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的安寧與喧囂

盒子的開與合，構(gòu)成了我們的內(nèi)在與外在，構(gòu)成了我們的安寧與喧囂。

盒子本質(zhì)上是一個小小的容器，是容器中具進步意識的一類，其特點是可以將需要保存的東西與外界隔開來，形成一個神秘的內(nèi)在空間，或者說以此制造神秘。皇帝將自己的皇位傳給何人？我不告訴您，先將它裝在一個小盒子里，于是爭權(quán)奪利開始，戰(zhàn)爭開始。神仙在天上飄來飄去，世上的人啊，望得脖子都酸了，希望天空中掉下一個小盒子，里面寫著成為神仙的方子。魔鬼將自己的欲望裝在小盒子里，想干壞事時就打開盒子瞄一眼，然后心安理得出門去。愛情的果子很甜蜜，但是它更能折磨人，年輕的姑娘將自己的心思鎖在小盒子里，月亮地里等著心上人來打開它，那個盒子啊，在星空下也會閃閃發(fā)光。人在世界上折騰夠了，想得到更純粹的安寧，于是鉆到一個小盒子里，埋到地下去。無數(shù)的盒子，構(gòu)成了我們這個世界的熱鬧與紛爭，擋都擋不住。

安置—盒子的功能

人的欲望當然也不僅于此，我們常常想窺視別人的盒子，正像我們常常想窺視和掌控別人的生活一樣。從古至今，無不如此。我們的藝術(shù)，我們的政治與哲學(xué)，我們的生與死，也不過是想窺視和掌控時間這個小小的盒子。

在這種欲望和潛欲望之下，人類手中物質(zhì)化的盒子產(chǎn)生。

筆者曾試圖尋找盒子最初產(chǎn)生的證據(jù)和文字記錄，雖然明知道它們就在某個地方，但就是找不到它們，結(jié)果這個工作弄得有點像自我折磨，有點像把自己關(guān)在一個別人的盒子里那樣不懷好意，于是放棄，于是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哎，盒子，也許就起源于古老的果殼，或者河流里的貝殼。

盒子最初的功能就是安置，安置的不僅是具體的信物、寶貝或者糧食，還有我們?nèi)祟惤枰陨婧瓦M步的欲望、情感，還有我們的掛念與不甘。盒子與箱子和柜子相比，算是它們的縮小版，收納的當然是更小也更貴重的物品。

盒子的前世今生

在舊時，盒子某種程度上也是特權(quán)的產(chǎn)物，并不是有需要收納的物品就有相對應(yīng)的盒子，至少在物質(zhì)條件具備時才能獲得或者獲得制作的權(quán)利。當盒子在現(xiàn)實中充分展示其存貯和保護的功能后，人的欲望和秘密也越來越多，人們對它的需求也越來越多，盒子也順水推舟適應(yīng)了這種需求，于是，作坊化的盒子產(chǎn)生，它們具有了批量功能，它們成了商品，它們幾乎無所不在了。

盒子的家族不斷壯大，專門的商品包裝盒產(chǎn)生了。盒式包裝是商品包裝的重要分支，其功能，一是可以很好地保護商品，這個我們?nèi)菀桌斫?二是對商品有一定的美化作用，它們就是商品的面子。這個理解起來有些混亂，這經(jīng)常導(dǎo)致我們在看一件商品時，首先看包裝盒，再配合我們向來存在的虛榮傳統(tǒng)，一些商品的盒子比所裝商品光鮮，貨不符實，就成了欺騙的行為。這還不止，少數(shù)人還有在陰暗處害人的傳統(tǒng)，就像冠冕堂皇的官僚陽光下多角度展示自己的干凈，陰暗下卻蒙上面具干著害人的勾當。當然，漂亮的盒子雖擔當了幌子的角色，這也不全怪它，要怪盒子背后的人。話雖這么說，實際上最后出來擔當責(zé)任的也僅是盒子而已。

