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 茶壺就是喝茶的

■ 王宏 王葉丹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話劇團

話劇 茶壺就是喝茶的

■ 王宏 王葉丹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話劇團

時 間 公元2014年。

地 點 泉城老城區(qū)的小院、街頭及人物心像中的場景。

人 物 周思泉——男，69歲，原曲藝團看門

人，琴書票友。

馮小霜—— 女，65歲，退休幼兒教師，琴書票友。

周 濤—— 男，36歲，無業(yè)，周思泉的兒子。

葉小倩—— 女，35歲，賣甜沫的小販。周濤的媳婦。

周 波—— 女，38歲，周思泉的女兒。甄利霸—— 男，40歲，周波的丈夫，小職員。

甄杰克—— 男，17歲，留學生，周波之子。

姜夢鬲—— 男，65歲，市收藏家協(xié)會秘書長 ，琴書票友。

老姚頭—— 男，66歲，原曲藝團山東琴書演員。

唐老板—— 男，40多歲，文物販子。

拍賣師—— 男，30多歲，英國人。

玉琴仙—— 男，70多歲，老一代琴書藝人。

王小三—— 男，93歲，老窯工。

男人（圈兒）、女人（點兒）、小偷、醫(yī)生、護士、記者、低頭族。

第一場

時 間 一天早晨。

地 點 街道廣場、周家小院。

【音樂聲中，低頭族依次出場，他們關注著手里的手機……

全 體 五、四、三、二、一、走你！

【所有人瞬間開始瘋狂的猛戳自己的手機，猛戳過后，有人失落，有人振臂歡呼……

A 我去！你敢再摳門一點嗎？

B 等了你半小時，才搶了3毛8？

C 放5塊錢給30個人搶？說好的大紅包呢？

D 別讓同鞋們失望好么？

E 諸位看官，睜大氪金眼，看看排名！

F 三天搶到了一千多，我要給你跪了！

G 大神，怎么做到的？

E （搖晃著手里的手機）搶紅包神器你們有么？八核兒噠！F 哇！逼格爆表！

【眾人喧囂……

H 同學們！同學們！

【大家忽然安靜，都低頭注視著手機屏幕……

H 我們畢業(yè)十五年了，大家不想在群里聊聊這些年的人生經(jīng)歷嗎？你們搶了三天紅包了。

【眾人無語……

H 我們之間的同窗情誼怎么都變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數(shù)字了？我提議，我們彼此分享一下我們一路走來點點滴滴的人生感悟，聊聊我們的事業(yè)，我們的家庭，好不好？

【眾人先是面面相覷，繼而爆發(fā)出瘋狂的嘲笑……

H (在哄笑聲中)你們笑什么？我說的不對嗎？

眾 To be number one!

【《小蘋果》音樂響起，人們瞬間變成了瘋狂的廣場舞者……

【周思泉、馮小霜、姜夢鬲、老姚頭及推道具者繞行至自己的空間位置，無奈落座……

【音樂嘎然停止，低頭族下。

周思泉 哎吆，這廣場舞好歹的算停了，老幾位，該咱了，咱弄一段吧？

姜夢鬲 弄一段兒，開開嗓子。

馮小霜 可不，一上午光聽對面的小蘋果了，俺連嗓子還沒開來……（練聲）啊——啊——。

周思泉 行了，馮小霜，你那嗓子不是沒開開，你那是到了變聲期了。

馮小霜 周思泉，你別胡羅羅，變聲期是青春期……

周思泉 那你就是青春期。

馮小霜 拉倒吧，還青春期來，65了，更年期都過了，快到結(jié)束期了。

姜夢鬲 行了，你二老這都快成親了，還打情罵俏呀？老姚，再弄一段吧？

老姚頭 算了吧，那廣場舞跟抽風呀似地，說來就來，咱這琴書干不過小蘋果，俺這肉嗓子拼不過電喇叭。

姜夢鬲 老姚，耍大牌是吧？怎么凈跟那娛樂圈學任性呢。

周思泉 對呀，老姚，你這就不對了，雖然你是個專業(yè)演員，可你退了，退了休和俺一樣，票友。再說了，就你這模樣，退休前你也撈不著天天上臺呀。

姜夢鬲 就是上了臺，那陪你唱的人層次也不一樣呀？

周思泉 對呀，在坐的人都不一般，小姜，原，文物總店經(jīng)理，現(xiàn)，收藏協(xié)會秘書……

姜夢鬲 長。

周思泉 對，秘書長，(指馮小霜)老馮，馮小霜，原，優(yōu)秀幼兒教師，現(xiàn)，退休幼兒教師。

老姚頭 那不一樣嗎。

周思泉 還有我來……

老姚頭 你有么吹的？你不就是曲藝團看門的嗎？

周思泉 除了看門我就不會別的？

老姚頭 對了，你還會燒鍋爐。

周思泉 我是琴書大師玉琴仙的關門弟子。

眾 琴書大師玉琴仙的……關門弟子？

周思泉 噯！

老姚頭 你關到門外邊了吧？

周思泉 你……

馮小霜 行了，行了，吵吵半天了不費嗓子呀？老姚頭，唱！

老姚頭 行，我可看老馮的面子，唱！唱哪段兒？

姜夢鬲 就唱咱為老周和馮小霜的婚禮現(xiàn)編的那段兒。

周思泉 (激動地)唱！

【王小三上，在一旁聽著……

眾 （唱） 夕陽最美在落山前，

老周小霜好姻緣。

（周馮）俺不圖那日進斗金家財萬貫，

（眾合）盼的是兒女幸福合家團圓……

王小三 好！好！哈……(笑著劃過)

周思泉 這誰呀？

老姚頭 琴書愛好者，沒準是我的粉絲。

周思泉 他老來聽，叫好也內(nèi)行，有空請他也過來唱幾嗓子，我教教他。

老姚頭 滿嘴唾沫星子你還教人家來？你用噴壺澆呀？

姜夢鬲 行了，你倆見面就掐，情敵嗎？哎，老周，你倆的事兒定的幾號呀？

周思泉 18號，大后天。

馮小霜 明天就去登記……

老姚頭 哎，我說老周，你怎么一點也沒準備呀？還不快收拾收拾。

周思泉 小濤在屋里收拾來，年后剛刷了屋，也沒么收拾頭，再說，俺倆都不是初婚……

馮小霜 說么來！

周思泉 二婚怕么？這結(jié)婚跟喝茶一樣，頭貨苦，二貨甜，三貨四貨……

老姚頭 老馮，你聽聽，他還惦記著再來兩貨呢？

周思泉 拉倒吧，就我這小身體，一貨就伐了，別挑撥……

【周濤搬一只破皮箱從周思泉屋門走出……

周 濤 爸，這是些么？

周思泉 小濤，你在哪里扒翻出來的？

周 濤 虛棚上。

周思泉 你媽藏的，指定是她在的時候胡塞嗦的，打開看看，沒用的賣破爛。打開呀！

周 濤 (開箱子)哎喲媽呀，一股子捂包味，這什么年月的？

周思泉 什么年月的，你媽都走了三十多年了……

馮小霜 喲，濤他媽的東西呀？這可是老周的念想。

【眾笑……

馮小霜 笑么？有點念想怎么了？說明老周仁義。

周 濤 (拿出一個茅臺酒瓶)茅臺？爸，這可值錢了，三十年多前的，現(xiàn)在賣好幾萬。(開蓋，猛喝一口，噴)卟！

眾 怎么了？

周 濤 爸，你嘗嘗。

周思泉 么呀？(喝)

周 濤 煤油。

周思泉 (噴)煤油你讓我嘗么！

周 濤 不行，趕緊涮涮嘴去，這一抽煙能著了。

周思泉 快去，沒出息。

【周濤跑下……

【周思泉繼續(xù)在箱子里翻找，他拿出一把紫砂壺。

周思泉 天呀，它藏在這里了！我找了它好幾年了。

馮小霜 茶壺？這干么的？

周思泉 茶壺能是干么的？喝茶的。

馮小霜 這也是你濤他媽的？

周思泉 這不是濤他媽的？

馮小霜 不是濤他媽的，那這是誰他媽的？

周思泉 這誰他媽的都不是……我怎么聽著像罵人呢？

馮小霜 那這把茶壺是……

周思泉 這是我老師，當年的琴書大師玉琴仙老師留給我的！

眾 琴書大師玉琴仙留給你的?

周思泉 我老師，教過我……

姜夢鬲 等等！老周，我看看這把壺，玉琴仙的壺，我得欣賞欣賞……(拿過茶壺) 這把茶壺是挺希罕……(掏出放大鏡，用放大鏡仔細地研究著)稀罕。

周思泉 我說你看么？

姜夢鬲 對，這砂，這胎，這星星白點……型制工整，簡約渾厚，包漿油潤，對，這東西對。

周思泉 對？么對？

馮小霜 對么？

姜夢鬲 周老，這可不是一把茶壺呀……

老姚頭 尿壺呀？

姜夢鬲 這是個老物件……

周思泉 可不，三十多年了。

姜夢鬲 三十多年？咱幾個的歲數(shù)加起來不如它大，三百多年了！

眾 三百多年了？

姜夢鬲 這是個寶貝。

眾 寶貝？

周思泉 小姜，怎么？我這壺還上講呀？

姜夢鬲 上講，這要是對的話，不是上講的問題，這事兒大了。哎，應該有款呀？

周思泉 這是個茶壺！又不是存錢罐，誰往這里存款呀？

姜夢鬲 哎呀，我不是說的那個款，款兒是款識，落款兒，就是字兒……老周，你找個竹片來。

周思泉 干么？

姜夢鬲 刮刮，刮刮里邊。

周思泉 行，刮壞了你給我再買一把。

姜夢鬲 我讓你刮你就刮吧。

【周思泉找來一塊竹片，在姜夢鬲指點下，仔細地刮著壺的內(nèi)壁……

周思泉 哎，有字兒，里邊真有字兒。

姜夢鬲 我看看！(接過茶壺借光向壺里看著)。媽呀！大彬，是，大彬！時大彬！周老，你這是把名壺呀！

周思泉 名壺？

姜夢鬲 這是大彬壺。

周思泉 大彬壺？值點錢？

姜夢鬲 值點錢？值老錢了！我再看看。

周思泉 我拿著你看。

姜夢鬲 我又不要你的！

周思泉 我怕你砸了。

馮小霜 小姜，你剛才說大彬壺是什么意思？

姜夢鬲 老幾位，這事兒得從明代開始說，話說大明正德年間，有一位做紫砂壺的大師，他叫供春，他年輕的時候在宜興湖沱的金沙寺里看到過和尚智靜煉土制壺，后來他就仔細研究，年深日久，終于修成了一代制壺宗師。

周思泉 這把壺是他造的？

姜夢鬲 不是。

周思泉 那你提他干什么？

姜夢鬲 這把壺可能出自他兒子時大彬之手，你看，這壺里邊有倆字：大彬。這個時大彬可了不得，他做壺的名聲比他爹還大，個奇萬狀信手出，宮中艷說大彬壺，說的就是他，他做的的壺在當時就號稱價超金玉，舍家難求呀。

周思泉 我這壺……這么大名頭？還舍家難求。

老姚頭 叫你這一說，老周發(fā)財了？

姜夢鬲 發(fā)大財了。

老姚頭 （對馮小雙）跟他跟對了。

馮小雙 去。小姜，你那眼力行嗎？你可別讓老周空喜歡一場呀，他心臟不好……

姜夢鬲 應該錯不了……我再刮刮……

周思泉 (搶過茶壺)別！你給我刮壞了。

馮小霜 哎呀，過去不當好，這煞成了寶兒了。

姜夢鬲 沒錯，這東西開門兒，可以肯定的說，這件藏品是宮里出來的東西，是皇家御寶，稀世珍寶……

【周濤從自己屋里出來，聽著……

周思泉 大彬壺……小姜，這把壺值，值多少錢？

姜夢鬲 市場價，(伸出兩個手指頭)至少這個數(shù)。

眾 兩萬？

姜夢鬲 再加個千。

眾 加個千？

周思泉 兩萬一千元 ？

姜夢鬲 二千萬。

眾 二千萬！

【周思泉欲倒，眾人急扶……

周思泉 小姜，茶壺的事你可一定保密，千萬不敢到處胡說……

姜夢鬲 放心，我這張嘴你還不清楚？嚴實。

【電話鈴聲響起……

姜夢鬲 （接電話）喂，是我，沒忙么，在臨湖巷一號給人家鑒定文物來，老周，周思泉家，大彬壺，最少兩千萬……

（下）

周思泉 你，你……你嘴太嚴實了……（下）

【音樂響起，低頭族出場……

A 兩千萬……二十萬張百元鈔票，單張鈔票長度155毫米，二十萬張連在一起，是三萬一千米，三十一公里……半程馬拉松才21公里……

B 兩千萬……二十萬張百元鈔票，單張鈔票重量1.15克，二十萬張摞在一起，是230公斤，是的，85公斤級挺舉世界紀錄才218公斤……

C 兩千萬……一個普通的北京人286年的收入，一個普通的濟南人422年的收入，286年前，大清雍正爺還活著呢……422年，明朝萬歷年間啊……

D 兩千萬……一個普通的中國農(nóng)民兩千年的收入，兩千年前，那是西漢末年。

E 兩千萬？一線歌星唱25首歌的價錢，總計用時不超過兩個鐘頭。

F 都是浮云，那個什么寶網(wǎng)光棍節(jié)3分鐘就破10億了，兩千萬？不到四秒！

【低頭族開始七嘴八舌的爭論……

H 童鞋們！見過兩千萬嗎？

【低頭族片刻沉默，隨即，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A 喂，我拉了個活，去機場的，31公里。

