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種就別出來混

蘆宏偉

“研發(fā)”了一條新的犯罪道路

二毛和老五到城里打工，進廠干了倆月，覺得廠里的活又累賺錢又少，一合計，干脆一起辭工不干了。兩個人整天喝悶酒，商量掙錢的門路。

這天，一瓶二鍋頭下肚，老五突然說道：“咱們找正經(jīng)活兒是難了，我看，只有走偏門了！”二毛眼一瞪：“啥偏門？”老五低聲道：“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發(fā)，不如……咱們?nèi)尳侔桑　倍珖樍艘惶骸袄衔?，這要是被逮著啦，可是要坐大牢的?。　?/p>

“你看是不是能尋思這樣一個法子……”二毛眼珠一轉(zhuǎn)，說道，“咱們干著搶劫的活兒，但真出事兒了，能夠按照詐騙去量刑？”

老五一聽，覺得挺新奇，說：“你這小子，倒是拓展了一條新的犯罪道路?。∠敕ㄊ莾?yōu)秀的，能否實現(xiàn)可得好好鉆研鉆研啊……”

經(jīng)過一番研究，兩人還真的研發(fā)出了一條“嶄新”的犯罪道路……

卻說這天，公司職員李發(fā)下班后跟同事去聚餐，結(jié)束得有點晚了。他抄近道回家，在一條黑漆漆的小胡同內(nèi)正走著，突然從旁邊冒出來兩個人，攔在了他的面前。李發(fā)嚇一跳，只見這兩人都是二三十歲的男青年，其中一人惡狠狠地擰著眉，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另外一人兇巴巴地噘著嘴，拎著一把將近兩尺長的鋒利砍刀。不用說，這兩人正是二毛和老五。

二毛壓低了聲音，粗魯?shù)卣f：“小子，有人出錢要我們砍你一條胳膊，你認(rèn)命吧！”說著，他在李發(fā)面前晃了晃匕首。老五也在一旁晃著大砍刀，甕聲甕氣地說：“你自己選吧，是砍左胳膊，還是右胳膊？”李發(fā)真是嚇傻了，說：“我是公司的程序員，天天都得操作電腦，這要是少了一條胳膊，用電腦很不方便??！”

二毛把擰著的眉毛收起了幾分，帶著些同情的語氣說：“大哥，人家小伙子說得也是合情合理啊，你看，咱們這一刀下去，不止是卸了人家一條胳膊，還砸了人家吃飯的飯碗??！咱們?yōu)榱藥浊K錢，就要人家一條胳膊……”

李發(fā)聽到這里，終于開竅了，急急忙忙地掏出錢包，把里面的整錢零錢和幾張銀行卡全部掏出來，可憐巴巴地說：“你們不就是為了錢嘛，我這有錢，全部給你們，你們?nèi)绻X得現(xiàn)金少，我這幾張銀行卡里還能取錢……”

“算了，把那些現(xiàn)金留下來就好啦！”老五一揮手，大度地說，“年輕人掙錢不容易，卡我們就不要了！”老五不是對卡里的錢不感興趣，而是知道取款機前都有攝像頭，取人家卡里的錢，太冒險了。

李發(fā)交出包里的現(xiàn)金，慌慌張張地走了。二毛和老五等李發(fā)走遠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遇上了狠角色

原來，兩人研究出的這條“嶄新”的犯罪道路，是這么設(shè)計的：開始時，像常規(guī)的攔路搶劫一樣，找一個偏僻的地方，攔一個單身的行人，告訴他有人出錢要找他麻煩。有些機靈的人，會主動拿出錢要求破財免災(zāi)；遇上遲鈍的，就要暗示他掏錢。拿到錢后就放人走，當(dāng)然二毛他們也會迅速離開現(xiàn)場。兩人商量好了，萬一哪天被警察抓了，就狡辯說，他們只是嚇唬別人，即使沒有得到一分錢，也不會傷害人。他們做的事情，只是糊弄別人掏錢，頂多算是詐騙，不算是搶劫。

就這樣，二毛和老五憑著他們自主研發(fā)的新型“詐騙”手段，屢屢作案，頻頻得手。

再說這天晚上，兩人貓腰藏在一個小胡同的垃圾箱后面，忍著蚊蟲叮咬，悶聲憋氣地等待著獵物出現(xiàn)。等了一個多小時，來了一個單身行路的人。二毛和老五如今已經(jīng)配合默契，等人走近了，他倆雙雙跳了出來，擋住了來人的去路。老五喝道：“老兄，總算在這里把你堵上了，嘿嘿！”

今天遇上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剃著光頭。光頭愣了愣，對二毛和老五一拱手，說：“兩位哪個道上的，看著眼生，你們不會是認(rèn)錯人了吧？”

二毛一擰眉，不耐煩地說：“怎么會認(rèn)錯人？找的就是你！實話告訴你，有人出了三千塊錢，找我們兄弟要你一條胳膊！”

“三千塊？”光頭悶聲說道，“有人出三千塊買我一條胳膊？”

老五說道：“是啊，雖然我們兄弟很專業(yè)，但我們收費并不高，在我們這個圈子里，我們兄弟素來以低價高效而著稱！”

