看起來又輕浮又妖媚。陸捷，你幸虧沒跟她在一起，當(dāng)初要是她不甩你，你也該甩她?！彼文钴娺@人嘴貧，喝醉了酒話更多，“哎，就他媽這女的，她就是個愛慕虛榮的貨色。哪天你發(fā)達(dá)了，沒準(zhǔn)她又跪到你面前求你跟她和好，那時候你就指著她的鼻子，讓她能滾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p>

陸捷聽到這里卻更大力地拍了宋念軍一下，“說什么呢你！”

即便喝醉了，他也不想聽到別人說杜晶晶的不是。

l【貳】l

對于陸捷和杜晶晶的分手，朋友們都?xì)w罪于杜晶晶愛慕虛榮朝三暮四，那是因為杜晶晶是在陸捷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跟他在一起的，又是在陸捷最落魄的時候跟他分開的。

想當(dāng)初陸捷從名牌大學(xué)的熱門專業(yè)畢業(yè)，在這個城市里找了份賺錢多又體面的工作，前景藍(lán)圖一片大好。他人長得帥，不愛說話不愛笑，身上有股子女孩子喜歡的酷勁兒，在同一家公司做前臺的杜晶晶就瞄上了他。

杜晶晶主動對陸捷展開攻勢。她在他早上上班剛走進(jìn)公司的時候送上最甜蜜的微笑；在他下班回家的時候忽然從路邊冒出來問能不能順道一起打車；在下雨天他正發(fā)愁的時候貼心地遞上雨傘；在他加班加到很晚的時候忽然帶著愛心夜宵出現(xiàn)。起初大家都覺得他倆不可能，大家覺得三流大學(xué)畢業(yè)除了長得漂亮之外沒什么頭腦沒什么能力的杜晶晶，配不上心氣高有才華的陸捷，可是讓大家大跌眼鏡的是，在杜晶晶苦追了陸捷幾個月后，兩個人就出雙入對地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野里。陸捷摟著杜晶晶，不愛笑的臉上居然時常露出點兒笑容。于是有人感嘆真是“女追男隔層紗”呀！

杜晶晶是臨市小縣城里長大的姑娘，對能來這個城市的大公司工作覺得挺滿意。她沒什么遠(yuǎn)大的理想、高遠(yuǎn)的追求，平時就喜歡買買衣服逛逛街，玩玩手機上的小游戲，看看搞笑片。沒事她就研究研究哪個化妝品好使或者吃哪種食物最減肥。不過她對于陸捷是個溫暖甜蜜的存在。他下班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滿頭大汗地給他奉上加多了可樂的可樂雞翅，他就覺得那雞翅是最美味的食物。她晚上貼著面膜邊看電視邊跳舞，怪模怪樣的動作會把他逗樂。一部看了幾遍的搞笑片依然能讓她笑得前仰后合，她的笑容天真無邪像個孩子，常常能夠感染他。

陸捷是這個城市里長大的孩子，家境一般，但是他從小就是學(xué)霸，學(xué)業(yè)上的一路順風(fēng)讓他有些許的傲慢。他有很多想法有很多夢想，但是在現(xiàn)實中總是碰壁。他既不想放棄自己的夢想、降低自己的欲望，也不想對現(xiàn)實妥協(xié)，所以生活中就有些跌跌撞撞。他畢業(yè)后是一下子找到了不錯的工作，但是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喜歡這個工作環(huán)境，不喜歡他庸碌無為自以為是的上司，于是不到一年，他就毅然辭職了，辭職的時候也沒有和杜晶晶商量半句。杜晶晶不能理解陸捷的決定，跟他吵了一架，可是陸捷倔得很，誰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后來他就不斷地找工作、厭倦、辭職、找工作，他看不慣這個城市里的很多公司很多部門，看不慣跟他共事的人。他的工作動蕩，情緒也不佳，和杜晶晶吵得越來越頻繁。他覺得自己境況不如意是在為夢想付出代價，杜晶晶卻覺得他就是好高騖遠(yuǎn)。

有一次他們吵得厲害，他吼杜晶晶：“我知道你喜歡漂亮的衣服和包，喜歡花錢刷卡帶來的快感，你喜歡大房子好車，沒有這些所以你就煩躁，你也就這點兒出息！”杜晶晶怒氣沖沖地反駁：“是，我就這點兒出息，可是就是你看不到眼里的這點兒東西，你也滿足不了我。”陸捷繼續(xù)吼：“你什么時候能停止虛榮！”杜晶晶繼續(xù)反駁：“你什么時候能面對現(xiàn)實！”

吵歸吵，兩個人還照樣在一起，吵完了，她繼續(xù)去做可樂雞翅，他繼續(xù)去網(wǎng)上投放簡歷。

l【叁】l

杜晶晶父母來催婚的時候，陸捷正在失業(yè)期，稱心的工作找不到，生活上捉襟見肘，和杜晶晶剛剛冷戰(zhàn)了好幾天。杜晶晶的父母顯然對他很不滿意，他們說話也極不客氣，說他們的女兒不能不明不白跟他在一起，要真在一起就要考慮結(jié)婚，而他們提出的條件十分苛刻，是他目前根本達(dá)不到的。于是，他們當(dāng)場談崩，不歡而散。