B 喂？對，是我，上次說好那400斤土豆你什么時候給我拉過來？

E 喂，那個婚禮伴宴的活兒我接了，500塊錢唱一個小時。

F 喂，親，你拍，我改價，對，包郵?。?！

【低頭族邊打電話邊離去……

第二場

時 間 當天夜里。

地 點 周家小院。

【周思泉懷抱茶壺獨坐在一只木凳上，口中喃喃自語著……

周思泉 茶壺，名壺，大彬壺，皇家御寶，稀世珍寶……兩千萬……兩千萬是個什么數(shù)呀？大錢呀……茶壺呀，你說當初我怎么就不認識你呢？當初咱家窮的都快要了飯了，那時候要有你，救救急也行呀，那叫雪中送炭呀……現(xiàn)在……當然了，現(xiàn)在有了你也能錦上添花……兩千萬，媽呀，多大朵花呀？金花都比不上你呀……哎？你是怎么來的來……對了，玉琴仙，琴書大師玉琴仙臨死的時候送給我的，那時候他走背字兒，被打倒了，病在醫(yī)院沒人管呀，我當?shù)拇睬靶⒆印鞘悄哪陙?？想起來了，那年?976年……

【病床被護士推至周思泉身旁，病床上躺著琴書藝人玉琴仙……

【周思泉將手中的茶壺放置床頭，慌亂地叫過一名女醫(yī)生……

周思泉 大夫、大夫！……大夫，你救救他吧，他不是一般人呀！

醫(yī) 生 什么不是一般人？到這兒來的都不是一般人，病人。

周思泉 他是琴書大師玉琴仙！

醫(yī) 生 玉琴仙？不認識。你是他什么人？

周思泉 我是曲藝團看門的，周思泉。大夫，你救救他吧，他不是一般人……

醫(yī) 生 唉……(搖了搖頭) 他家屬呢？

周思泉 他沒老伴，沒兒沒女，有兩個侄女外甥也都不理他了，他黑五類……

【醫(yī)生搖頭下……

周思泉 玉琴仙老師……

玉琴仙 爺們……你是……

周思泉 我是周思泉，曲藝團看門的那個周思泉，老纏著你拜師學琴書的那個周思泉……

玉琴仙 拜師？爺們，我己經(jīng)十幾年沒唱了……十幾年……

周思泉 現(xiàn)在能唱了，讓唱了……

玉琴仙 讓唱了？好，我不能叫你白伺候我一場，我收你當徒弟，我，教你……

周思泉 師傅！(跪地嗑頭)

【周思泉扶玉琴仙坐起，遞過玉琴仙的紫砂壺……

玉琴仙 (喝了一口，低聲唱著)

東海升起紅太陽，

一對書生下山崗， 要還家鄉(xiāng)……

【玉琴仙突然松開手，紫砂壺向下墜落著，被周思泉雙手接住……

周思泉 師傅……大夫！

玉琴仙 (猛然坐起)茶壺！

周思泉 在這兒。

玉琴仙 周……老天爺要收我了……壺，留好了……

周思泉 師傅，我，我可不敢要你的東西……

玉琴仙 你留著，我那外甥……侄女要來送我……你就給他們……留個念想……算了，他們不會想起我來，他們不來，你就收著，咱爺倆，有緣……

周思泉 不行，你的東西，分量重，我……

玉琴仙 周，

(唱)東是東來西是西，

茶壺就是喝茶的……(倒下)

周思泉 師傅！師傅……

【床被護士推下……

【周思泉手捧著茶壺感慨萬千……

周思泉 茶壺就是喝茶的……玉琴仙，玉琴仙不愧是大師呀，拿兩千萬的茶壺喝茶……也對，幾千萬也是個茶壺呀，茶壺不就是喝茶的嗎？不是……茶壺是喝茶的，兩千萬的茶壺就不是喝茶的了……兩千萬？姜夢鬲說的假不了！他是文物總店的經(jīng)理呀……（看壺）我想起來了，你是不一般，我這輩子使壞了多少把茶壺了？為啥就你留下來了？你……你身上有仙氣兒呀……不行，我得把你放好了，要放個平常動不著的，別人想不到的，我還忘不了的地方……

【看看左右沒人，將壺藏在墻角的垃圾桶里，須臾，他又把壺從垃圾桶里拿出來，放在窗臺上的花盆里。他正欲轉(zhuǎn)身，突然聽到一聲貓叫，又把茶壺從花盆里拿出來，重新放進垃圾桶。貓叫聲連成一片，周泉再次把壺從垃圾桶里取出來……

【周思泉最后還是抱著茶壺走進屋去……

【周濤躡手躡腳來到堂屋門前，透過門縫向屋里偷窺著……

【周濤的媳婦葉小倩推三輪餐飲車上，發(fā)現(xiàn)院內(nèi)有人……

葉小倩 哎喲媽呀，現(xiàn)在這賊也太大膽了。(拎起一根搟面杖，悄悄走到周濤身后，猛砸一通)

周 濤 哎喲……(發(fā)現(xiàn)是葉小倩)葉小倩！你個熊娘們，你想砸死我呀！

葉小倩 小濤？你，你干么來？

周 濤 看看。

葉小倩 看么？馮大娘和咱爸爸在屋里來？

周 濤 她倆在屋里我還能看嗎？

葉小倩 你越來越下作，沒工作閑的。

周 濤 么意思？看不起我了？葉小倩，你不就是個出飯攤兒的嗎？

葉小倩 出飯攤兒的怎么了？你個大男人不也靠我這小飯攤兒吃飯呀？

周 濤 行，行，我靠這飯攤兒吃飯，你養(yǎng)著我，我是吃軟飯的，行了吧？哼，等老子有了錢……

葉小倩 你有了錢怎么著？

周 濤 老子天天拿錢上你飯攤上吃飯去，我吃你的飯，你得靠我吃飯。

葉小倩 吃飽撐的。(收拾東西)哎呀，俺可盼著那一天了，不過不行呀，下輩子俺還不定跟誰來。

周 濤 下輩子？沒這么遠，不出十天，老子先給你百十萬，花著玩唄。

葉小倩 你準備搶銀行呀？行，我提前打個11O，省的你跑了。

周 濤 小倩，別鬧了，我給你說件事兒。

葉小倩 么事兒？

周 濤 大事兒，今天我從老頭屋里找出來一把茶壺。

葉小倩 茶壺怎么了？

周 濤 不是喝茶的茶壺。

葉小倩 撒尿的？那叫夜壺，茶壺不就是喝茶的嗎。

周 濤 那是寶，寶壺，值兩千多……

葉小倩 兩千多？哈……你是真沒見過錢呀，那不就十幾缸甜沫錢嗎？

周 濤 萬，兩千多萬，還十幾缸甜沫，加上賣甜沫的人也不值兩萬。

葉小倩 你！俺不信，你爸爸一個看大門的，手里能藏著兩千多萬的寶貝？

周 濤 不是他的，俺家祖?zhèn)鞯?，姜夢鬲說了，那把壺是皇上用過的……

葉小倩 俺也沒聽說你家有誰當過皇上呀？是道光呀還是道濟呀？

周 濤 道濟是和尚！弄把壺還用當皇上嗎……哎，我聽說俺爺爺?shù)牡趯m里工作過，可能是太監(jiān)。

葉小倩 太監(jiān)？那你爺爺哪來的？

周 濤 假的，假太監(jiān)。

葉小倩 你就編吧，想錢想瘋了。

周 濤 真的，不信你問問咱爸爸。

葉小倩 咱爸爸呢？

周 濤 在屋里藏寶貝來，你過來……

【周濤拉葉小倩走到周思泉門口，向屋里望著……

葉小倩 真藏么來。

周 濤 放冰箱里了。

葉小倩 又從冰箱里拿出來了。

周 濤 放鞋盒里了。

葉小倩 又從鞋盒里拿出來了。

周 濤 又放冰箱里了。

葉小倩 又放鞋盒里了……

周 濤 又……

【屋里傳來瓷器墜地破碎的聲音……

周 濤 完了！完了！兩千萬，萬碎了，萬萬碎了。

【周思泉開門出來，嚇了一跳……

周思泉 哎喲！你倆這是……

周 濤 爸，你……

葉小倩 爸，咱千萬別著急……

周 濤 千萬別著急？那是兩千萬呀！

周思泉 小濤，把這個酒瓶子扔垃圾桶里。

周 濤 酒瓶子？哎喲爹呀，你可嚇死我了。

周思泉 你害怕么？

周 濤 我還以為茶壺砸了呢。

周思泉 噢，惦記茶壺來？

周 濤 爸，那把壺……你準備怎么辦呀？

周思泉 你說怎么辦？

周 濤 賣了，爸，真要能賣兩千萬，我就投資辦個企業(yè)，咱發(fā)大財。

周思泉 辦企業(yè)？

周 濤 對，我看準了，有了兩千萬我也搞個淘寶網(wǎng)，11月11號，人人都給我送錢，一本萬利。建墳地也行，外地有些墳地都趕上房價了，一平方八萬，事成之后我先送給你幾平方……

葉小倩 胡羅羅，掙死人的錢，俺聽著就慎的慌。

周 濤 那依著你呢？

葉小倩 做進出口生意。

周 濤 她想的大。

葉小倩 蓋個收費廁所，開個連鎖飯店。

周 濤 你不說進出口嗎？

葉小倩 進口就是吃飯，出口就是方便，飯店拉動內(nèi)需，廁所促進物流……

周 濤 拉倒吧，床底下打拳，你出手就不高。爸，咱那把壺……

周思泉 行了，你左一個壺，右一個壺，沒別的話說了？小濤，我跟你說，明天你姐姐一家回來，少給她啰啰茶壺的事兒。

周 濤 爸，你說晚了，我電話里早給她說了。

周思泉 我說你這嘴也太快了。

周 濤 她來的沒準比我這嘴還快。

周思泉 不可能，你姐和杰克剛從英國回來，你姐夫說陪她倆在上海玩兩天。

葉小倩 他倆也是，把杰克送到國外上中學，姐還扔了工作專門去陪讀，回趟國還得上上海去接，這花錢不跟流水一樣呀，一個熊孩子……

周 濤 孩子怎么了？應該，你要給我生一個，花多少錢我也掏。

葉小倩 你兜里可得有呀。

周 濤 你肚子里也沒有呀。

葉小倩 你！

【周波與甄利霸、甄杰克上……

周 波 爸爸！

周 濤 俺說吧？回來了。姐，姐夫，外甥狗。

周思泉 都回來了。

周 波 回來了。

周思泉 杰克，快讓姥爺看看……高了，瘦了。

甄杰克 這就是標準的型男，姥爺，新婚快樂。

周思泉 快樂，快……還沒結(jié)呢，傻孩子……哎，你不說在上海玩兩天倒倒時差嗎？

甄利霸 咳，這不全是那把壺鬧的嗎？我說不回來，可她……你知道，她永遠是對的。

周 波 老甄！

甄利霸 我沒有說什么嘛。

周 濤 那把壺鬧的？

周 波 小濤，回來的太急了，也沒給你買么，(拿出幾包口香糖)給，英國貨。

周 濤 口香糖？

甄利霸 飛機上發(fā)的。

周 波 老甄。

甄利霸 我沒有說假話嘛。

周 濤 嘿嘿，行，我收下了。

周思泉 杰克，在外邊學習怎么樣呀？

甄杰克 還行。

甄利霸 英文比中國孩子強，中文比英國孩子強，談起戀愛來比英國孩子中國孩子都強。

周 波 咳，談一個黃一個，談一個黃一個，人家都叫他彈簧。

周思泉 行了，還當好事說呀？他才多大個孩子呀？

周 波 別提他了，爸，咱家那把茶……

周思泉 這孩子你倆得管呀……

周 濤 得讓孩子走正路。

周思泉 光學談戀愛不行呀。

周 濤 有點偏科呀。

周思泉 談戀愛能找上工作呀？

周 濤 沒那個職業(yè)呀。

周思泉 再說了，談戀愛咱也不用出國學呀……

周 濤 跟他姥爺就能學呀。

周思泉 就是呀……去！我說……

周 波 爸，你還有完沒完了？都說點正事行吧？爸，據(jù)我所知，目前，中國古代藝術(shù)品的價位國內(nèi)比國外高，我認識一個拍賣公司的，咱那把壺……

周思泉 說孩子呢你啰啰壺干么？

周 波 好，爸，咱就說孩子，目前英國的經(jīng)濟形勢大不如前，拿綠卡的機會少之又少，杰克準備回國發(fā)展。

周思泉 好，回來吧，回來就有機會……不對呀，杰克才多大呀？他回來也得繼續(xù)念書。

周 波 念完書還是得創(chuàng)業(yè)呀，創(chuàng)業(yè)最需要的就是錢。我決定了，把壺賣掉，辦企業(yè)……爸，大彬壺，目前存世量屈指可數(shù)，兩千萬，兩千萬也只是個保守的數(shù)目。把它賣了，這東西在你手里就是把茶壺，到我手里可能就是一個公司，一個跨國公司。

