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良心的情婦”之死：那不能晾曬的善良

丁華 霜迎

2015年2月3日，浙江永嘉縣女老板于靜瑋的遺體被警方在上海找到，于靜瑋為何會陳尸數(shù)百公里外的上海？她又與何人結(jié)怨？案件偵破后真相令人大跌眼鏡：殺害于靜瑋的不是別人，是她的情人戚志成，而殺害她的原因，竟是于靜瑋太過熱心……

孤獨男人移情朋友妻

2008年夏的一天早上，黃從忠跟妻子于靜瑋剛吃過早飯，一位鄰居就急匆匆跑進來喊道：“老黃，不好了，老戚割腕了，你們快去救救他……”

黃從忠夫妻倆趕緊就往戚家跑，將手腕割破、鮮血直流的戚志成送到永嘉縣人民醫(yī)院急救。傷口割得很深，幸虧送醫(yī)及時，醫(yī)生進行了緊急止血包扎后，讓戚志成回家休養(yǎng)，可此時，他的妻子蔣敏和兩個兒子都不在家，黃從忠于是把他接回到自己家中。

1965年出生的戚志成是永嘉縣橋下鎮(zhèn)人，上世紀80年代末與比他小一歲的同鎮(zhèn)姑娘蔣敏結(jié)婚。黃從忠跟他年齡相仿，是他的同鄉(xiāng)。上世紀90年代初，黃從忠與比他小三歲的橋頭鎮(zhèn)女孩于靜瑋成家，兩人育有一子。戚黃兩家住在同一條街上，相距不過幾百米，你來我往，關(guān)系處得不錯，蔣敏與黃從忠妻子于靜瑋更是成了閨蜜。因性格不合，戚志成夫妻關(guān)系一直很緊張，后來，戚志成還與當?shù)匾粋€女人出了軌?？紤]到兩個兒子，蔣敏才沒有離婚。

2008年初，兩個兒子畢業(yè)后先后去外地闖蕩，蔣敏也到意大利一家服裝企業(yè)打工。兩人無法見面，就在網(wǎng)上爭吵。戚志成在永嘉縣四處打工，賺不到多少錢，提出讓妻子寄錢回家貼補家用，蔣敏擔心戚志成賭博養(yǎng)情婦，堅決不肯。而就在此時，情人還與他分手，戚志成于是割了腕。在黃家養(yǎng)傷期間，黃從忠夫妻不但像對待親兄弟一樣關(guān)心照顧戚志成，還耐心開導他改變性格，與妻子好好溝通，于靜瑋還給戚志成做好吃的，給他洗衣服。自己與妻子多年感情不和，兩個兒子也因為自己的出軌而怨恨父親，對他不理不睬，戚志成在家里倍感孤立，黃從忠夫妻的有情有義，讓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然而，一個多月后，他傷愈回家，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在心里悄悄埋下。

據(jù)戚志成說，住在黃家，他親眼目睹了長相恬靜、溫柔賢惠的于靜瑋相夫教子，體貼入微，從無怨言。對他更是精心照料，一點都不嫌棄。他早就知道于靜瑋性格好，跟妻子吵架時，經(jīng)常拿于靜瑋作比較。在黃家這一個多月，近距離接觸的于靜瑋，更是讓他受傷的心如沐春風，他打心眼里羨慕黃從忠娶了個好老婆。有時，看著于靜瑋在身邊忙忙碌碌，女性特有的體香撲鼻而來，他幾次有了非分之想，但礙于黃從忠是自己的好兄弟，他只好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底。對戚志成的心思，黃從忠夫妻渾然不知。不久，做裝修生意的黃從忠還主動幫戚志成將房子翻修一新。

2009年春節(jié)過后，戚志成到一位親戚在上海開辦的玩具公司做起了采購，每月工資4000多元，于靜瑋夫妻很為他高興，還囑咐他好好干。不久，得知黃從忠也離開永嘉去北京承攬裝修生意，戚志成忽然感覺像心里的一塊石頭搬掉了，輕松了許多。