杜晶晶這次真的生了氣，她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遷就一下老人，他就梗著脖子，說：“原來不光你勢利，你們一家子都勢利，我沒有辦法遷就這么勢利的人?！倍啪ЬХ畔抡谙吹碾u翅就開始收拾東西，他正在氣頭上，自然也沒有放軟態(tài)度來攔，就任憑她走了。

平靜下來的陸捷以為這一次他們還會像過去一樣，很快就又和好了，可是沒想到，杜晶晶很快找了下家，朋友聚會的時候，她領(lǐng)著一個腦滿腸肥的家伙聲稱那是她的男朋友。

雖然朋友們對杜晶晶以及她的新男友并不友好，可是陸捷還是覺得受不了，杜晶晶放棄他，而跟一個一看就庸庸碌碌只不過有幾個臭錢的胖子在一起，這簡直是當(dāng)眾把他的臉面撕下來扔到地上踐踏。

陸捷沒有再去挽回杜晶晶的心，他開始對杜晶晶不聞不問，后來杜晶晶沒有嫁給那個胖子，卻辭去了在這個城市的工作，毅然回到了她臨市的家。

杜晶晶走的時候，正是陸捷最落魄的時候，工作沒找到，父親剛退休就病了，母親是家庭婦女沒有養(yǎng)老金，他家一度陷入窘境。朋友們都說，杜晶晶在這個時候離開陸捷真不仁義，后來有人從臨市回來，說杜晶晶在那邊找了個土豪，于是大家又開始譴責(zé)她拜金。無論大家說什么，陸捷總是保持沉默。

親人生病、女友離開、生活陷入窘境，這些打擊來得太猛烈，讓陸捷從夢境徹底跌落到了現(xiàn)實。之后的日子，朋友們都覺得他變得腳踏實地了，他找了份踏實的工作，丟開種種看不慣，放平心態(tài)跟上司、跟同事學(xué)習(xí)，慢慢地找到了認(rèn)真工作帶來的成就感。

陸捷升職加薪、工作生活步入正軌的時候，他和杜晶晶分手已經(jīng)三年。

l【肆】l

周末的時候陸捷路過銀座，看到了提著東西在路邊走的杜晶晶，她大約要去她姑姑家，她的姑姑家就住在銀座附近。

陸捷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上了杜晶晶的腳步。

兩個人沉默著走了好長一段路，杜晶晶忽然笑了：“陸捷，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愛說話，除了吵架的時候。”

她笑起來的樣子還跟以前一樣，眼睛瞇起來，嘴角向上揚，純真無邪的笑容。

陸捷邀請她去路邊的德克士坐坐，她沒有拒絕。

“我要結(jié)婚了?！弊诘驴耸康囊巫由?，杜晶晶對陸捷說。陸捷沒說話。

“他不是大家傳說中的土豪，但是家境不錯，有個穩(wěn)定的工作，他是個慢性子，不愛跟我吵架，我爸媽對他很滿意。我也覺得合適，我想要什么他都給我買，所以我就很開心，你知道，我也就這點出息?！倍啪Ь﹃懡菡f。陸捷沒說話。

“聽說你現(xiàn)在工作穩(wěn)定了，境況比以前好很多，也趕緊找個姑娘結(jié)婚吧，記得找個好脾氣的，別像我們以前一樣老吵架?！倍啪Ь﹃懡菡f。陸捷沒說話。

“不祝福我一下嗎，陸捷？”杜晶晶望著他，“我是特意為你回來一趟的，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我怨恨過你，現(xiàn)在不恨了，我們曾經(jīng)那么好，只是老天爺沒安排我們在一起。陸捷，我希望你以后過得好?！彼难劾镉辛藴I光。

“祝福你，晶晶?！标懡菡f。

l【伍】l

陸捷升職，大家又聚在一起吃飯。席間又是宋念軍來了一句：“杜晶晶結(jié)婚了大家知道嗎？男方聽說也不是什么土豪，只能算略有閑錢，他絕對比不上陸捷前途無量。”

有人接了一句：“那個愛慕虛榮的妞以后會后悔的，她在陸捷不如意的時候離開，她走了之后，人家陸捷工作也穩(wěn)定了，賺錢也多了，現(xiàn)在又升職了?！?/p>

陸捷忽然放下杯子，說道：“其實她離開我，不是因為愛慕虛榮，那四年，我一直都不怎么如意，我們吵過鬧過，但她沒想過離開我。我們分開是因為我傷了她的心，又不肯說軟話求她回頭。她沒有大家說的那么差，要不然我當(dāng)初也不會那么喜歡她?！?/p>

大家一陣沉默，有人笑道：“哈哈，陸捷為前女友正名呢。”

大家又都喝多了，各自打車回家。宋念軍跟陸捷就東倒西歪地互相攙扶著上了出租車。宋念軍大著舌頭說：“哎，陸捷，說句實話，你對杜晶晶，是不是還念著舊情呢？”

半天沒聽見陸捷說話，宋念軍以為他睡著了，可是冷不防陸捷“啪”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囈語般地說道：“好想再吃一頓可樂雞翅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