周 濤 姐，你一個公司，我呢？

周 波 小濤，咱倆可以聯(lián)手呀，你不懂經(jīng)營，我懂，我當CEO，你可以給我……

周 濤 看門？拎包？

周 波 不是……

周 濤 不行！

周 波 你不懂經(jīng)營……

周 濤 俺家有懂的！

周 波 誰？

葉小倩 我。

周 波 跨國公司，賣甜沫？

葉小倩 那可不一定，我會的多了。

周 濤 炸油條都行。

周 波 哈……

周 濤 你笑么？你炸一根我看看？

周 波 小濤，你不懂，現(xiàn)在做生意不是你那個做法，經(jīng)商需要的是智商，財商，情商，假如這些商你統(tǒng)統(tǒng)沒有，就只剩下悲傷了。不會掙錢的，用人掙錢，會掙錢的，人家用錢掙錢。

葉小倩 胡咧咧，還用錢掙錢來，你拿一百塊錢擺三輪車上，你看它能給你掙回錢來吧？萬一來陣風，連它都沒了。

周 濤 她這理兒也對，有兩千萬放銀行里，我光吃利息也夠了。

周 波 濤，這個問題以后再討論，現(xiàn)在關鍵是變現(xiàn)的問題，是利潤最大化的問題，要賣壺……

周 濤 對。

周 波 但不能胡賣。

波、濤 爸，我負責賣。

周思泉 不行，壺不能賣。

波、濤 不能賣？

周思泉 最起碼現(xiàn)在不能賣。

眾 為么？

周思泉 我得留著。

周 濤 你留著干么？

周思泉 我……我喝茶。

周 波 喝茶？爸，你用價值兩千萬的茶壺喝茶？

周思泉 昂，怎么了？

周 濤 爸，你這嘴也太腐敗了，你長了個金嘴呀？

周 波 光金嘴不行，還得鑲幾個翡翠門牙，按個南紅鼻子。

周 濤 裝倆羊脂玉的眼珠子。

周思泉 我白眼狼呀？你幾個聽著，我話說明白了，說不賣就不賣，你們誰也別惦著，杰克，走，跟姥爺睡覺去。(拉杰克回屋進門)

周 波 濤，咱爸爸腦子不糊涂吧？

周 濤 原來不糊涂，可能讓這把壺給弄糊涂了。

周 波 這里面必有原因……

【周思泉出門……

周思泉 明天你馮大娘來給我送禮服，都早起一會兒。(進門)

周 濤 老太太？

周 波 馮小霜？

周 濤 有句話說的最直接……

周 波 有了后媽就有后爹……

周 濤 必須快刀斬亂麻。

波、濤 (做切菜狀)切！

甄利霸 你們要切什么呀？要把老頭殺了？

【周波、周濤離去……

【周思泉房間……

周思泉 杰克，想姥爺了嗎？

甄杰克 沒想。

周思泉 沒想？

甄杰克 姥爺，真沒想，你得體諒我，親人太多，我想不過來。

周思泉 想不過來？你總共有多少親人呀你想不過來？

甄杰克 多了，瑪麗，羅斯，伊莎貝拉，莉莎，冬尼婭，樸順姬、左騰美京子……

周思泉 還有日本人呀？

甄杰克 是日籍臺灣人，我們正準備同居呢。

周思泉 ??！這可不行呀，你才多大個人呀，到處胡嘎啦，別讓人家外國人說咱中國人花花。

甄杰克 姥爺，你這觀念太out了，英國一個十二歲的女孩都生小孩了，有三個十三歲的男孩都自稱是孩子的父親。姥爺，誰像你一樣，一個馮奶奶就追了二十年，這二十年給我，早就子孫滿堂了……

周思泉 你個小屁孩兒……

甄杰克 姥爺，你謙虛一點，我在給你上人生課。一個男人要同時擁有多個性伙伴才算是健康的男人，有性不一定非得結(jié)婚，結(jié)婚很可能造成不幸，衡量幸與不幸的標準是高興，姥爺，和馮奶奶在一起你高興嗎？

周思泉 我高興呀……

甄杰克 沒錯，這就是性的原因，你……

周思泉 杰克，你別說了，我聽著混身發(fā)麻。

甄杰克 這是腎上腺在起作用！姥爺，你有幾個性伙伴？

周思泉 我，我那娘哎……

甄杰克 沒有？不健康，除了馮奶奶你還要有馬奶奶，牛奶奶等各種奶奶，對了，姥爺，這是我送你的。

周思泉 么？

甄杰克 避孕工具。

周思泉 收起來！這孩子……出趟國學成這個了。你快回來吧。

甄杰克 唉！代溝，無處不在……聊點別的吧，姥爺，知道我媽為什么回來的這么快嗎？

周思泉 為么？

甄杰克 她有個陰謀。

周思泉 陰謀？

甄杰克 如果你給我五百塊錢，我可以把情報賣給你。

周思泉 情報？

【周思泉家收光……

【周波家光起……

周 波 你說，老爺子為什么不想賣壺？

甄利霸 為什么？

周 波 因為他不想讓俺姐弟倆摻和。

甄利霸 為什么？

周 波 因為她想為老太太留個棺材本？

甄利霸 為什么？

周 波 因為……為什么為什么！你自己沒腦子呀？

甄利霸 我有腦子，可在這個家里我基本上用不著腦子，有你一個腦子就足夠了。

周 波 我說甄利霸，你還真是個力巴頭，找你我算瞎了狗眼了。

甄利霸 我的狗眼也瞎了。

周 波 你說么？

甄利霸 小波，別這么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不好？老人的心思……

周 波 沒那么簡單！他倆還沒登記呢，登記之前這把壺就得出手變現(xiàn)，本來這鍋湯就分不勻?qū)崳瑳Q不能讓個外人再來一勺子……杰克這個花錢的祖宗，把咱都掏干了，在錢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我們不能再顧面子了。

甄利霸 唉，人嘛，面子總是要講一點的……

周 波 哼，面子，啥是面子？參加一次同學會你就知道了，看看別人穿的戴的使的用的，比比別人的房子別人的車，再看看別人的臉色聽聽別人的語氣……啥是面子？錢，錢就是人的面子！

甄利霸 錢是人的面子？那人的里子是啥？

周 波 錢的背面！笨蛋！

【周波家收光……

【周濤家光起……

周 濤 （輾轉(zhuǎn)反側(cè)）哎呀……

葉小倩 我說你不睡覺胡施為么呢？

周 濤 我胡……別提壺，我頭疼……

葉小倩 睡吧，明天我還得早起來做甜沫來。

周 濤 靠賣甜沫你能掙幾個錢？

葉小倩 一天七八十，還不行呀？

周 濤 那把茶壺可是兩千萬呀！

葉小倩 兩千萬兩千萬，在云彩眼里我看不見，俺一天七八十，天天都兌現(xiàn)。

周 濤 兌現(xiàn)？你干了十來年了，什么兌現(xiàn)了？

葉小倩 咱快有車了。

周 濤 三輪呀？

葉小倩 電動三輪。

周 濤 什么動三輪也是三輪！咱要有了那兩千萬……

葉小倩 行了！兩千萬兩千萬，放家里都比不上個茶雞蛋。

周 濤 對，你就這句話說點上了，不賣不行……逼著他也得讓他賣。

葉小倩 逼著他？刀壓脖子？我說你這是什么兒呀？

周 濤 誰說用刀了？

葉小倩 咱也沒槍呀？

周 濤 滾一邊去！

葉小倩 行，你想招吧，俺睡了……

周 濤 你就知道傻吃迷糊睡，哎吆，我怎么不能提這個壺字了，哎呀，頭疼……不行，趕緊的讓他把壺買了，換成錢裝我口袋里我就踏實了……我怎么給他說呢？（對墻表演）爹，把壺賣了吧。我不賣！你憑么不賣呀？我就不賣！不賣你留著給誰呀？留著給誰我也不給你……唉！爹呀，你沒良心呀，打小，窮日子俺跟你過了，現(xiàn)在終于有個機會過富日子了，你可別糊涂呀？我也是一人來高的漢子，我天天在家里宅著，我不是不想出門呀，我出門見誰呀？誰都比我混得好，本來個頭低我不愿跟人家比個去，我自卑！誰造成的？你，你沒本事，你窮，你不窮能窮了我？你有本事我能混到這份上？現(xiàn)在有機會了，你得認賬，你得補償我，補償我這些年給你當兒的精神損失費！

葉小倩 濤，我可給你提個醒，你爸爸心臟不好，別逼出人命來。根據(jù)現(xiàn)在的市場行情，兩千萬買不著個親爹。

周 濤 你哪這么多廢話！誰給我兩千萬？我立馬叫他親爹，這年頭誰缺爹呀？

葉小倩 缺錢不丟人，別缺德就行。

周 濤 你胡……哎呀……頭疼……

【周濤家收光……

【周思泉家光起……

甄杰克 姥爺，賣不賣是你的自由，自由是無價的，我也不支持賣，賣了就失控了，沒準流到國外去，真是國寶就應該留在它的祖國……

周思泉 你小子倒還挺愛國。

甄杰克 你嚴肅一點，我這給你上課呢。

周思泉 行，你接著上。

甄杰克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預防有人先下手為強，重點要做好茶壺的安保工作，從現(xiàn)在起，要二十四小時值班，我，還有你，日夜輪換。今天我值夜班。(欲進里屋)

周思泉 你干么去？

甄杰克 我睡覺去。

周思泉 你不值夜班嗎？

甄杰克 英國現(xiàn)在是白天。(下)

周思泉 這小子……先下手為強？有道理……先打電話。(拿起電話撥號)

【周波家起光……

周 波 (接電話)喂……

【周濤家起光……

周 濤 (接電話)喂……

周思泉 喂，小姜呀……茶壺的事兒必須按我的意思辦。

波、濤 爹？

周思泉 你倆？我怎么撥他那里去了？

波、濤 爹，你忘了，俺倆使的一條線，分機。爹，茶壺的事兒怎么辦呀？

周思泉 按我的意思辦。

波、濤 那你么意思呀？

周思泉 我的意思是……不辦！(扣電話)波、濤 不辦？

【電話鈴聲，波與濤迅速拿起電話……

波、濤 爹！什么？人壽保險？不辦！(扣電話)

【周思泉撥電話……

波、濤 (接電話)誰！

周思泉 我是你爹……

波、濤 我是你爹！

周思泉 兔崽子。

波、濤 你兔崽子！

波、濤 你兔崽子！老兔崽子?。ㄋる娫挘?/p>

【兩個房間的戲同時進行……

葉小倩

甄利霸 你到底還睡不睡？

周 波 也就你這種人在大是大非面前還能睡得著覺！

周 濤 鬧不好你倆眼一閉，再睜開，兩千萬就沒了！

葉小倩 （挖苦的）是，你倆眼倒是不閉，你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千萬掉你被窩里！

甄利霸 波，晚上拍賣行不營業(yè)。

波、濤 我上網(wǎng)，你管得著么？

【葉小倩倒頭躺下……

【甄利霸困得左搖右晃，披著被子陪著周波不敢睡……

【周波、周濤一個拿著手機，一個端

著iPad，手指飛速的滑動著……

【片刻的寂靜……

【類似于電視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片頭音樂響起，接著是低沉的解說詞……

【低頭族三三兩兩的出場……

【手機里的聲音：天還沒有亮，家住山區(qū)的張金角和弟弟張銀角老人已經(jīng)起身，叫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們，帶著他們一起進山，盡管對山上的每一條小路都很熟悉，但是對于上了年紀的兄弟二人，20里崎嶇的山路已經(jīng)成了他們不小的負擔，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撥開濃霧，來到了陰暗潮濕的山谷，今天，他們到這里來是想碰碰運氣，完成他們一生的夙愿，尋找一種傳說中的獨特食材：來自東土大唐的唐三藏。

【眾人噴了……

周 波 嘿嘿，這是誰推薦的片子？

周 濤 這是《舌尖上的中國》？

A 親們，歡迎品鑒年度巨獻《牙縫中的唐朝》。

B 惡搞無底線呀！三觀盡毀啊有木有？

C 節(jié)操盡碎啊有木有？

波、濤 嘻嘻，不過我喜歡！

【手機里的聲音：……然而，兄弟二人用盡一生的精力來尋找唐三藏的原因，卻并不是為了果腹或一飽口福，而是因為寨子里幾百年傳下來的一本古老食譜中，記載了這種食材的神秘功效——據(jù)說它能夠使人的免疫力成幾何級數(shù)增長，從而終生百病不侵，并且最大限度的延長食用者的壽命。與它相比，食材的制作方式倒顯得不那么重要了，上了年紀的老人們還是希望吃得清淡些，制成臘肉，跟當?shù)靥赜械囊唤幸安恕G芥一起素炒，只撒上少許竹鹽和蒜末調(diào)味，呼三兩個老友，圍坐爐旁，談論著這個遠離都市的小村寨中每天發(fā)生的平淡無奇的小事……