一個周末，戚志成從上海回到永嘉，他特意精心挑選了一條絲巾和幾樣上海特產(chǎn)。他把于靜瑋約到家中，把禮物給她，于靜瑋推辭說：“我們兩家還用這么客氣做什么。”戚志成鼓起勇氣大膽表白：“靜瑋，我早就喜歡你了，以前我一直考慮我跟從忠是好兄弟，你跟蔣敏是好姐妹，不敢表露出來，現(xiàn)在我想通了，我愛你，我不管那么多了，我要為自己活一回……”于靜瑋滿面羞紅：“老戚，這是萬萬不行的。不要說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那么好，就是沒有這層關(guān)系，我也不能答應你，雖然我跟老黃感情很一般，但是也做不出對不起他的事！”說完就跑回了家。戚志成不肯罷休，接下來繼續(xù)展開熱情攻勢，不停地發(fā)短信，送禮物，噓寒問暖，也許是因為黃從忠遠在北京，常年沒有夫妻交流，一潭死水的婚姻讓于靜瑋倍感寂寞，她終于接受了戚志成，但她提出了一個要求：決不能影響各自家庭。戚志成滿口答應。

2009年8月的一天，戚志成回到永嘉，為避開熟人，他特意到離家稍遠的橋頭鎮(zhèn)一家賓館開了房間，于靜瑋如約而至，兩人跨過了最后一道防線……

“熱心”撮合反遭怨恨

激情過后，于靜瑋愧疚地對戚志成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太對不起敏姐和老黃了，以后我們都要對他們好一點兒?！逼葜境砂参克f：“眼不見為凈，我們不讓他們知道，就不會傷害他們?！庇陟o瑋表示認同。

此后，這對“留守男女”遵循著“不影響各自家庭”的承諾，一直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每月一般都是于靜瑋去上海兩次，偶爾戚志成回來，也是到橋頭鎮(zhèn)去開房，決不到雙方家中幽會。跟妻子的粗暴和漠視比起來，于靜瑋的溫柔體貼讓戚志成如沐春風;而不時給自己制造浪漫的戚志成也讓于靜瑋體會到了在丈夫那里體會不到的激情。遠在意大利和北京的蔣敏和黃從忠只是偶爾打電話回家，自然毫無察覺。

轉(zhuǎn)眼到了2011年，于靜瑋帶著剛畢業(yè)的兒子在橋下鎮(zhèn)開了一家建材店，生意很不錯，戚志成的兩個兒子偶爾也到店里給于阿姨幫忙。于靜瑋很喜歡兩個孩子，提出給他們工錢，可兩個孩子堅決不要，于靜瑋就在過年過節(jié)時給他們買禮物補償他們。

2012年秋，戚志成說，為了方便從上海往返永嘉，想買一輛車，但自己的錢不夠，于靜瑋還主動拿出10萬元借給他買了一輛本田轎車。于靜瑋不但從不向自己要錢，還主動借錢幫助自己，這樣有情有義又大方的情人到哪里去找？戚志成越發(fā)對于靜瑋愛不釋手。終于，他決定離婚，跟于靜瑋走到一起。但這個想法遭到了于靜瑋的反對，她說，當初說好的不能影響雙方家庭，我們這樣做已經(jīng)對不起敏姐和老黃了，再說我們的孩子都20多歲了，離婚再婚豈不讓人笑掉大牙，戚志成只好作罷。而兩個兒子對父親戚志成當年包養(yǎng)情婦并割腕自殺的事耿耿于懷，這些年始終對父親冷若冰霜，于靜瑋就經(jīng)常勸戚志成要對兒子好一點，畢竟是他對不住兒子，可戚志成不以為然，還怪于靜瑋幫著兒子說話，不理解他。

2014年初，蔣敏結(jié)束意大利的工作回國，黃從忠跟妻子專門請戚志成一家吃飯，為蔣敏接風?？蓻]過幾天，蔣敏就找到于靜瑋哭訴，說戚志成要她交出這些年賺的錢。蔣敏說，自己在國外孤身打拼，是為了幫兩個兒子買房結(jié)婚，那些血汗錢堅決不能動，已經(jīng)被自己存了定期，戚志成就惱羞成怒，提出了離婚。