盒子由個性而共性，這是商品，由共性而個性，這是藝術(shù)。隨著更好的生活來臨，隨著部分人溢出的空閑和權(quán)欲，一些盒子從商品化中走出來，迎合個人的需求，比如女性用的化妝盒、化妝品盒、首飾盒，男性的鼻煙盒、煙盒等，它們的主人都希望它們是惟一的，于是它們就惟一起來。另一方面，盒子也并不想總是擔當配角，它們想要發(fā)揮更重要的作用，它們想從副處長到處長，按部就班實在等不了，于是來個篡位也是有必要的。對女性來說，擁有一件漂亮的化妝盒、化妝品盒或者首飾盒，也許比擁有化妝品和首飾更重要，或者說至少擁有一些與化妝品和首飾相配的盒子，所謂門當戶對也。一旦盒子想更好地發(fā)揮作用，買櫝還珠的故事就成為必然，珠不重要了，盒子才重要。

眾多的材質(zhì)和工藝

筆者收集的一些盒子，以小為標準，于筆者而言是個小小的“投機”，一是小盒子更容易找到，二是小盒子更便宜一些，三是小盒子關(guān)注的人少，可以安閑地尋找它們，四是小盒子能握在手里，所謂的小趣味而已。這些盒子以實用為標準，所謂尋常是也。它們大部分是二手盒子，目的一是尋找一點親切感，這些盒子就在我們的身邊，案頭置著墨盒，口袋里一摸是煙盒，打開抽屜是化妝盒，頭疼發(fā)熱需要找的是藥盒。二是一些盒子有使用的痕跡。過去的粉盒保留至今，自有其獨特的氣息。這些盒子帶著時間的光澤，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時下流行的懷舊情結(jié)。時間段上，最遠的也不過200年，最近的也許就是前幾天才生產(chǎn)的，只是它們大部分并沒有標示時間。

這些盒子材質(zhì)多樣，給我們帶來各種質(zhì)感和趣味。

金屬，涉及金、銀、銅、鐵、錫、鋁及合金等，它們制成盒子，各有自己的風(fēng)格。當然，其中的“金”只是鍍金而已，純金的小盒子也見到過，正像您知道的那樣，筆者只是偷偷地望一望它就回來了。在這些金屬上，有的刻繪，有的鑲嵌，有的設(shè)計精巧，有的手工敲打出漂亮的生斑，有的功能特殊，有的來源于神秘的地方，這可不是“金屬”一個詞所包括的。

琺瑯，特殊而漂亮的材料或者說工藝，東西方人士都喜歡，起源于西方，中國將其中國化，成為了掐絲琺瑯，所謂景泰藍是也。其實琺瑯涉及的面很廣泛，西方琺瑯典雅大氣，中國式的琺瑯也不僅是景泰藍，還有畫琺瑯、花絲、卡克圖、脫胎等等工藝，帶來的都是特別的美感，使人不忍釋手，仿佛抓著自己的孩子。

石質(zhì)，給我們帶來別樣的扎實感，除了玉石、瑪瑙這些寶石之外，還有普通的大理石和一些說不上名稱的石頭。它們帶給我們的質(zhì)感和手感超乎想像，尤其是鑲嵌螺鈿花紋的盒子，真是特別啊。這是打開這些盒子之前想像不到的，比較起來，筆者更喜歡這些帶著質(zhì)樸性格的盒子。

陶瓷，單色釉、青花、五彩、粉彩什么的，我們都耳熟能詳了。想一下吧，從樸素的泥土到寶石般的瓷器，這個過程不是藝術(shù)化是什么？這就是中國對世界器物的貢獻，也難怪世界各國人都喜歡陶瓷制品。筆者收集的一些盒子中，不僅有中國瓷器盒子，還有英國的Wedgwood（韋奇·伍德）陶瓷、荷蘭的青花瓷器、法國的彩瓷等等，它們與中國瓷器大不一樣，不想去打開看看？除了瓷，還有陶，還有歸屬于陶類的紫砂，它們制成的盒子會是什么樣子？

