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醬脬子

汪志

張小亮在老鄉(xiāng)的介紹下，來到一家名叫“瑞香春”的老字號飯店當學徒，管吃管住每個月還有1500塊錢。這“瑞香春”地處旅游風景區(qū)的飲食一條街，其特色菜醬脬子久負盛名，每天吃客如云，尤其是每年的“十一”黃金周期間，更是讓吃客排不上隊。張小亮在師傅的精心調(diào)教和自己的苦學之下，不到一年工夫，其手藝跟師傅學得八九不離十了，眼下已成為師傅的得力助手?？烧攺埿×翜蕚渑c師傅好好讓廣大中外吃客一飽口福，讓“瑞香春”在這個黃金周好好賺一筆時，師傅卻忽然病倒了，于是這“瑞香春”的烹飪大梁就落到了張小亮的身上。

“十一”黃金周的第一天晚上，張小亮正在廚房里忙活兒，老板李貴提著兩個高壓鍋走了進來，對張小亮說：“小張，這陣子把你忙壞了。黃金周明天將進入第二天，游客和食客將會大增，為了讓更多的顧客吃上咱的特色醬脬子，當然我也想多賺些錢，我們還是改用高壓鍋燉脬子吧，這樣又快又節(jié)省時間，同時也能減輕你的勞動強度?！?/p>

張小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放下手里的活，望著老板說：“老板，咱可不能那樣做，那可是砸自己的招牌，壞了咱飲食街醬脬子的名聲啊?！?/p>

李貴提高了嗓門：“不這樣做咋辦！這幾天你不是看見了嗎，很多食客都在我們這兒等不及就到別的醬脬子店去了，而我們賺的錢還不及人家的一半，既然人家都那樣做，我們?yōu)樯恫荒茏瞿?？?/p>

張小亮明白老板的意思。這飲食一條街，大都經(jīng)營著當?shù)叵嚓P(guān)部門嚴格核準的“老字號”醬脬子。由于獨特的氣候和地下水等多方面綜合因素，這里的醬脬子油而不膩，濃香四溢，再加上是旅游熱點地區(qū)，很多旅客來此必吃一頓醬脬子后才滿意而歸。但醬脬子烹調(diào)有很嚴格的工藝要求及程序，必須用小火慢燉三小時以上才能達到最佳口味。但由于烹調(diào)時間較長，在顧客猛增的黃金周，一些食客等不及就走了。在這種情況下，飲食街的一些醬脬子經(jīng)營店改用高壓鍋快燉，時間縮短了許多。急火快燉味道雖然不佳，但供應量大，能多賺好多錢。

張小亮見老板已經(jīng)將高壓鍋買來，如果硬是反對，老板絕對會不高興，說不定還要炒他魷魚呢。他想了一下，說：“既然這樣，那就改用高壓鍋吧?！崩钯F聽罷笑呵呵地走了。

第二天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張小亮正在廚房里加工醬脬子，李貴忽然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進門他就掀開那兩個燉醬脬子的高壓鍋，此時，高壓鍋里正放滿已燉好的脬子，只見李貴將高壓鍋里的脬子倒在旁邊的一個鍋里后，隨即將兩個高壓鍋扔到了地上，并用腳踢著，說：“都怪我一時昏了頭，跟著別人學，這下完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唉……”李貴邊說邊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小張，趕快通知前臺，凡是用高壓鍋燉的醬脬子一律停賣，就是關(guān)門停業(yè)也不賣?！?/p>

李貴的這一系列舉動讓張小亮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老板不是要他用高壓鍋燉脬子多賺錢嗎，怎么忽然砸鍋不讓賣了，到底咋回事？此時的李貴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告訴張小亮：“這幾天，飲食一條街的很多醬脬子店為了增加銷售量，紛紛改用高壓鍋烹調(diào)醬脬子。由于烹調(diào)時間短，致使醬脬子品質(zhì)及味道大大下降，一些食客尤其是老主顧立即投訴到市工商局和消費者協(xié)會，這兩個部門立即組織飲食專家于今天上午微服暗訪到每一家醬脬子店進行品評，弄虛作假的將被取消“老字號”稱號，并停業(yè)整頓，今天下午四點多就要公布品評結(jié)果……”

李貴說到這里，懊惱不已：“我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正道不走走邪道，損人不利己，得不償失啊。”

張小亮也在一旁直搖頭道：“老板，現(xiàn)在后悔已沒有用了，反正也不是咱們一家，關(guān)門就關(guān)門吧，我正好回趟家，已一年多沒回去了，順便看一下師傅去?！崩钯F氣得白了張小亮一眼，但也無可奈何。

他們倆正說著時，門前鞭炮齊鳴，人聲鼎沸，李貴和張小亮急忙跑出去一看，只見市消費者協(xié)會會長正笑瞇瞇地抱著一塊紅紅的大牌匾，上面寫著“誠信老字號”幾個字。見李貴出來了，會長連忙喊道：“李老板，趕快叫幾個伙計將這牌匾掛上?！?/p>

李貴一下子蒙了，手忙腳亂地抱起那個大牌匾，疑惑地問道：“會長，這是咋回事啊？”

會長哈哈大笑了起來：“李老板，謝謝你們遵守職業(yè)道德，維護我們這個老字號的聲譽。剛才的品評會，就你們一家誠信經(jīng)商，童叟無欺，寧可少賺錢，也不用高壓鍋快燉，為此市消費者協(xié)會授予你們‘誠信老字號'，希望你們繼續(xù)帶好頭，無愧于這個光榮稱號?！?/p>

在又一陣的鞭炮聲中，大紅的牌匾掛上了，這時很多游客都涌了進來。

送走了市消費者協(xié)會會長，李貴立即拉著張小亮來到了廚房。他指著地上的高壓鍋不解地問：“我鬧不明白，我們也用了高壓鍋啊，他們咋沒有品嘗出來呢，是不是你……”

張小亮哈哈笑道：“李老板，不瞞你說，我其實沒有用高壓鍋。”

“什么，你沒有用高壓鍋？”李貴更加疑惑了，“那今天的醬脬子供應咋那么及時？而且我到廚房來時，看見你從高壓鍋里撈脬子來著?！?/p>

這時，張小亮雙手在胸襟前搓了搓說：“那是我用的障眼法。老板，說句實話，咱們這脬子店除黃金周這幾天人特別多之外，其他時間咱們基本上都能供應及時，咱不能為了這幾天賺昧心錢，壞了‘瑞香春'的名聲。于是，我給師傅打了電話，說了自己的想法，想不到師傅非常支持我。于是，為了讓食客在黃金周這幾天吃到這特色醬脬子，我晚上加班加點繼續(xù)用文火慢燉第二天的脬子，而不用高壓鍋燉。但又害怕你聽不到高壓鍋的放氣聲，我就在高壓鍋里面放些水空燉著，然后再把燉好的脬子放進高壓鍋……”

沒等張小亮說完，李貴就一把握住張小亮的雙手，激動地說道：“小張，真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

張小亮笑著說道：“李老板，謝什么啊，其實這是一名廚師應該做的，也是最起碼的誠信職業(yè)道德，作為廚師我們要將這中華老字號發(fā)揚光大。李老板，雖然你是老板，我是一個打工的，但我們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飯店生意興隆，我能長期干下去，多掙些錢;反之，飯店關(guān)門停業(yè)，我也只能卷鋪蓋走人啊……”

（發(fā)稿編輯/蘇 ? ?朝 ? 插圖/盧仲堅）