“好，想要胳膊，我給你！”光頭說著，一抬右胳膊，沖著二毛和老五說，“下手吧，兄弟！哦，對了，勸你們先給自己罩上一個圍裙，別濺了一身血！”

這一下突如其來，二毛和老五面面相覷，傻愣在那里。光頭又催促道：“快點下手啊，我還等著趕回去看一點半的球賽直播呢！我教你們啊，下刀盡量朝上一點，挨著肩膀窩這兒下刀，盡量拿下來整條的手臂！你拿貨拿個全貨，省得東家到時候克扣你工錢不是？別磨蹭啦，我這胳膊都抬得酸了！”

二毛、老五再次看了對方一眼，腦門上都冒出了冷汗，心里同時冒出一個詞兒——“變態(tài)”??！

人家把胳膊抬在你面前，你也不好始終瞅著沒動作不是？老五只得慢騰騰地舉起砍刀，作勢對準(zhǔn)了光頭伸出來的胳膊，卻始終不下刀。光頭又催他，老五有點惱羞成怒了，說：“你……你別晃，你晃來晃去，我瞄不準(zhǔn)?。　?/p>

“他媽的，是你自己的手在哆嗦，還說我晃！”光頭喝了一聲，突然伸胳膊一抓，搶過了老五手里的砍刀，隨即又飛起一腳，狠狠踹在二毛的胸前，接著不等老五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拳擊向老五的面門。光頭三下五除二，沒兩分鐘，就將二毛和老五打得在地上“哎喲”直叫，再也起不了身了。

光頭一只腳踩在老五的腦袋上，氣呼呼地說：“臭小子，沒種就別出來混！三千塊錢買我光頭李一條胳膊，太污辱人了！我知道你們是熊大胖子派來的人，這熊大胖子讓你們這兩個沒種的家伙找我，他是什么意思呀？”

找熊大胖子算賬

原來，這個光頭李早些年是混黑道的，后來慢慢就退出了黑道，經(jīng)營著一個地下賭場。這兩年，光頭李結(jié)下一個仇人，名叫熊大胖子。半年前，兩個人發(fā)生一場沖突，當(dāng)時兩人都放了狠話，熊大胖子曾說要花五十萬卸下光頭李一條胳膊，光頭李也揚言，說要拿一百萬取了熊大胖子的一條狗命。

當(dāng)然了，光頭李和熊大胖子都不是愛沖動的年輕人了，說這樣的狠話，不過是在場面上逞一逞嘴上的威風(fēng)而已。沒想到光頭李今天遇上二毛和老五，聲稱有人花錢要買他一條胳膊，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認(rèn)為他們倆是熊大胖子指使的人了。對于在黑道上混跡多年的光頭李來說，自然知道砍人一條胳膊應(yīng)該收多少錢。聽說三千塊錢就要取自己一條胳膊，光頭李頓時覺得受了莫大的污辱。他抽出二毛的皮帶，將二毛和老五的手捆在了一起，拉著他們出了胡同，攔下一輛出租車，去找熊大胖子討個公道！

熊大胖子開了一家酒吧，光頭李拉著二毛和老五進了酒吧，光頭李將兩人朝前一推，吼道：“熊大胖子，你給我出來，你他媽的太欺負(fù)人了！”

熊大胖子聽說有人鬧事，急忙從酒吧里間出來，一看是光頭李，知道來者不善。光頭李見了熊大胖子，嚷嚷著：“看看你這倆窩囊廢，還要取我胳膊呢，差點沒被我揍死！滾，你們這兩條狗向你們的主人報告去吧！”說著，光頭李用力踹了二毛一腳，因為兩人被綁在一起，所以二毛挨了一腳，兩個人都被踹倒了，朝熊大胖子滾去。

熊大胖子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看到面前二毛、老五那副鼻青臉腫、討人嫌的模樣，忍不住也是一腳踹了過去，喝道：“光頭李，你什么意思？這倆貨什么玩意兒，我壓根就不認(rèn)識！”

熊大胖子一米九幾的身高，力道比光頭李還大，這一腳下去，又將二毛和老五踢給了光頭李。二毛和老五是被徹底踢蒙了，嘴里嘟噥著想解釋，可根本沒人理他們。

就這樣，光頭李和熊大胖子你罵我，我罵你，一腳來，一腳去，把二毛和老五踢得真受不了啦，二毛嘴角流血，老五只覺得腸子都被踢斷了。這時候，皮帶也被踢得斷開了，二毛被踢到一張桌子下，他窩在里面，拼出全身的力氣，掏出了手機，還好，裝在內(nèi)兜里的手機雖然屏幕爛了，可好像還能打電話。二毛悄悄撥通了110……

很快，警察趕來了，迅速控制住了場面。有警察詢問怎么回事，光頭李說熊大胖子指使人要砍掉他一條胳膊，熊大胖子說光頭李是登門鬧事，再問二毛、老五，兩人半死不活的，聲稱自己只是詐騙犯……

人物關(guān)系有點亂，一時間弄得警察都有點糊涂了，不過，真相終歸會水落石出的，警察一揮手：“全部跟我去派出所接受審訊！”

警車呼嘯著向派出所駛?cè)?，路上，二毛和老五湊在一起，同時低聲說道：“可得咬死了不改口，我們只是詐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