竹木核，東方傳統(tǒng)器物的重要制作材料。竹子，有的取其特殊的紋線和斑點，有的取其柔軟而具彈性的質(zhì)地進行編織，有的做專門的雕刻，還有的翻轉(zhuǎn)內(nèi)壁作為貼黃，都是趣味橫生的組成品，有著東方式趣味。木頭，東方人追求的多是其質(zhì)地和花紋，比如黃花梨、紫檀，比如現(xiàn)在流行的黃金樟、金絲楠，比如癭木——它不是一種樹木的名稱，而是一類因病而結(jié)疤的木材。西方人也喜歡花紋，曾收集到一件歐洲人樹根雕制的小盒子，流線造型，雅致的紋線，嚴密的開合，再加上點時間的痕跡，那才是藝術(shù)品。還有樺樹皮雕制的盒子、木質(zhì)藤子編制的盒子，以及棕櫚樹制成的盒子，它們除了材料特別，還有各自的地域風(fēng)情。

漆器，中國古老而非凡的工藝品種，有雕漆小盒，有平遙推光漆，有福州脫胎漆，有利用不同顏色的漆絞在一起形成的斑漆，有景泰藍填漆，有漆地嵌螺鈿，有漆繪，還有某些年代的特殊印跡。漆器當然也不只是中國的工藝，日本的蒔繪漆盒具日本趣味，韓國的嵌螺鈿漆器首飾盒具韓國情調(diào)，菲律賓的金屬胎大漆具熱帶氣息，印度的紙?zhí)ッ杞鹌岷芯哂《蕊L(fēng)情。

草布紙，盒子的一個小小門類。草編，筆者收集的一個麥稈盒子是上世紀50年代中國出口品，也是獨特的時代見證。云南民間的蒲草盒子仍是實用品。布藝，清代的煙盒，傳統(tǒng)的藥丸包裝錦盒都不錯。紙盒則是最常見的商品包裝盒。

角質(zhì)，清代的牛角盒泛著古老的光澤，當代的牛角盒則試圖以紋線取勝，精工雕刻的鳴蟲盒就是藝術(shù)品。骨質(zhì)盒子中，尼泊爾的嵌骨金屬盒不錯，印度的繪圖牛骨盒也別具趣味，歐洲人用牛骨做零錢盒。

皮質(zhì)，算是特殊材質(zhì)的盒子。意大利人的描金皮質(zhì)火柴盒，十分實用，有著貴族趣味。秘魯人的牛皮首飾盒，雕刻著別樣的生活場景。東南亞叢林蛇皮制成的雪茄盒，隱著令人不安的叢林氣息。手工制作的皮盒可以感受到制作者真誠的用心。

還有其他材料和工藝的盒子，不一一列舉。

沒有哪一種實用器物能像盒子這樣涉及如此眾多的材質(zhì)和工藝，這也是小盒子給筆者帶來的魅力和趣味，它們就是我的好奇心所在，我得一個一個去打開它們，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身處美好的時代，使我們的視線也不再僅限于本地或者是國內(nèi)，使我們有更為開闊的條件去看看別人的盒子是什么樣。

這些盒子雖然普通，但都有自己的個性和特點，這才是盒子本來的意義。

圖1 ?法國銀質(zhì)雕花卉紋方盒

長4.9厘米 ?寬3.2厘米 高1.2厘米

有著迷人的古老氣息，是一件難得的藝術(shù)品。握在手中有一種與異域舊時人士握手的感覺。

圖2 ?上世紀30年代 ?歐洲銅胎琺瑯彩口紅鏈粉盒

長6厘米 ?直徑1.8厘米 ? ?粉盒高1.2厘米 ?直徑5厘米

口紅盒只剩下外套，粉盒保存較好，粉仍在。口紅盒與粉盒用鏈子連起來，具有漂亮的琺瑯底紋。

圖3 ?上世紀80年代 ?中國貼黃花卉圖茶葉盒

長11厘米 ?寬5.8厘米 ?高10厘米

竹黃，又稱貼黃，取竹材內(nèi)壁黃色表層翻轉(zhuǎn)過來施藝，因而又稱翻黃、反黃。藝人將毛竹去節(jié)、去青后，留下內(nèi)壁竹黃，經(jīng)過煮、曬、壓平后，粘貼、鑲嵌在木胎上，磨光，再在上面刻飾所需圖案。此盒為上世紀80年代的出口產(chǎn)品，做工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