A （有些沮喪）貌似我的食欲在減退……

B （有點惡心）我有點吃不下去……

C 我仔細想了想……（突然轉(zhuǎn)頭開始瘋狂嘔吐）

波、濤 （眼神怪異，好像頗有心得，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應該做成把子肉……

【眾人驚愕的看著她（他）……

【光漸收……

第三場

時 間 第二天。

地 點 周家小院。

【周思泉拿水桶出屋門……

周思泉 濤！濤！小波！小波！一大早都跑哪去了？

【甄杰克出屋門……

甄杰克 姥爺，還喝泉水呀？

周思泉 泉水沏茶有味兒，哎，杰克，出去呀？你不是幫我值班嗎？

甄杰克 姥爺，說好了我值夜班，現(xiàn)在是白天。

周思泉 現(xiàn)在英國不是夜里嗎？

甄杰克 現(xiàn)在我在中國。

周思泉 臭小子，反正都是你的理兒，干么去？

甄杰克 去看看老同學于小娜。

周思泉 于小娜……哎，你在外國不是有個日本女朋友嗎？

甄杰克 吹了。

周思泉 吹了？這是多喒的事呀？

甄杰克 剛才。

周思泉 這也太快了，為么？

甄杰克 不為什么，釣魚島是中國的，我抵制日貨。（下）

周思泉 你……唉！現(xiàn)在這孩子……

【馮小霜抱婚紗、西服上……

馮小霜 老周……給，西服。

周思泉 我的？好，好看……那是么？

馮小霜 婚紗。

周思泉 你還穿婚紗呀？

馮小霜 我憑么不穿呀？結(jié)婚是大事，一輩子不就才一回嗎？

周思泉 咱都是第二回了……

馮小霜 第一回沒撈著穿，這回我補上。

周思泉 對，穿！登上記，咱直接上泉城廣場照相去。年輕人怎么照咱怎么照。

馮小霜 試試呀。

周思泉 哎。（穿衣服）

馮小霜 正好。

周思泉 人長得標準，穿么都合身。

馮小霜 你呀，給點陽光就燦爛。

周思泉 小霜，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這里就沒陰過天，我天天見太陽，天天燦爛。嘿嘿……你呢？

馮小霜 俺……俺也一樣，和你在一塊兒，陰天也是晴天，冬天也是春天……

周思泉 知道為么吧？

馮小霜 為么？

周思泉 因為我是你的小太陽，你是我的小月亮……

馮小霜 哎呀……羞死人了……別廢話了，走兩步，走兩步我看看。

周思泉 哎。（走臺步，唱）梁山伯邁步就在那頭前走。接呀！

馮小霜 （唱）后跟著女扮男裝祝九郎……

周思泉 （白）賢弟——

馮小霜 （溫柔地）梁兄……

【老姚頭進門，摔了個跟頭……

周思泉 老姚，怎么了……

老姚頭 年輕人的說法，我讓你倆雷倒了。牙都磕掉了。

周、馮 ??！

老姚頭 假牙。

周思泉 你嚇死我了。哎，我昨天打電話找你那事兒辦了嗎？

老姚頭 辦了，尋人啟示下午見報。

周思泉 好，小姜呢？

老姚頭 他爹過生日，上北京祝壽去了。

周思泉 上北京？

老姚頭 他爹在他妹妹家，她妹妹是開鑒寶網(wǎng)站的。

周思泉 完了，我那壺的事兒全國都知道了。老姚頭 么？

周思泉 沒么，走，登記去。

【周濤帶文物販子唐老板上……

周 濤 等等，爸，我還有個事兒，辦完再去行吧？

周思泉 么事兒？

周 濤 大事兒。

周思泉 說吧。

周 濤 這……(看了一眼馮小霜)

馮小霜 行，小濤，你爺倆先啦著。

老姚頭 老周，你可快點，快七夕了，中國情人節(jié)，登記的多，我和老馮先去排隊去。去晚了俺倆可就登上了。

周思泉 行，不怕落殘疾你就登。

【馮小霜、老姚頭下……

周思泉 濤，么事兒？

周 濤 爸，這是英雄山古玩店的唐老板。

唐老板 唐官堯。老先生，這是我的名片。(送上名片)本店主要經(jīng)營古玩字畫，青銅瓷器、玉石珠寶，兼營煙酒糖茶、婦女用品。

周思泉 噢，(收起名片)找我有事兒嗎？

唐老板 聽周先生說你有件寶貝要出手？

周思泉 寶貝？么寶貝？

唐老板 壺。

周思泉 壺？有，干么？

唐老板 受你兒子的委托，來看看東西，要是東西對路，我?guī)湍愠鍪帧?/p>

周思泉 (對周濤)你讓他來的？

周 濤 唐老板是我朋友的朋友。

周思泉 朋友，好。

唐老板 周老先生，把寶貝請出來，讓晚輩開開眼吧？

周思泉 行，你等等，我給你請去。(進屋)

周 濤 大哥，到底值多少先別透實底。

唐老板 東西沒上手，不好說。

【周思泉雙手捧一紅布包上……

周思泉 唐老板，請上眼。

唐老板 (戴上花鏡，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放大鏡)謝謝。

周思泉 等等。唐老板，這可是真東西，你能出多少錢？

唐老板 看東西，先看東西。

周思泉 東西沒問題，真的，我一直使著的。

唐老板 包漿沒刷去吧？

周思泉 包漿？

唐老板 就是壺內(nèi)外長的那層繡。

周思泉 有，有繡，厚厚的一層來。

唐老板 好，壺上有款兒嗎？就是字。

周 濤 有，有字兒。打開，打開看看。

唐老板 好。(打開紅布，從里邊拿出一個夜壺，猛地捏住鼻子)周先生，這好像不是壺吧？

周思泉 這不是壺？誰說的？這就是壺，有嘴，有把兒，好壺。

唐老板 小周，你爹腦子沒毛病吧？這是夜壺！

周思泉 夜壺也是壺呀？你看里邊這包漿……

唐老板 這是尿堿！

周思泉 還有字兒來，你看，四個大字，泌尿外科，我住院的時候買的，五塊錢，唐老板，你出個價吧？

唐老板 (對周濤)你，你玩笑開大了！

周 濤 不是，唐老板，這個玩藝……

周思泉 你給個價吧？

唐老板 別，你留著吧，留好了，五塊錢買的，放上一千年，還值五塊錢。再見！

周思泉 哎，別走呀，我還有來好東西來……

周 濤 對，爸，快拿出來呀！

唐老板 別！千萬別拿了，剛才讓夜壺熏了我鼻子一下子，別再臟我的眼了。

周 濤 唐老板，我真不是點劃你，我……他……

唐老板 再見！可熏死我了……(拿出香水沖身上噴了兩下，怒沖沖下)

周 濤 唐老板！唐……(追下)

周思泉 哈……(欲下)

【周波與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拍賣師匝姆垂德走進小院……

拍賣師 哈羅。

周思泉 哎喲，又來個黃毛的，你是？

周 波 爸，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嘉德拍賣公司的高級拍賣師，匝姆垂德先生。這是家父。

拍賣師 (遞名片)家父你好。

周思泉 別！我是她家父，不是你家父。

周 波 叫伯父。

拍賣師 伯父你好。(遞名片)

周思泉 (收名片)好，你也好，拍賣行的……拍賣師 我是拍賣師。

周思泉 我知道，手里拿把小木槌兒，往桌子上一砸，叭，東西賣了，砸木槌兒的嘛。來，砸木槌兒的，請坐。

周 波 爸，人家叫匝姆垂德，不是砸木槌兒的。

周思泉 匝姆垂德？砸木槌兒的？一樣。坐，小波，倒茶。

拍賣師 茶就不喝了。

周思泉 別客氣。

拍賣師 有酒嗎？

周思泉 想喝酒呀？

拍賣師 不是，我是說有酒味嘛，這里到處都是酒精味。

周思泉 噢，(指夜壺)是它的味，這哪是酒精味呀？尿素味，白長這么長個鼻子。

周 波 爸，匝姆垂德是有名的拍賣師，好多大公司都高薪請他執(zhí)槌。

拍賣師 對，我們對委托人非常負責，基本上是來一件砸一件……

周思泉 小波，你的意思是請這個砸木槌兒的來給我砸壺？

拍賣師 你的大彬壺要委托我們來拍，一定能拍出一個好價錢，這里面有技巧……

【周濤上……

周 濤 爸，別聽他這利格愣。他這里邊的道道我明白，買家給他錢，他就早落槌，東西賣的就便宜，賣家給他錢，他就弄些托兒猛往高里喊，東西賣的就貴，這一行有圈套，他也是吃了原告吃被告……

拍賣師 NO！

周 濤 對，孬，你就是孬！血孬！

周 波 小濤！

拍賣師 周，這位是……

周 波 我弟弟。

拍賣師 他好像……在罵我？他說我孬！

周 波 沒有，你聽錯話了，他這是贊美你，這個孬在濟南就是……酷的意思。

拍賣師 (突然蹦出濟南話)你少點劃我，我知道，他說我不是玩藝，呲毛……這事兒咱別拉了，葬情緒，熟秘……啍，再也不耳拉你了！(怒沖沖下)

周 濤 嘿嘿，這小子還是個濟南通。

周 波 (憤怒地)周濤！你……

周思泉 哈……

周 波 爸，你笑什么？

周思泉 我笑你倆窮忙活。你找買家有么用呀？這壺我又不賣。

波、濤 爸！你為么不賣呀？

周思泉 我就是不賣！

周 波 爸！人可不能太自私了，前些年我們姐弟倆跟著你可沒少吃了苦，現(xiàn)在有了這個機會，你可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呀。

周 濤 對呀，以后端屎端尿，床前盡孝的可是這些人呀，爸，得想清楚。

周思泉 清楚，我這腦子比誰都清楚，等三天，你們等我三天行吧？三天以后，這把壺你想怎么賣怎么賣。都這個歲數(shù)了我還圖么？不就圖個兒女幸福嗎。我留把壺干么？歸根到底我還得賣，賣了給你們分錢。三天，就等三天，行吧？(進屋)

周 濤 三天？么意思？婚禮……

【王小三上……

波、濤 你是……

王小三 我找老周……

波、濤 找老周？不在！

王小三 不在？那馮小霜……

波、濤 不在！不在！不在！

【王小三驚恐地走下，老姚頭上……老姚頭 老周！老周！

波、濤 不在！不在！不在！

【周思泉跑出來……

周思泉 在！

老姚頭 你，你怎還不去呀，登記處都快下班了，老馮都急了。

周思泉 喲，忘了，我都忘了，光扯閑片子了，走，快走。

周 濤 站住！爸，你非今天登記嗎？

周思泉 這不定好的事兒嗎？你不都……都審查通過了嗎？

周 波 ……爸，今天散了吧……

周思泉 散了吧？怎么了？

周 波 俺……俺想祭奠祭奠俺媽，要不然新媽進了家，俺怕俺親媽找算俺。

周思泉 你……你還年輕人來，你還信這個？

周 波 這不是迷信，是……感情問題。

周 濤 感情。

【馮小霜進門……

馮小霜 老周！

波、濤 媽——！

馮小霜 (高興地)哎——孩子們，看……(舉起婚紗)

周 波 (哭)親媽呀，俺沒管好俺爸爸，俺對不起你……

周 濤 (哭)親媽，俺也不愿意讓別的娘們占了你的位置……

馮小霜 這……這……

波、濤 上趕著來的俺攆不走呀！人家咬住就不松口呀，他倆就要把婚結(jié)呀，有了后媽就有后爹呀，媽——

周思泉 別哭了！老，老馮……孩子是鬧著玩的……排節(jié)目來……

波、濤 媽……

【馮小霜松開手，婚紗飄落在地上……

周思泉 老馮……

【馮小霜含淚跑下，老姚頭追下……

老姚頭 老馮——！

波、濤 （大哭）媽呀……媽……

【王小三走來……

波、濤 （厲聲）看么看！走！

【王小三驚恐地退下……

【音樂起……

【周波、周濤志得意滿的翩翩起舞……

【低頭族出場，共舞……

周 濤 跟我搶家產(chǎn)，您老還嫩點！

周 波 只要Hold住，您老白辛苦！

周 濤 姐，萬一這老太太后悔了咋辦？萬一她死皮賴臉的真成了咱后媽……

A （像智能語音一樣，機械的念著）《婚姻法》第17條，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所得財產(chǎn)，歸夫妻共同所有……

波、濤 住口！

B （像智能語音一樣，機械的念著）《繼承法》第10條，遺產(chǎn)按照下列順

序繼承 一，配偶，二，子女，三，父母，四……

波、濤 閉嘴！

周 濤 姐，咱得滴水不漏哇！

周 波 放心！連水蒸氣都跑不出去！想結(jié)婚可以，把壺賣了，錢給我們分了！

周 濤 想當我媽，必須裸婚！沒有好處，我看她還想不想結(jié)這個婚！

周 波 就是，結(jié)婚么，就是荷爾蒙幾分鐘的蕩漾！離了結(jié)，結(jié)了再離，離結(jié)萬歲嘛！

【二人舞蹈著隱去……

A 中國的離婚率，十年來每年都以兩位數(shù)遞增。

B 沒離的人，豈不是Out了？情何以堪?。?/p>

C 騷年，你還不懂當下離婚對于人們的真正價值！

B 跪求科普......