蔣敏說：“妹妹，雖然我跟老戚沒有感情，這些年他傷透了我的心，兒子也都怨恨他，但是我不能離婚呀。你想想，我們兩個兒子都到了談戀愛的年紀，如果女孩子家里聽說我兒子是離婚家庭，人家誰愿意跟呀。所以，為了兒子，我一切都忍得下……”

蔣敏的信任和哭訴讓于靜瑋愧疚難當，她安慰蔣敏說：“敏姐，我的想法跟你一樣，我們都要為兒子著想，決不能讓家散了。不然，將來兒子就算結(jié)婚了，也會被岳母家看不起。”

此后，每當戚志成約見面，于靜瑋就苦口婆心勸他，要對老婆好一點，對兒子好一點，并勸他不要離婚，說自己也不會離婚。戚志成開始只當是耳旁風，并不在意，可時間長了，于靜瑋每次都這樣，他有點煩了：“你怎么老是幫著他們說話？你到底跟我親，還是跟他們親??？沒見過你這樣的，胳膊肘朝外拐……”

更讓戚志成煩的還在后面。

為了與妻子離婚，跟于靜瑋在一起，戚志成私下里在橋下鎮(zhèn)買了套小房子。這事不久還是被蔣敏知道了，蔣敏說這套房子給大兒子阿亮做婚房，可戚志成堅決不同意，說：“他連話都不跟我講，還想讓我買房子給他住，做夢！”于靜瑋得知后，就假稱自己要去房子看看，把鑰匙要了過來，回頭就給了阿亮。可阿亮雖接過鑰匙，卻不愿沾父親的光，回家又把鑰匙給了母親。戚志成見新房鑰匙落到了蔣敏手里，非常生氣，不但把鑰匙收回，還找到于靜瑋埋怨她多管閑事。于靜瑋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好，為了你一家好?！笨稍谄葜境煽磥?，于靜瑋完全是好心辦壞事。

一天，蔣敏又來到于靜瑋的店里，姐妹倆聊起天來，蔣敏又訴說老戚的種種不好：“我賺的錢都給兒子存了定期，我手里連買衣服的錢都沒有，我不跟老戚要跟誰要？可是他不但不給，還每次都給我難看的臉色。再怎么說，我也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他憑什么這樣對我……”于靜瑋對蔣敏十分同情，安慰蔣敏說：“改天我見到他說說他，他這樣做太沒良心了?！?/p>

過了幾天，于靜瑋到上海去跟戚志成約會。返回永嘉之前，她跟戚志成要了一萬元錢，說是自己最近生意周轉(zhuǎn)不開，戚志成二話不說就給了她。過了幾天，戚志成從上?；氐接兰?，他走后，于靜瑋就找到蔣敏，把一萬元錢給了她：“拿著，老戚昨天來我店里，我找了個理由跟他借錢，他就到銀行取了給我。”蔣敏不明就里，對于靜瑋連說感謝。

不久，黃從忠終于發(fā)覺妻子跟老戚的關(guān)系似乎不對勁，有幾次他打電話給妻子，于靜瑋說自己在店里，可是他再打店里電話卻是兒子接的，說媽媽不在店里。加上他從北京回家期間，曾聽鄰居說起：“你那個朋友老戚沒事就往你老婆的店里跑，朋友妻不可欺，你小心被朋友算計了?！秉S從忠雖然不太相信妻子會背叛自己，但此后還是多了個心眼，跟妻子的聯(lián)系多了起來，并經(jīng)常提醒她多照顧家庭和兒子。于靜瑋也感覺到了丈夫?qū)ψ约旱牟乱?，更加撮合戚志成夫妻和好?h3>“最有良心情婦”魂斷上海灘

