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希
藝術家向京認為:“雕塑在現(xiàn)場之外,必須通過其他媒介去反應,這也是它和繪畫最大的區(qū)別,每張照片每個不同的環(huán)境里,甚至不同的光線里,作品的模樣、屬性都會變化,只把它們當?shù)谰咧匦陆M合拍攝,就會是不同的新的圖片作品。”
這里出現(xiàn)的四組關于身體的圖片,都是藝術家重新拍攝的作品的照片,有別于它們在展覽先傳的模樣,再加上她把個人的文字以手寫的樣式出現(xiàn)在圖片上,當作品變成文本,怎樣去重新解讀它們?yōu)樽x者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
“當在討論性別問題的時候,如果不設定所謂的對立面(所反映的性別的反面,即男性之于女性),就意味著逃脫開了性別政治的二元話題,單一性別其實就是無性別,因為它針對的問題既是男性的也是女性的,這是我那部分創(chuàng)作至關重要的部分,也是沒人注意到的部分?!?/p>
這是向京關于其作品中有關性別的一段闡述,突然想到西方某些開明的基督徒的說法:性別只是上帝安置在人們身上的裝飾,這也許是對傳統(tǒng)性別論最具信仰性的反譏。不少人習慣把向京的作品解讀為女性視角下的呈現(xiàn),大概因為其作品的簡約細膩(尤其是色彩)所傳達出的那部分溫婉,卻很少人去注意去除掉男女性別意識之后,關于人的狀態(tài)、心理和精神的那部分,而這也是我們所要呈現(xiàn)的重點。
乳房
乳房有著最基本的象征意義,這個名詞也基本上屬于女性特用。這組照片大概呈現(xiàn)出個體成年身體不同階段的乳房變化,也對應著不同的心理狀態(tài)。
消失的性別
這組由背面的身體,鏡子里的身體,和動物的“身體”組成,你甚至會發(fā)現(xiàn)那張“天堂”的照片似乎凝聚力更強,性別信息也更模糊。
鏡子
鏡子可以作為自我的延伸或參照,這些貌似同卵雙生的舞蹈或雜技演員式的形象,要么鏡像的對稱,要么錯落的排列,或者直線式的疊加,某種情境下,作品和作者和觀者,都互為鏡子。
作為身體的雕塑和作為雕塑的身體
把這些雕塑當身體拍攝且系統(tǒng)地組織在一起,除了內在的脈絡一致外,形式和題材也更集中,以至于可以脫離了作為雕塑或身體的主體,甚至生發(fā)出一種新的面貌或探討內容:比如,關于性別意識的重新思考。
消失的性別
帶有女性特征的身體,仍然不具備慣常的屬性,那么所謂習慣中被看到的身體是什么?身體如何作為訴說的主體?身體具有“施與”與“被施與”的雙重角色,作為訴說的主體的施與者和作為被觀看的被施與者,可以同屬于這個身體。哪個是你熟悉的?性別,在主體訴說里,還存在嗎?
鏡子
有那么多的觀看方式,就像有那么多的鏡子,那么多的鏡像。身體的語言里,是我們觀看的管道,能把我們推到觀者的位置,而在觀者的位置上,誰是主體呢?這個置換是如何被微妙地把控的呢?也許在鏡子里,我們能更加清晰地看到規(guī)范的邊界,看到作為規(guī)范的身體,以及得知如何對付這些規(guī)范,用你自己的建構。
當我們在觀看身體、塑造身體的時候,我們是用誰的眼睛?此刻身體是被合并成為主體,還是化作被觀看的客體?身體是被規(guī)范的,性別從某種角度講,是種規(guī)范,它規(guī)范了女人之為女人,男人之為男人。
作為雕塑的身體和作為身體的雕塑
在選擇重新拍攝過去的作品的時候,已經(jīng)由于時間和距離的拉長,這些作品都多少現(xiàn)出了陌生的模樣,作品和環(huán)境的關系,是我一向感興趣的,但這次沒拍,想做一批相對抽象含義的照片,在鏡頭里,雕塑被當做身體本身來拍的,所以是哪件雕塑以及哪年做的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在重新的審視里,身體的屬性被強調,重要的是,這些屬性已經(jīng)具有很強的文本性,契合了許多的在這些作品完成之后想到的問題,也只有此刻,原本那些概念,也沒那么整齊,也許把雕塑還原為身體,它們的“含義”自己會有顯現(xiàn)。它們的自足性,也比以往更鮮明,我早就忘了當初是怎么做它們的,只在按動快門的時候,重新在它們身上捕捉我還沒散去的對于性別意識的焦慮。而它們的狀態(tài),實在比我,更本體,更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