D 朝陽產(chǎn)業(yè)??！回答我的問題。你兩口子幾套房？

B 兩套。

A 想買第三套嗎？

B 當然。

C 有指標嗎？

B 沒有。

D 父母還健在？

B 健在。

A 有幾套房？

B 一套。

C 如果他們離婚房子歸你母親，你父親......

B 我父親就沒有房。

D 那么他......

B 他就可以低首付購買首套房。

A 然后......

B （深吸一口氣，像貫口一樣滔滔不絕的說下去）然后我和我老婆離婚，老婆嫁給我爸爸，爸爸把房子更名給他老婆我繼母，也是我前妻，之后爸爸和他老婆我繼母離婚并和我親媽復婚，他的前妻帶著房子跟我結(jié)婚，一切恢復如常，不同的是，我第三套房子到手了，整個過程只需繳納印花稅5塊。

【眾人聽傻了……

眾 后生可畏！

【低頭族散去……

第四場

時 間 當天夜里。

地 點 周家小院。

【周思泉與甄杰克從外面回來……

甄杰克 姥爺，馮奶奶真的不嫁給你了？

周思泉 ……

甄杰克 是不是因為那把茶壺？

周思泉 別提壺，聽見那個壺字我就頭疼……

甄杰克 唉！其實，你和馮奶奶是挺好的一對兒，為什么？就因為我媽和舅舅不同意？

周思泉 ……

甄杰克 姥爺，聽我的，鼓足勇氣，和心上的人私奔吧。

周思泉 唉！

甄杰克 姥爺，我知道，開始他們是同意的，不然也不會回來參加婚禮，他們變卦了……姥爺，他們不為別的，就為錢，怕你給馮奶奶。

周思泉 杰克，我不怪他們，他們都缺錢……等兩天吧，你馮奶奶她……

甄杰克 姥爺，你不能掉以輕心，愛情是流水，捧不起來就流走了，你沒注意嗎，那個姚爺爺看馮奶奶的眼神很不對，你要當心這個巨大的情敵。

周思泉 別胡說。

甄杰克 我沒胡說，在情場上我可是老獵人，姚爺爺，那就是一只披著狼皮的羊。

周思泉 杰克，姥爺可能就是這個命。怨誰呀……

甄杰克 那把壺，姥爺，把壺賣了，把錢分給他們不行呀？姥爺！在愛情面前金錢就是狗屎！

周思泉 杰克，可那個壺我不能賣呀。

甄杰克 為什么？

周思泉 不為什么……杰克，那不是我的壺呀，那是人家琴書大師玉琴仙的壺呀，人家臨死收我當了徒弟，我得對的起人家！他說過還有個外甥閨女，那咱就得找哇！萬一找不到，那是天意，到那時候咱再賣也不遲呀！

甄杰克 這有什么，他送給你的，又不是你偷的搶的。

周思泉 送給我的畢竟不是我的，不是你的東西你?受，心里有病，一輩子不消停呀……

甄杰克 你……

周思泉 別說了，我已經(jīng)登了報了……

甄杰克 我是說你怎么不對他們明說呢？

周思泉 我不能說呀，我說了你媽你舅舅能愿意呀？他能讓我登報呀？

甄杰克 姥爺，你這個事兒辦的正點，像男人，夠江湖。

周思泉 唉！別提壺，一提壺我就頭疼。

甄杰克 姥爺，你睡覺吧，今天晚上我值班。

周思泉 行，唉！兩天沒睡了……

甄杰克 這不胡折騰嗎。

周思泉 可不胡……哎呀，頭疼……

【甄杰克攙周思泉進屋。葉小倩推三輪車進院……

葉小倩 濤，小濤！又醉死了。(搬東西進屋)

【一個黑衣人從空中跳下，走到周思泉屋門前，聽聽沒動靜，開始動手撥門……

【東西屋傳來動靜，黑衣人來不及逃脫，忙鉆到缸里……

【周濤出場，走到堂屋門前，聽聽沒有動靜，然后轉(zhuǎn)身坐在缸上抽煙……【周波與甄利霸出來……

周 波 小濤，還沒睡呀？

周 濤 睡不著。

周 波 我也睡不著，弄把壺放家里，跟掛了個定時炸彈一樣。

周 濤 就是呀，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事兒在街上都傳開了，萬一……

【堂屋里傳出周思泉的咳嗽聲，周濤站起來向屋里望著……

【瓦缸慢慢移動，周濤回身坐空，沖瓦缸踢了一腳。

周 波 小濤，咱倆得定個協(xié)議，(坐在瓦缸上)迫于咱倆的壓力，老頭早晚都得同意賣壺，這分錢的問題……我是說咱倆先說好了，省的……

周 濤 姐，三一三十一唄，咱一家人家還爭呀？

周 波 爭？你看你用的這個詞兒，多俗呀，我的意思是二一添作五。

周 濤 二一……你不要呀？

周 波 咱爸爸不要。

周 濤 為么？

周 波 咱爸爸有退休金，有醫(yī)療保險，用不著那么多錢。

周 濤 那不行，用著用不著是他的事兒，給他不給他是咱的事兒，一分三份。

周 波 小濤，杰克在國外，俺一家人以后也不見的待在國內(nèi)，咱爸爸跟著你過，將來這錢，這房子不都是你兩口子的事兒呀？

周 濤 平常洗衣做飯，有病上醫(yī)院，那也是俺兩口的事兒呀。

周 波 ……三一三十一……那你等于拿了三分之二呀？

周 濤 那你和你兒當初出國的時候咱爸爸拿了多少錢？

周 波 你別說這個，杰克是憑本事考的，你也想出去呀，英語雅思考了1分不不沒機會了嗎？

周 濤 你能，你兒有機會，我混的差，你三口子能，你將來都是英吉利人，我一輩子也出不了國，我認了，姐，可在國內(nèi)我也得混呀，三一三十一，咱爸爸那份就算我能零碎摳點，也不過為呀。

周 波 二一添做五你也不吃虧。

周 濤 三一三十一你也挺沾光。

周 波 你！

甄利霸 行了，連個鴨子毛還沒見來，你倆先別琢磨怎么吃了。

周 濤 姐夫，有你么事兒，沒事兒屋里睡覺去。

甄利霸 哎。

周 波 回來！你聽我的還是聽他的？就站這兒！

甄利霸 哎。

【葉小倩上……

葉小倩 小濤！睡覺！那把壺有別人惦記，不用你盯著。

周 波 么意思，小倩，你么意思？

葉小倩 姐，我叫他睡覺去。小濤，走，這錢呀該是誰的是誰的，不該是你的你拿到手也得送到醫(yī)院里去，國外看病更貴。

周 波 小倩……你，你罵人？

葉小倩 姐，我是罵人了，我罵那貪的，姐，你不貪，俺也不貪，三一三十一小濤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你一家都在外頭，將來為老人養(yǎng)老送終的還得是俺，你算常年請倆保姆得花多少錢？

周 波 一個鼻孔出氣。

葉小倩 哎，要不怎么叫兩口子呢，姐夫，你和俺姐不一個心眼呀？你有外心呀？

甄利霸 這話可不敢說，要死人的！你們說話不要牽扯第三者。

周 波 小倩，你怎么還挑撥離間呢？

葉小倩 我挑撥離間？你不回來這院里風平浪靜，么事兒沒有。

周 波 對，對呀，我不回來，錢都讓你摟了，當然風平浪靜了，還風和日麗來！

葉小倩 你，你說誰摟呀？

周 波 我說你摟！成年家住咱爸的房子，你交過水電費嗎？你交過房錢嗎！

葉小倩 你！咱爸爸有病，你三更半夜拉著他跑過醫(yī)院嗎？他住院你陪過床嗎？你送過飯嗎！你給他擦過澡洗過腳嗎！周濤！你周家人有良心嗎！

周 波 周家人怎么了？周家人對的起你！連工作都沒有，連個孩子都不生，……

葉小倩 你閉嘴！

周 波 我……

葉小倩 聽見了嗎？周波！把你那臭嘴閉上！我告訴你，我就是沒工作！我就是沒孩子，我沒工作我能自食其力！我沒孩子是你兄弟無能！沒工作沒孩子怎么了？俺兩口子過的挺好，俺不算計人！俺不想巧！

周 波 誰算計人了！誰算計人了！

周 濤 誰算計人誰知道！

甄利霸 小濤，他們打架，咱男爺們少摻活，抽煙。

周 濤 邊去！你摻活的還少嗎！

甄利霸 我什么時候摻和了？

周 濤 那你怎么不走呀？

甄利霸 那是她……

周 波 老甄！

甄利霸 我不愿意走。

周 濤 還是呀，這主意說不定就是你出的！

甄利霸 我？蒼天呀……

周 波 老甄。

甄利霸 是我出的，怎么的吧！

周 濤 我告訴你們！這錢就這么分了，三一三十一！

周 波 二一添作五！

葉小倩 我不要！周家的錢我一分也不要！

周 濤 我要！少一分都不行！你不要你滾。葉小倩 你！

周 濤 我缺少錢，不缺少人！

葉小倩 你！(猛地抽了周濤一個大嘴巴)你沒出息！

周 濤 葉小倩！(欲打小倩)

甄利霸 住手！打媳婦不是男人！

周 濤 起來！小心我打你！

甄利霸 打我就更不是男人！爸！爸！

周 波 你讓他打！打死你這賬就好算了！甄利霸 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周 濤 葉小倩！我給你沒完！

葉小倩 我給你完了！

周 濤 我，我你媽搧死你！

葉小倩 （抄起大馬勺）我勺死你！

【周思泉出現(xiàn)在堂屋門前……

周思泉 住手！

周 波 爸，你嚇死我了。

周思泉 嚇死你了？那是你心里有鬼！

周 濤 爸……

周思泉 你也是鬼！倆鬼！好啊，現(xiàn)在就吵翻天了，我還沒死來！好孩子呀，我要是死了你倆還不得動刀呀，還不得把人頭打出狗腦子來呀！不就點錢嗎？為點錢就啥都不要了！我老周家沒這家風！咱濟南城沒這人種！

周 波 爸。

周思泉 周波，你急了？等不了了？我不早說了嗎，就三天，三天以后老天爺要讓我把這把壺賣了，賣的錢一定有你一份，你甭盯著，我少不了你的！

周 濤 爸！

周思泉 也少不了你的！

周 波 爸，我是怕出別的事兒。

周 濤 我怕夜長夢多。

周思泉 好理由，你知道我怕么吧？我怕死，你媽不在了，我怕我再死了你倆打起來連個勸架的都沒有，沒有！除了我，人家別人誰也不勸，人家都知道你倆是兩頭連親骨肉都咬的狼崽子，人家不敢勸！兩個狼崽子咬起來人家正好看熱鬧，萬一咬死一個那也叫熱鬧死了！行了，睡吧，都睡吧，睡不著琢磨琢磨，我死了，你們倆就這一個下場，只有這一個下場……

波、濤 爸！

周思泉 滾！

甄利霸 走吧……

波、濤 (沖甄利霸)滾！

甄利霸 我早就該滾。

【周濤回房，葉小倩拎大勺追下……

葉小倩 姓周的，我讓你長臉！

【眾回房，房中傳來周濤的慘叫聲……

周思泉 唉……該！

【甄杰克走出門來，他頭上扣著頭盔，手上戴著拳擊手套……

甄杰克 姥爺，出什么事兒了？

周思泉 杰克，你這是干么？

甄杰克 我在值班。

周思泉 噢，剛才出么事了？

甄杰克 我沒聽見。

周思泉 好，接著睡去吧。

【瓦缸慢慢向大門外移動著……

甄杰克 姥爺，好像有情況。

周思泉 么情況？

甄杰克 有個水缸走出去了。

【瓦缸飛快移動，最終黑衣人從水缸里鉆出來，飛快跑下……

周思泉 賊！抓賊呀！抓……

【周思泉突然暈倒，甄杰克呼救，家里人全部沖上，將周思泉抬出門去……

【救護車鳴笛聲遠去……

【眾低頭族急上……

A 有一則消息，你們關注了沒有？一老頭從垃圾堆里翻出一把名壺，價值不菲。

B 最新爆料，一拾荒老頭從垃圾堆里翻出一把唐代名壺，搖身一變成為土豪，身價上億。

C 早關注了，人家華府豪庭的別墅一次性買了三套。

D 我這里有圖有真相，一個文物走私團伙把一把漢代名壺偽裝成垃圾放在十字路口，買家化裝成拾荒老頭前來取貨，被蹲守多日的便衣警察當場擒獲，從他隨身攜帶的編織袋里發(fā)現(xiàn)大量美鈔，保守估計涉案金額兩億美金。

E 看來垃圾分類很有必要。

F 從此我愛上了倒垃圾。

G 辟謠！辟謠！真相只有一個！人家那是自己家的一把用了很多年的老壺，據(jù)說是大彬壺，是當年的琴書大師玉琴仙送給他的，現(xiàn)在他正登報尋找玉琴仙的后人呢。