2014年11月，于靜瑋提出斷絕兩人的不正當關(guān)系，戚志成竟威脅說，如果分手，就把以前兩人的一切都告訴黃從忠，這一下戳中了于靜瑋的軟肋，只好同意跟他約會，但開始拒絕肌膚之親。戚志成有要求的時候，她就說：“除非你回家去跟敏姐過兩次夫妻生活，我就陪你一次?！?/p>

幾次求歡不成，戚志成惱羞成怒：這個女人實在太討厭了，不愿意跟我也就算了，還不停摻和我的家事，我跟老婆之間的事關(guān)她什么事啊？如果她再管我家里的事，我就殺了她！

2015年1月30日，戚志成終于下了決心。1月31日，他在上海泗涇五金城買了鐵鍬、鐵鎬等作案工具，還從朋友那借了輛商務(wù)車。想到自己對于靜瑋畢竟是有感情的，不忍心拋尸到河里，他在上海市松江區(qū)九亭鎮(zhèn)的高速公路邊，選了片安靜的小樹林，預先挖好了一個深約1米的坑。

事先，戚志成特意約于靜瑋2月1日去溫州鹿城的雙潮拜佛還愿。這天一早，他開著借來的商務(wù)車來到橋頭鎮(zhèn)接上等在這里的于靜瑋。兩人聊著聊著發(fā)生爭吵。于靜瑋想下車，戚志成把車停在路邊，撲上去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于靜瑋停止掙扎，戚志成才松開手。隨后，他開車來到永嘉甌北桃源公墓，將于靜瑋隨身攜帶的蘋果5S手機砸碎藏在一個石頭縫里，然后駕車開往上海，將于靜瑋的尸體埋在高速公路邊，他事先挖好的土坑里。

1月底，黃從忠從北京回到家準備過年。2月1日早上7點，于靜瑋離開家時跟他說去溫州拜佛，下午就回來，可直到天黑黃從忠還不見妻子回家，電話也打不通，黃從忠非常著急。2月2日凌晨4時，戚志成開著自己的車從上海返回，聽妻子說于靜瑋失蹤了，他還假裝熱心幫助黃從忠一起尋找。

2月2日早上，黃從忠到永嘉縣公安局橋下派出所報案。警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最后一個給于靜瑋打電話的人，正是熱心幫助尋找的戚志成。然而，當警方詢問時，他卻稱，這幾天都沒有聯(lián)系過于靜瑋，這引起了警方的懷疑。經(jīng)審訊，戚志成供述了殺害于靜瑋，并將尸體運至上海掩埋的犯罪事實。2月3日下午，專案組人員在上海市松江區(qū)九亭鎮(zhèn)一樹林中找到被掩埋的受害人于靜瑋的尸體?！拔椰F(xiàn)在帶你回家……”面對于靜瑋的尸體，戚志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說對不起黃從忠，可是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2月4日，戚志成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永嘉縣警方刑事拘留。

這起案件給于靜瑋的家人帶來無盡傷痛，黃從忠無法相信妻子竟然跟自己最好的哥們出軌。而得知最好的姐妹于靜瑋竟是介入自己家庭的第三者，給丈夫做了那么久的情人，蔣敏既震驚又不解。她說，雖然于靜瑋給了自己很多幫助，但是她還是無法原諒她。

不可否認，于靜瑋是個善良的隱忍的女人，但她忘記了，在她和蔣敏之間的關(guān)系尚處在情敵競爭階段，是不太可能有這種良好的互助關(guān)系的，如果于靜瑋真正地真心地對好姐妹蔣敏好，應該是毫不猶豫地先斬斷與戚志成的不清白關(guān)系，還給蔣敏一個完整的家庭，再續(xù)姐妹真情。可于靜瑋一邊與閨蜜的老公保持著情人關(guān)系，一邊卻充當“好人”“說客”，干預對方的家庭，她非比尋常的“善良”的所作所為才引起了戚志成極大的不滿，以至于死于非命。同時，善與善需要相向而行，對戚志成這樣不知領(lǐng)情不知感恩之人，于靜瑋的善良之舉喚起的不是良知反而是仇怨，實在令人慨嘆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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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犯罪嫌疑人為實名）

編輯/張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