A 你這才是造謠呢！太不靠譜了

B 一聽就是假新聞！

C 那么名貴的壺他用來喝茶？

D 就是！還登報找人家后人！他把茶水灌腦子里去了？

【兩部電話鈴聲響起……

【E、F同時拿起電話……

【眾人關注……

E、F 周姐，（周哥），我是圈兒，（我是點

兒），有事兒呀？說……

【音樂起，低頭族散去……漸隱。

第五場

時 間 第二天。

地 點 小院外。

【葉小倩推三輪車上，周思泉坐在三輪車上……

周思泉 他倆呢？

葉小倩 剛才在醫(yī)院里看了份報紙，急急火火

的走了。

周思泉 報紙……

葉小倩 爸，你把那把茶壺放我屋里你放心呀？

周思泉 放心，在這家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葉小倩 你不怕小濤……

周思泉 不怕，小濤做夢也想不到茶壺在你家里，他想不到。

葉小倩 爸，那你不怕我……

周思泉 不怕，我不說了嗎，你是我最放心的，小倩，你不貪，你仁義。

葉小倩 爸，有你這句話……比給俺多少錢都值。

周思泉 兩天了……

葉小倩 爸，玉琴仙的家人有信嗎？

周思泉 怎么？你看見我在報上登的尋人啟事了？

葉小倩 還用看報紙么？在醫(yī)院里，你夢里說了好幾遍。

周思泉 我說夢話了？

葉小倩 比醒著說的還清楚來。爸，你這個事兒做的對，現(xiàn)在不弄利索了，早晚還是官司。

周思泉 唉，小倩，那倆混賬要都和你一樣多好呀。

葉小倩 俺么好的。

周思泉 你通人性呀。

葉小倩 俺是狗呀？

周思泉 錯了，說錯了。

葉小倩 爸，坐好了。

周思泉 等等，老姚在這兒來，我下來。

葉小倩 干么？

周思泉 我想在這溜達一會兒。……我下來，(下車)你走吧。

葉小倩 爸，那我陪你坐一會兒……爸，你是不是等人呀？

周思泉 我等誰呀？我誰也不等……

葉小倩 爸，對面不是馮大娘家嗎？行，你溜達一會兒吧，我先走了……

【葉小倩下，馮小霜上，老姚頭拎墜琴追上……

老姚頭 我陪你唱一段吧？

馮小霜 唉！我沒情緒。

老姚頭 唱兩句就來情緒了。

周思泉 (咳嗽)

老姚頭 喲，老周，一大早你這是上哪去了？

周思泉 嗯，剛從醫(yī)院……一大馬路回來，吃早點去了。

老姚頭 噢，昨天晚上你院兒里干么來？又摔又砸的？

周思泉 噢，慶祝，不是閨女和外孫回來了嗎。

老姚頭 噢，又摔又砸的那是慶祝來？哎，我聽著怎么好像還來輛車呢？

周思泉 噢，玩高興了，他姐找了輛車，非拉著一家人……出去吃海鮮去。

老姚頭 噢，吃海鮮去，我怎么聽著是輛救護車呢？

周思泉 馬路上車多了，你聽差了……

老姚頭 老周，你真沒上醫(yī)院呀……

周思泉 老姚，我求你個事兒行吧……

老姚頭 說，咱倆客氣么？

周思泉 (指馮小霜)你讓俺倆說句話行吧！

老姚頭 ……行，我先回避，老馮，回頭我陪你唱幾嗓子，別動氣，好好地，昂。

【老姚頭下……

周思泉 老馮，還生氣呀？孩子，狗一陣兒貓一陣兒，你還給他們一般見識？

馮小霜 老周，你么也別說了，我這心涼了，涼透了……

周思泉 涼了？我給你暖和暖和，我不是小太陽嘛……(靠近馮小霜)

馮小霜 (躲開)老周，你家我不能去。

周思泉 老馮，我知道，俺孩子把你傷了，可我……

馮小霜 老周，我不怪孩子，也許俺家里要攤上這檔子事也一樣鬧心，人都自私，在孩子們眼里我怎么著也是個外人，后媽就是外人。他們得防著我，防著我卷走你的錢。這種事不是沒有，電視上天天都有這種官司，兒告娘，爹告閨女，就為間房子，為幾萬塊錢，這些年，風氣把人都教壞了，人都不顧廉恥了……

周思泉 老馮，我了解你，你不是這種人呀。

馮小霜 這是你說的，你擋不住別人的想法，有了想法了就會有看法，有了看法了就開始想辦法，等到了人家時時處處想辦法斗你的時候，這一家人還會有感情嗎？還會有平安嗎？沒有，沒有了，誰看誰都別扭，誰看誰都像賊，都是仇人，一輩子沒好日子過，后媽和孩子的關系本來就脆，一碰就斷……到那時候你也會信思，信思兒女的話也許沒錯，信思你選錯了人，到那時候咱倆也就……就算你明白，事事護著我，可咱都老了，你要在我前面走了呢，你入土的那天他們就會逼著我把屬于你的東西吐出來，哪怕我沒吃也得吐……老周，這件事讓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去了，我看見前面的路了，看見結(jié)局看見下場了，我怕了……

周思泉 老馮……聽你這話……咱倆這事……就這么完了？

馮小霜 完了……

周思泉 沒完！馮小霜，你，你這是故意傷害罪你知道吧！你這是殺人你知道吧！

馮小霜 俺，俺這是自殺……

周思泉 你……小霜，可不敢說散就散呀……十幾年了，咱倆的事兒從不敢說到敢說，從背人到不背人，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見次面到在一塊風風火火的唱琴書，從兒女不同意，咱斗爭到皆大歡喜，昨天要登了記，咱現(xiàn)在就是一家人了……可不敢提散呀，殺人呀……

馮小霜 老周，忘了我吧……全當是場夢吧……你血壓高，要按時吃藥，少吃肥肉，你腿懶不愿鍛煉，不行，你得管住嘴，邁開腿，你得盡量活個好歲數(shù)……那桶裝水來了別一個人往飲水機上裝，要找個人幫忙……你骨質(zhì)疏松要補鈣，大骨頭湯喝了還得曬太陽不然他不吸收，骨頭湯少放鹽，鹽吃多了也害人，還有早點，勤換換樣，油條隔一天吃一次饞不死人，平常多喝水……

周思泉 小霜……（哭）別說了，別說了……

馮小霜 好，不說了，以后沒人說了你得記??！

周思泉 老馮……要不咱倆……要不咱倆……

馮小霜 咱倆干么？

周思泉 咱倆……死了去吧？

馮小霜 老周！你千萬別犯神經(jīng)……你全當我死了吧，你的命值錢……

周思泉 那咱倆私奔……

馮小霜 六十多了，有家有業(yè)的，奔不了了。

周思泉 要不我……我給他們……斷絕關系……

馮小霜 (突然地)你走！走吧！我看見你煩！

周思泉 小霜——

【兩人相互對視著分開……

【低頭族出場，唱段中伴舞……

馮小霜 （唱）梁哥哥，我想你，懶對菱花不梳洗。

周思泉 （唱）賢妹妹，我想你，榮華富貴不足奇。

馮小霜 （唱）賢妹妹，我想你，哪日不想到夜里。

周思泉 （唱）梁哥哥，我想你，哪夜不想到雞啼。

馮小霜 （唱）你想我來我想你。

二人和 （唱）今世料難成連理……

【周與馮消失在低頭族群眾……

第六場

時 間 當天下午。

地 點 周家小院。

【周濤正在與坐在椅子上的一個男人（圈兒）說話……

【周波正在與坐在椅子上的一個女人（點兒）說話……

波、濤 圈兒（點兒）你把這報紙多看幾遍，記住，玉琴仙，琴書大師……

兩 人 沒問題，網(wǎng)上有他的資料，我都背過了。

波、濤 一定幫我把這出戲唱圓了。

兩 人 沒問題！

波、濤 小聲點，別讓俺姐（弟弟）聽見。把這個拿上。

兩 人 玉琴仙的照片？

波、濤 PS的，玉琴仙原來抱的是琵琶，現(xiàn)在我改成孩子了。你就說這孩子是你(你對象)，你是玉琴仙的侄女(侄女婿)。

兩 人 放心，可是……

波、濤 什么？

兩 人 你家老頭不傻不呆的他能這么輕信呀？

波、濤 誰讓他信了？我就是讓他煩，天天狼來了，天天狼來了，等玉琴仙家那伙真狼來了他也就不信了。

兩 人 高招兒。

【周思泉房門被甄杰克移開（室內(nèi)光區(qū)顯現(xiàn)）……

【周思泉呆呆地坐椅子上……【甄杰克斜靠在沙發(fā)上……

甄杰克 又想馮奶奶了？唉……姥爺，你可不能放棄呀，在情場上，主動拋棄是一種理智，而背動放棄那就叫弱智……姥爺，我替你為馮奶奶寫了一封情書，（念）親愛的馮大妹子，你好，我在火星向你呼叫……

【周濤、周波示意男女二人前往……【敲門聲……

甄杰克 請進！

【男人、女人各拿報紙、照片進門……

【周波、周濤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傾聽……

兩 人 （看著屋里的倆人）請問哪位是周大爺？

波、濤 （對視）這是誰呀？

【男人、女人對視……

周思泉 你們是？

兩 人 我是玉琴仙的侄女(侄女女婿)……(兩人對視)

波、濤 （倆人對視）壞了，怎么還搞成一家子了？

周思泉 一個侄女？一個侄女女婿？你倆不認識？

兩 人 (對視)不認識。

波、濤 我暈呀！

男 人 周大爺，您別誤會，我這個侄女女婿是另一個侄女的侄女女婿，不是她這個侄女的侄女女婿。

女 人 我這個侄女嫁的也不是他這個侄女女婿，他這個侄女女婿娶的是另一個侄女，他是別的侄女的侄女女婿。

波、濤 聰明。

周思泉 噢，那你倆都看到尋人啟示了？

兩 人 對，看到我就找來了，大爺，把茶壺……

周思泉 壺？等等，咱先把事兒弄清楚，你倆真是玉琴仙老師的親戚？

兩 人 是！

周思泉 有憑證嗎？

女 人 照片為證。(遞照片給周)看，這是玉琴仙，他抱著的，這就是我。

男 人 這是玉琴仙，他抱著的，這就是我……對象。

周思泉 (戴上花鏡，審視照片，對甄杰克)這倆孩子也看不出誰是誰來呀？

甄杰克 怎么看不出誰來？姥爺，這不我過百歲照的那張照片嗎？兩張都是我。

周思泉 不對，你是男孩兒，那天穿的開襠褲，局部可清楚了。

甄杰克 我看看，天呀，他們竟然把我給做了！

波、濤 太粗心了！

兩 人 有什么問題嗎？

周思泉 沒有，沒什么問題，這么著吧，你倆都給我說說玉琴仙的事兒……的事兒……

兩 人 (背書一般)玉琴仙，原名張三豐，曾用名張豐三，卒于1976，生于1903，琴書三大家，唱功不一般，代表作有《游湖借傘》、《水漫金山》，《井臺相會》、《羅成闖關》。

周思泉 對，一點沒錯兒！

兩 人 那當然，早背過了。

周思泉 背過了？

女 人 不是，我是真的，玉琴仙死的時候我在場。

男 人 我是真的！我看著他咽的氣。

女 人 我親自抬的他。

男 人 我親自燒的他！

周思泉 好！清楚了，杰克！打110。

兩 人 干么？

周思泉 抓騙子！

甄杰克 哎！

兩 人 大爺，你別誤會……

周思泉 我差點就誤會了！我問你，我在報上光說尋找玉琴仙的后人，沒提壺的事兒，你倆怎么知道還有把壺呀？玉琴仙死的時候我在現(xiàn)場，我怎么沒看見你倆呀？玉琴仙這張照片我有！可他抱的是琵琶！杰克！打110！

兩 人 大爺！大爺俺改了大爺！

【周波與周濤闖進門來……

波、濤 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周思泉 你倆來的正好，幫我把這倆騙子捆起來！

女 人 大爺！一家人，別把事兒鬧大了！

(指周波)她讓俺來的！

男 人 (指周濤)他讓俺來的！

波、濤 爸……

周思泉 ……好呀，好！長本事了，騙到你爹頭上了！

周 濤 爸，這都是你逼的！寧愿給外人也不給兒女，天底下有這種爹嗎？

兩 人 少。

周 波 你讓人分析分析你辦的那事兒，到底誰混呀！

兩 人 都混……

周思泉 滾！你倆也滾！我混蛋！你有本事別認你這個混蛋爹！

波、濤 不認就不認！我不缺少！(怒下)

周思泉 你！你們……(一陣玄暈)

甄杰克 姥爺……

【周濤、周波、男、女下……

【暗淡的燈光下，周思泉蜷縮在沙發(fā)上，瘦弱的身軀似在微微顫抖……

【葉小倩捧一個木盒上……

葉小倩 爸，茶壺我給你拿回來了。

周思泉 拿……拿回來干么？

葉小倩 爸，壺在俺家，我老做噩夢，這壺……可能是個鬼。

周思泉 鬼？

葉小倩 半夜里嗚嗚地響，和哭似的。爹，別是你打開箱子把么東西放出來了吧？原來咱家……挺素靜……(離去)

周思泉 (把壺捧在手里) 鬼？鬼？不對呀，原來和一堆破爛放一塊，你也沒鬧鬼呀？可自從那天姜夢鬲看見你，說你是個寶兒，說你值錢，你怎么就變成鬼了呢？從那天開始，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值錢了，都想要你，小濤和小波為了你都打起來了……那倆孩子小時候多懂事兒呀，八月十五分一塊月餅，姐弟倆都搶著挑那塊兒小的呀。現(xiàn)在怎么變了呢？對呀，你不是月餅，小波和小濤也不是小孩了，人大了，心大了，胃口也大了，只知道什么值錢，不知道什么叫血緣了……馮小霜也走了，她不和我結(jié)婚了……茶壺呀，我怎么覺著俺這個家要散架呢？完了，這個家要完了……這都因為你呀，你，你是誰呀？你是誰呀……

【周思泉昏昏欲睡……

【“群鬼”顯現(xiàn)、圍攏過來……

【玉琴仙顯現(xiàn)，上前……

玉琴仙 小周。

周思泉 玉琴仙？玉琴仙老師！壺，這把壺是你的，你快拿走吧。

玉琴仙 小周，我做了鬼了，來去無蹤，餐風飲露，用不著茶壺了。

周思泉 俺兒媳婦說……這是把鬼壺。

玉琴仙 小周，茶壺不是鬼，茶壺就是喝茶的。來，沏上一壺……味道怎么樣？

周思泉 ……卟！邪難喝，時候長了？變味了？

玉琴仙 剛放的新茶怎么會變味呢？

周思泉 我也納悶呀，我原來一直用它喝茶，就是放一天的隔夜茶它也沒變過味呀？

玉琴仙 它變了？

周思泉 它變了！過去它就是把茶壺，現(xiàn)在它值錢了，惦記它的人多了，它就不是一把茶壺了！它就變了……

玉琴仙 小周，你這話可有失公道呀，茶壺再變也是茶壺，人要變了可就不是人了，人可以得道成仙，也能和我一樣，變成野鬼！

周思泉 鬼……老師，這把壺還是還給你吧，你把他帶到陰間去，陽間就消停了。

玉琴仙 那不行，小周，做人要厚道，做鬼也要講原則，為了這把壺陽間的人已經(jīng)瘋了，陰間的鬼還是消停點吧。哈……

（唱）東是東來西是西，

茶壺就是喝茶的。

哈……哈……（隱去)

周思泉 玉琴仙老師，玉琴仙！你也自私！把壺給了我，你素凈了！我呢！你管不管我活不活！我就該死呀？該死呀！茶壺……好茶壺，乖壺，親壺……我周思泉沒招你沒惹你呀，咱無冤無仇，無冤無仇呀！壺……

【一個男孩與一女孩甜甜的聲音：爸爸……嘻……爸爸……

周思泉 小濤！小波！……過來，我給你倆分月餅……

【周濤與周波一左一右出現(xiàn)在周思泉的身邊……

波、濤 誰稀罕呀！

周思泉 你，你倆？

波、濤 （猙獰的）拿壺來——

周思泉 不給！

波、濤 （溫柔的）拿錢來行吧？

周思泉 不給。

波、濤 （舉起菜刀，厲聲）拿命來——

周思泉 救命……救命呀……

波、濤 命也不給？爸！你太任性了！

【兩人隱去……

【馮小霜顯現(xiàn)，為周思泉揉肩……

馮小霜 舒服吧？

周思泉 都舒服到腳后跟了。

馮小霜 老周，我以后天天給你按摩。

周思泉 臨老臨老，我有福呀。

馮小霜 我也有福呀。

周思泉 少年夫妻老來伴兒，咱半路上走在一起的也是個伴兒，老了，好時候不多了，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個依靠，病了，有個人疼，疼了有個人說……

馮小霜 說了就有人催著你去醫(yī)院，去醫(yī)院就有人喂水喂飯……

周思泉 活著圓滿，死了無憾……老馮，老伴兒……(欲拉馮小霜的手，馮小霜變成了老姚頭)你……

老姚頭 老周，茶壺好呀還是老伴好呀？

周思泉 老伴好……

老姚頭 好呀？沒了！丟了！你自己弄丟了。

周思泉 丟了？丟了我再找回來！

老姚頭 你找不回來了！你想不到！

周思泉 想不到？我么想不到呀？

老姚頭 想不到！你想不到！

周思泉 老姚！我么想不到呀！

老姚頭 馮小霜，跟我了！你丟的，我拾了個漏毛！哈……

眾 哈……周思泉——你個老糊涂……哈……

周思泉 救命！救命呀……

【“群鬼”隱去……

【甄杰克顯現(xiàn)……

甄杰克 ……

周思泉 你，你是人還是鬼！

甄杰克 姥爺，我是人，是你外孫，杰克！……你睡著了？又做噩夢了？

周思泉 唉！我睡著睡不著，都是噩夢呀……

甄杰克 姥爺，我有一個辦法……

周思泉 什么辦法？

甄杰克 用噩夢結(jié)束噩夢！

周思泉 ……

【甄杰克靠近周思泉，耳語……

【這時，電視里正在播著一檔電視節(jié)目，是一檔生活節(jié)目，在緊湊的特有的電視風格的配樂當中，主持人懸疑般的說著主持詞……

【主持人：破敗小院驚現(xiàn)傳世名壺，一代名壺幾經(jīng)亂世風云，平靜之中波瀾驟起……誰將主宰大彬壺的命運？……退休老人能否一夜暴富？敬請收看每日財經(jīng)頻道跟蹤報道！歡迎掃描屏幕下方的二維碼參與互動并贏取超級大禮包！

【光漸收……

第七場

時 間 第二天上午。

地 點 周家小院。

【周思泉出門，坐在石櫈上，面前的石桌上擺著那把茶壺……

【周濤與葉小倩，周波與甄利霸從各自屋中走出……

波、濤 爸。

周思泉 ……

周 濤 爸。(小聲對周波)他這是要干么？

周 波 老頭今天可能想開了。

甄利霸 和我一樣，他斗不過你們這些家庭惡勢力的。

周 濤 (對葉小倩)老頭一點笑模樣都沒有呀？

葉小倩 有你這種兒，不哭就不錯了。

【甄杰克拿一束花上……

甄杰克 姥爺，鮮花買來了，按你的吩咐，全是白的。

周 濤 買花干啥？還全是白的，多喪氣。

周思泉 放到桌上。

甄杰克 哎。

【姜夢鬲進門……

姜夢鬲 周老！

周思泉 小姜！你，你怎么才回來？

姜夢鬲 周老，我聽說我走這兩天家里出了不少事兒？

周思泉 你先坐下，等會再說。

姜夢鬲 那你把我叫來……

老茶根 小姜，你是個領導，我今天要辦件大事兒，請你來當個證人。

姜夢鬲 證人？喲，挺嚴重呀？

周思泉 比嚴重還嚴重，這件事干完了，你可以到處說去，我不攔你。

【男人、女人牽手上……

周 濤 哎，你倆怎么湊一塊兒了。

男 女 承蒙牽線兒，俺倆，結(jié)婚了。

周 濤 好，這年頭什么奇葩事都有……

【拍賣師與唐老板上……

周思泉 拍賣師！唐老板！來，坐，坐。

拍、唐 我就知道你會再找我。

周 濤 (與唐老板私語)老頭可能想開了。

唐老板 周先生，您這是要在家舉行個拍賣會吧？

周思泉 對，拍，一會兒就拍。

拍賣師 私拍？行，我可以為你執(zhí)槌，并且只收百分之五的傭金。

周思泉 不多。

拍賣師 那就開拍吧。

周思泉 別急，別急，再等等。

【馮小霜進門，老姚頭在身后為她拎著馬扎。馮小霜站定，老姚頭忙把馬扎放好，馮小霜落座，老姚頭保鏢般站在了馮小霜的身后……

周思泉 來了？

老姚頭 來了。

周思泉 我問她。

馮小霜 來了。

周 波 戲里有戲呀？

周 濤 還想登記呀？

【幾位男女鄰居擠進門來，戚戚喳喳，指指點點……

【男女記者扛攝像機上……

周 濤 俺娘哎，連電視臺都驚動了。

周 波 他不會搞電視直銷吧？

姜夢鬲 周老……

周思泉 開始，馬上開始，哎，各位都到齊了，咱開會。

眾 開會？

周思泉 我周思泉今天能請到各位，這心里邊挺高興，我請大家來的目的我想大家……

唐老板 都明白。

拍賣師 明白。

波、濤 明白。

周思泉 明白？不一定吧，唐老板，用句評書里的詞，你且稍安勿燥。我請大家來是為了我這把壺，大家呢，甭說，也是奔這把壺來的，既然大家心里都有這把壺，那我就先把這壺的來歷說說。

唐老板 內(nèi)行，賣古玩的都先拿故事說事兒。拍賣師 這是我的絕活。

周思泉 這把壺是一九七六年冬天，在省立醫(yī)院急診室……

周 濤 玉琴仙給你的，爸，簡單點吧，大伙都等著聽結(jié)果呢。

周 波 對，說正事兒吧。

周思泉 好，簡單點，簡單說這把壺也跟了我三十來年了，雖然是玉琴仙留給我的，當初我也沒當好的，那時候的人沒現(xiàn)在人這么多想法，我用它喝茶，孬茶好茶都往它肚子里擱過，茶壺就是喝茶的呀。后來生活好了，有了新壺了，我就把它扔一邊了，時候一長我就忘了……

周 濤 幸虧忘了，不忘早摔了……

周思泉 沒錯，可我周思泉做夢也沒想到，三十年后它又出現(xiàn)了，而且有人說它是把名壺！它還能賣錢！能賣兩千萬！也就是打那天開始，它就再也不是一把茶壺了，它變了……

男 人 變成錢了。

女 人 變成美好前程了！

周思泉 他變成鬼了，魔鬼，惡鬼，勾魂鬼，索命鬼！它開始攪活人了！昨天晚上，我寫了一宿的狀子，我給它定了三條大罪！今天我要當庭宣判！

眾 這是公判會呀？

【周思泉戴上老花鏡，拿出一張稿紙……

周 波 山寨版的包公案？

唐老板 真人版的狄仁杰！

周 濤 爸，還真有狀子呀？來來來，我?guī)湍隳睢?/p>

周思泉 好，念！

周 濤 大彬壺之三大罪狀。

【眾笑……

周 濤 肅靜！大彬壺之三大罪狀。一、該壺惹是生非，挑撥離間，激發(fā)貪欲，煽動仇怨，挑動群眾斗群眾，嚴重破壞了安定團結(jié)的大好局面。它的魔爪無處不在，比刀還快！它撕開了人的面子，撕破了人心，撕裂了人和人的關系！撕碎了做人的尊嚴，撕毀了老祖宗留下的家規(guī)！它讓人心猿意馬，神魂顛倒，香臭不分，是非混淆，天理不存，人性不保！此第一條大罪！

眾 好！

唐老板 我來，二、該壺招賊進院，引狼入室，破壞社會治安、威脅社區(qū)安全。它對人產(chǎn)生的影響是：幻想一夜爆富，活著光想發(fā)財，它教人不擇手段，不懼法度，不要臉面，盼財求財斂財劫財，死為財死，生為財來，生死為財，以錢為方向，以錢說未來，以錢論英雄，以錢定黑白！此第二條大罪！

老姚頭 （搶過狀紙）三、該壺敗家敗業(yè)，敗壞門風，破壞婚姻，使我周家狼煙四起，到處丟臉，讓我周思泉舊病復發(fā)，伸腿瞪眼，可憐馮小霜有愛不能愛，可憐周思泉有話沒人談，咫尺天涯長相思，冷月青燈孤枕眠……還有那周波周濤，親生姐弟，骨肉相連，為壺翻臉，手足相殘，長此一往，我家必有滅門之禍，血涌如泉，非我胡說，就在眼前！此三條大罪條條屬實，件件兇險，懇請眾人當庭裁判，定罪量刑。

【眾大笑……

周思泉 安靜！狀子念完了，大伙說說，對這把惡壺，該怎么處理？

唐老板 爺們，要照你的說法，這把壺該交給中紀委巡視組，雙規(guī)了它。

拍賣師 對，把它抓起來，賣給收藏家，終生監(jiān)禁！

周 濤 對，判他個無期徒刑！

周 波 并處罰金二千萬！

周思泉 各位，這樣一把惡壺只判個無期恐怕難以服眾吧？

唐老板 周先生，不判無期還就地正法呀？

周思泉 對！還是唐老板有魄力，為了不讓它再留在世上禍害人類，現(xiàn)在我宣布，將此毀人敗家之物，就地正法！

周 濤 就地正法？

周思泉 （將鮮花灑在地上）玉琴仙老師，我算是祭奠你老人家了，你高抬貴手，收了它吧……

波、濤 爸，行了，玩夠了吧？老小孩嗎……

周思泉 玉琴仙老師，它原來就是你的，拿走了吧——

【周思泉說著，突然舉起了茶壺……

眾 周大爺！老周……

波、濤 哎……爸！你干么！

周思泉 午時三刻己到，開——鍘——

【周思泉把手中的茶壺使勁兒摔在了地上……

【茶壺落地摔碎，眾愕然！

眾 老周！周大爺！爸！

周思泉 歲歲平安，這下子，歲歲平安了！哈……

【眾驚恐地望著周思泉，周思泉哈哈大笑著走回屋去……

周 波 他瘋了？

周 濤 瘋了……

馮小霜 老周……【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甄利霸趴在地上揀著碎片……

姜夢鬲 唉，可惜了，大彬壺，一件寶貝，消失了，沒了，永遠沒了……

唐老板 兩千萬，抽他百分之十我還掙二百萬來，完了……老不死的，作死呀?。ê藓薜南拢┳魉姥健魉姥健?/p>

拍賣師 這壺要是一對兒，你摔了一個，另一個身價暴漲十倍，摔得還值得。結(jié)果你摔得是唯一的一把！……（濟南話）奶奶個頭的，半吊?。ㄏ拢?/p>

男 人 行了，這下子不咋呼了，誰要也沒了，兩千萬，這堆壺茬子，兩塊錢也沒人要！

女 人 走吧，熱鬧看完了，散戲了!

男 人 我還沒過癮呢，再看看!

女 人 走吧，度蜜月去。（兩人挎著下）

老姚頭 混蛋呀，這個老周瘋了，你說把個壺砸了有么用呀？壺碎了人心就好了？貪心就沒了？狗屁！你傻！壺碎了焗不起來，心涼了暖不過來！這一地的碎茬子就是今天的人心，圓不了了，早就拿不成個兒了！

馮小霜 老周，老周……你這樣做沒用呀，你這樣做孩子們會更恨我……咱，咱還是……老周，我知道你的用心，你是想砸了這把壺別人就不惦記了，就不爭不斗了，可是你想過嗎，壺是錢，以后牽扯錢的事兒都會變成這把壺，砸了這件還有那件，你砸不完……

姜夢鬲 老周！怨我呀，我不該把這把壺的底揭開，當初，我要是沒多那句嘴，這把壺還能留住，你家里所有的事兒就正常了，壺是我砸的，怨我……

葉小倩 誰也不怨，這是命，好了，正常了，平安了，那把老壺就是只老虎，老虎走了，人消停了，走了，賣甜沫去了……（推車下）

甄杰克 好了，噩夢在噩夢中結(jié)束，圓滿！

周 波 （突然爆發(fā)）爹！你還是個爹嗎！你還是個人嗎！你把茶壺摔了都不給我，你和我有仇呀！爹——你讓大伙看看，你讓大家評評，誰的爹這樣？你爹這樣？你爹這樣？你爹這樣？你爹這樣?。ㄗ穯栔拢?/p>

甄杰克 媽！

甄利霸 別勸，你媽那性格，一勸真能勸死！

周 濤 我的命苦呀，我的命苦呀……到口的

鴨子都能飛了，我還有么盼頭？我死，我死去吧！……（狂踩地下的花）玉琴仙，你把茶壺收了是吧？你等著，到陰間我也給你要回來！你給我！你給我……（拾起地上的花束跑下）

【周思泉哈哈大笑的走出門來，他沖大家唱了一句：祝你平安……然后旁

落無人的走出小院……

馮小霜 瘋了，他瘋了。（對老姚頭）跟上，別讓他走丟了……（兩人急下）

【王小三上……

王小三 （撿起地上的碎片仔細看著，突然大笑起來）哈……哈……

【音樂聲中，低頭族抬著兩條長椅涌上……落座……

A 親們，老周瘋了，其實在審壺的前一夜他就已經(jīng)瘋了……

B 摔得好！那把壺真的是敗家玩意，留著早晚是禍。

C 要我我就不摔，我賣了，大伙分錢，分公平了誰都不會有意見。

D 就是，神經(jīng)病的小市民，神經(jīng)病的一家人。

E 還在一起過呀？不會吧？這樣的家庭會解體……

F 最新消息，周老頭昨天進了精神病院……

G 真的？

D 我證明！

A 瘋了？

眾 瘋了。

D 真瘋了？

眾 瘋了，瘋了，全瘋了……

【音樂驟?！怆[。

第八場

時 間 第二天下午。

地 點 醫(yī)院病房。

【周波、周濤、周思泉分別坐在長椅上……

【姜夢鬲、馮小霜、老姚頭、葉小倩、杰克、甄利霸站在一旁……

【醫(yī)生走來……

醫(yī) 生 各位，病人是因為強刺激才造成了瞬間精神紊亂，這種病癥如果不及時干預任其發(fā)展會造成深度精神分裂，到那時侯就很難逆轉(zhuǎn)了。我們需要家屬配合，說說家事，聊聊過去，消解消解他的極端情緒，用親情喚醒他的正常記憶……開始吧。

姜夢鬲 好辦法，老姚，調(diào)弦！

馮小霜 哎。

【馮小霜一手執(zhí)琴槌，一手挎簡板，端坐在楊琴后，老姚操墜琴，姜夢鬲抱三弦，一副正式演出的架式……

馮小霜 唱哪一段？

姜夢鬲 就唱老周自己編的那一段……

老姚頭 《養(yǎng)兒難》……

姜夢鬲 這是小濤小波小時候的故事，這是周思泉根據(jù)他自己的經(jīng)歷寫的，濤，小波，你倆也聽聽，聽聽心里沒你們的這個爹都為你們做了什么……好，不啰啰啦，開唱！

【低頭族變成醫(yī)院里的精神病人聞聲出場，參與表演……

姚、姜、馮 (獨唱、對唱、合唱)

鵝毛大雪飄滿天，

大街上走來周思泉。

他背上趴著親生女，

他懷里抱著小兒男。

頂風冒雪奔醫(yī)院，

行三步摔兩跤好不艱難。

周思泉 這才叫屋漏偏逢連陰雨，

惡浪單打破底的船。

孩兒他娘才因病離開人世

我無奈把爹娘的重任一肩擔。

眾

俗話說有啥別有病，

常言道沒啥別沒錢。

沒錢的時候準有病，

有病的時刻準沒錢。

周思泉 待想抓藥錢不夠，

恨不能我找個地縫往里鉆。

女兒喊疼兒叫冷呀，

倆孩子在我腳下縮成團。

爸爸爸爸不停的叫，

叫得我心中就像刀子剜。

眾

當?shù)臒o能天也怨，

連累兒女受饑寒。

馮小霜 為救命他上血站賣鮮血，

滴滴鮮血換成了錢。

看完病突然昏倒雪地上，

就好似一縷游魂歸了黃泉。

兒子叫女兒喊全聽不見，

倆孩子嗓子喊啞淚流干。

周思泉 孩子怕，睜大眼，

孩子哭，慟蒼天，

為孩子我也要睜開雙眼，

孩子們受不了雪大風寒，

眾 孩子怕，睜大眼，

孩子哭，慟蒼天，

為孩子也要挺起身來，

當父親就該是一座大山，

周思泉 當父親就該是一座大山……

【周思泉以手掩面，身體顫抖，走向兒女……

周思泉 (唱)沒兒女我不會活到今天，沒你倆我活著也無歡顏……妮，小……

波、濤 爹……過去的事俺謝謝你……

姜夢鬲 對，爹娘恩重，兒女情長，你說為把茶壺……

波、濤 爹，現(xiàn)在你把壺摔了，咱兩清了……

老姚頭 小濤，小波，你倆的心凍住了嗎？你說，你說，他怎么才能暖和你倆呀？他把心掏給你倆行吧？

波、濤 心碎了，摔碎了，不值錢了。

姜夢鬲 你……小波，小濤，咱那把茶壺沒摔，你爹他摔得是把新壺……

周 濤 新壺？老的呢？老的呢？

姜夢鬲 （拿出茶壺）老的在我這里，看看，沒錯吧？

波、濤 沒錯！就是它！兩千萬！爸，你沒病，還有救！兩千萬！

姜夢鬲 什么兩千萬呀，這把壺我看走了眼啦！

波、濤 也是假的？

姜夢鬲 不是！是那天在你家里，我看走了眼，只看到了大彬壺三個字，你爹就不讓我看了，今天我又用刀在壺里邊刮了刮……（走到波、濤中間，打開手電）你看，這里邊寫的是：民國三十七年孟春，博山窯工王小三學做大彬壺。

周 濤 學做？這不是大彬壺？

姜夢鬲 不是。

周 波 一個小窯工做的？

姜夢鬲 窯工。

周 濤 天呀，你什么眼神兒呀？

姜夢鬲 唉！你說當初我怎么就單單只刮出了大彬壺這三個字呢？我怎么就沒看見這民國三十七年呢！

周 濤 民國三十七年應該是……

姜夢鬲 一九四八年。

周 波 解放前的東西，值錢嗎？

【王小三上……

王小三 不值錢！我早想來告訴你們，三番五次都被你倆嚇跑了。

波、濤 你？你是？

王小三 博山窯工王小三。

波、濤 這，這把壺是你做的？

王小三 對，四八年，我去茗曲閣聽蹭書被茶房趕了出來，玉琴仙看見了，他不光沒攆我，還為我付了茶錢，為謝玉琴仙一曲之恩，我回去就做了這把壺，我做了七七四十九天。

老姚頭 一曲之恩？四十九天？那這壺也很珍貴呀。

王小三 貴在情上，賤在錢上，茶壺里裝不了別的東西，茶壺就是喝茶的。

波、濤 不對，你又在編故事，又在騙人！這把茶壺到底值多少錢？說！你說！俺爹瘋了，俺倆明白！

【醫(yī)生護士上前，架起周濤與周波……

醫(yī) 生 好了，今天的輔助治療先到這里，你們倆該吃藥了。

周 濤 說，值多少？兩千萬還是三千萬？

葉小倩 （把一個碗遞給周濤）濤，這個碗給你，官窯的，你家祖?zhèn)鞯模悴恍罩軉?？周朝的，你家祖上是皇上…?/p>

周 濤 好，太好了，俺有了，不給你……（抱緊）

周 波 俺也要，爸爸，俺也要……

醫(yī) 生 吃藥吧……（與護士架起兩人）

周 濤 嗯——不吃，苦……苦苦……

周思泉 我來吧，乖孩子，吃吧，吃完了我給你糖，看，奶糖……

周 波 吃糖，吃糖……

醫(yī) 生 大爺，交給我們吧，快，送回病房去……

周思泉 孩子，去吧，爸爸不會丟下你，爸爸每天都來看你們，給你糖，給你講故事，給你分月餅，給你買新衣服，買鉛筆盒，買書包……

波、濤 爹……爹……俺想吃甘蔗……

周思泉 行，孩子，要么爸爸都給你，你倆只要能治好了病，要我的老命我也給你，孩子——快好了吧，沒你們我還活個么勁兒呀，我不如死了呀……

波、濤 俺吃甘蔗……

【波與濤被醫(yī)護人員架下，周思泉老淚縱橫……

姜夢鬲 醫(yī)生能把他們喚醒嗎？

周思泉 能……真要喚不醒……我就好好活，多活幾年，我伺候他們一輩子……

葉小倩 還有我。

甄利霸 還有我。

甄杰克 還有我！

馮小霜 還有我……

眾 還有我……

周思泉 老天爺呀！臨老臨老，你怎么讓我攤上怎么檔子事兒呀，我周思泉沒作孽呀——（痛哭）啊……

【音樂突然變，低頭族們瞬間盯住自己的手機……

A （猛的一聲大喊）Ladies and 鄉(xiāng)親們！一筆新的資金已經(jīng)注入到微信錢包，下一輪搶紅包即將猛烈的開始，猛戳你的屏幕吧！

B 兩千萬！你敢轉(zhuǎn)兩千萬進來嗎？知道兩千萬有多少？31公里！230公斤??！一個普通農(nóng)民要從西漢賺到今天??！

C （學電視里的燒菜節(jié)目的主持人，一口南方口音）各位觀眾，下面我來向大家講解唐僧肉的制作方法！想制作一道美味可口的唐僧肉，最關鍵的，是放尿（料）。

D 煩著呢，我爸和我媽恐怕還得再離一次婚，這不要拆遷么，他倆一離，就能多得一套安置房，恐怕我也得和我老婆再離一次婚，【掰著手指頭】我媽和我爸離婚，我和我老婆離婚，我爸和我老婆復婚、我爸和我老婆離婚，我和我老婆復婚，我爸和我媽復婚......

【低頭族亂作一團……

A 手機沒電了！

B 卡里沒錢了！

C 怎么沒網(wǎng)絡了

D 誰把wifi關了！??？

眾 快充電！我充電器呢？誰給我充點話費??！把窗戶打開，讓信號進來?。?！ 把熱點打開讓我用用！！上不了網(wǎng)我們活不下去?。。?/p>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暗轉(zhuǎn)）

【光漸起，溫暖明媚……

【馮曉霜挽著周思泉走出房門，周濤端早點上……

周 濤 （對馮曉霜）媽，起來了，早點我給你買回來了，趁熱吃吧，

馮曉霜 好兒子！咱一塊吃！

【周波端茶壺上……

周 波 爸爸，茶我給你沏上了，趁熱喝吧……

周思泉 好，哎，還是用的那把壺呀？

周 波 嗨，爸爸，茶壺不就是喝茶的嗎？

周思泉 茶壺就是喝茶的……對，茶壺就是喝茶的……

波、濤 茶壺就是喝茶的！

【眾人涌上……

眾 茶壺就是喝茶的，茶壺就是喝茶的，茶壺就是喝茶的……

【音樂中，演員謝幕……

【全劇終。

【責任編輯：李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